沈雁歸深知沈庭現在的難處,這時候開口要求回沈家,是下下策。
讓他主動帶自己回去,才是上上策。
和哥哥商議完後,沈雁歸借口去給沈老夫人置辦禮物,帶了一名護衛上街。
回來路上,途經鬨市,她假裝歡喜,東跑西看,等甩掉護衛,轉身拐進巷子,去到另一條街,找乞丐陳三聊了會兒天。
估摸著時間,她又折回,看到護衛還在焦急尋找,便就近尋了個死胡同,散了東西喊救命。
護衛趕來時,她形容狼狽,脖子上還有一道淺淺血痕。
第二天一早,沈雁歸一家正在客棧大堂用膳,一身短打的男子進門,他掃視一眼,緩步而來,出其不意伸手來搶晏樂。
幸得護衛反應快,一把將晏樂護到身後,另一個護衛即刻上前去抓。
那人見形勢不妙,旋即掀了桌子製造混亂逃跑。
類似的事情,三天出了四起,護衛日日如實上報。
沈庭不放心,林惠茹出殯當晚,他便來了客棧。
好巧不巧,有人破窗行刺。
來人一見沈庭,拔腿就跑。
縱然事情是沈雁歸安排的,沈庭心裡也有懷疑的人選。
奈何林家不隻是安遠侯府,背後還有京城整個勳貴舊族,他惹不起。
既不能追究刺客,也不敢在這時候將沈雁歸母子帶回家。
他陷入兩難。
沈老夫人聽說後,當機立斷,將人接進府。
她是打心眼裡瞧不上沈雁歸母女的,可沈晏修、沈晏樂,還有江佩蓉肚子裡的,都是沈家血脈。
林惠茹也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最大的兒子與沈雁歸同歲,名喚沈曞。
他極力反對江佩蓉母子進門,一口一個賤人、小賤人罵著她們,拿著棍棒要將她們趕出去。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沈雁歸背對著沈老夫人和沈庭,朝沈曞挑眉尋釁。
沈曞當場將手裡的棍棒朝她擲去,還揚言要立刻請外祖和舅舅們來主持公道。
這要是將安遠侯府的人請來,還了得?
沈庭伸手接住木棍,好說歹說他不聽,當場送了他兩嘴巴,為免麻煩,將他關了禁足。
懷孕的人更容易心軟,江佩蓉對這個方才喪母的孩子,有些於心不忍。
沈雁歸悄悄將娘親拉住,提防地看了眼旁邊沒說話的小兒子沈晉,搖頭道:
“彆人的家事少管。”
林惠茹的小女兒一直養在安遠侯府,兩個兒子在親娘、親祖母身邊長大,卻是一個比一個心狠。
那小雜碎沈晉就是前世害自己親娘的凶手。
沈雁歸如願留下來,隻是顧著安遠侯府,無人敢在林惠茹頭七之日提納妾,隻說江佩蓉是遠房表妹。
到這裡,事情便瞞不住,江佩蓉當場和沈庭決裂,到底是被沈雁歸兄妹勸住。
她們仍住在偏僻的西北角靜心齋。
那原是沈家夏日納涼之所,旁靠假山、荷花池。
前世沈雁歸厭惡沈家,覺得在沈家的每一次呼吸,都無比惡心,一心盼著早點離開這鬼地方,讓阿娘和哥哥弟弟過上好日子。
要在一個地方站穩腳跟,首先得有錢。
那時候她日日翻牆出府,滿京城尋找活計,努力攢錢。
而今她想開了,人沒必要太清高。
她們姊妹身上流了一半沈家的血,阿娘教養她們長大所費銀錢精力,沈家,也該出一半。
沈庭在感情上是個懦夫,背叛了發妻,征戰卻很厲害。
這些年他功勳卓著,皇上賞賜的金銀田產不計其數,都交給林惠茹保管。
京中的勳貴舊族多半隻剩下一個空架子,安遠侯府也不例外。
林惠茹拿著婆家的錢接濟娘家,連她弟弟娶妻的九十九抬聘禮都是她出的。
所以與其出去累死累活,賺那仨瓜倆棗。
不如將沈家的家產牢牢攥在手裡。
沈雁歸寸步不離陪著親娘,午休醒來會在假山附近散步,遠離生人、連荷花池也不靠近。
小心翼翼,日日如此。
但是今天,她留在了院子裡,三個從永州過來的丫鬟玉竹、翠竹和青霜,寸步不離守著。
沈雁歸則坐在假山亭裡。
守株待兔。
上輩子,林家的小雜碎將她娘從台階上推下去,大言不慚,說並不想殺人害命,隻是好奇懷孕之人摔下去會不會死?
使得阿娘小產,險些一屍兩命。
玉竹親眼瞧見是這小雜碎所為,奈何無人相信,林惠茹一句汙蔑,反叫玉竹挨了打。
沈老夫人不顧阿娘病軀,當場指責阿娘命賤,明知懷孕,還到處亂跑。
說是阿娘害死自己腹中子、害死沈家孫。
揚言等父親回來,就讓父親打死她。
父親當時良心還沒有完全被狗吃掉,回來後沒有打阿娘,卻也沒有追究沈晉。
沈雁歸咽不下這口氣,趁沈晉落單,把他按到荷花池裡。
隻可惜府上下人發現得快,他沒死成,癡呆一生。
今生,沈晉又來了。
他瞧見亭中隻有沈雁歸,很是驚訝。
也很自信,心思一點也不藏。
“你怎麼在這兒?你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