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乾的?”
“真不是我!”
家中,與徐爭通話的張遠直呼冤枉。
我這麼正直的人,哪兒能欺負同行啊。
我向來是把同行當做摯愛親朋,手足兄弟的。
大家都知道……
徐爭相當興奮。
因為幾位同行出問題後,他主演的戲是直接受益者!
而這部戲不光是張遠投資的,連發行也是他幫忙牽的線。
還特意取了個增熱度的名字。
這一切都是他操辦的,所以現在片子又落了好,他也覺得這事和張遠有關係。
況且,他還聽說了不少風言風語。
“那不對啊。”光頭拍了拍頭頂。
“外邊傳的有鼻子有眼,都說是你一計害三賢。”
張遠:……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我害誰了?”張遠詢問。
我最近老老實實的,無論工作還是生活作風都相當低調。
這都有人說我!
“聽說是陳導的《梅蘭芳》被重審延期了。”
“他在酒局上大罵你。”
“說你自己搞炒作,搞的天下皆知。”
“結果彆人做的時候,你就攔著不讓。”
“我攔了嗎?”張遠疑惑。
“反正都說是你攔的。”
“說是你去廣電舉報的。”
張遠:啊?
這大帽子扣我頭上?
“到底是不是你去舉報的?”徐爭還問呢。
“彆聽他們瞎說。”張遠忿忿回道:“絕對不可能是我乾的。”
“可他們說的挺在理。”
“而且這一手下去,同檔期就剩咱們的片子了。”
“都說你是因為利益,為了賺錢害同行。”
張遠扶額無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回道。
“這事不可能是我乾的。”
“因為我沒有那麼蠢。”
舉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為,會成為行業公敵的。
張衛平就老是舉報,仗著有老謀子在手,甚至還公開批評過韓三品搞壟斷。
這種大實話能瞎說嗎!
結果是什麼?
和老謀子分手後,他就是個屁!
沒人再搭理他。
就像企事業單位的意見箱一樣,傻子才往裡麵放意見信。
說不準早偷摸裝了個攝像頭就正對意見箱。
你這頭寄信,隔天上頭就找你約談了。
哪兒有冤啊?
誰敢有冤啊?
你要把鼓露出來,不定出多大冤呢!
越級舉報是違法的知道不。
電影總局和廣電也是一樣。
張遠真去舉報,不用一個小時,所有關係戶就都知道是他乾的了。
接下來絕對會被一幫人針對。
除非他就是想讓人知道是他乾的,揚名就是他的目的或者手段,否則絕不會做這種傻事。
“有道理!”徐爭聽完他的解釋,用力點點頭。
經過接觸,他知道張遠是個挺複雜的人。
但唯獨一點,這位絕對不是蠢人。
“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說你?”徐光頭想了半天沒想明白。
“彆人兩說,如果是陳詩人……”張遠無奈的搖搖頭:“那估計就是麵上掛不住了,拿我當擋箭牌,遮羞臉。”
這事總得有個說法吧。
無論是是對觀眾,還是投資人。
陳詩人這脾氣,萬不可能承認是自己玩砸了。
他是多好麵子的人呀。
全家上下但凡出現在公眾麵前,永遠是一副“板著”的形象。
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似得。
陳賀的形象過於鬆散,以至於普通人根本無法將他和他老舅聯係起來。
這麼好麵兒的人,現在電影被迫延期重審,不能承認是自己能力不行吧。
就得找借口。
就像後世西方國家經濟不好,總不能讓這些政客把實話說出來。
“就是我們無能,我們這些蟲豸沒辦法搞好國家。”
那我接下來還乾不乾了?
我們這幫史密斯專員還要撈錢呢!
就不如統一口徑。
“都是壞老中搞我們!”
“這一切都是東大的陰謀!”
這樣不光能推卸責任,還可以激起民憤,同仇敵愾,穩固自己的地位。
不失為一種“好招”。
但這種“好招”隻能管一時,是不解決根本問題的。
現在陳詩人用的也是類似的“好招”。
“都是張遠設計搞我們。”
“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我們被陰慘了!”
“就欺負我背景沒他硬,聲量沒他大唄。”張遠縷了縷後,大致明白了。
“水平有點,但不多。”
陳詩人這麼說,其餘一塊倒黴的同行肯定也會跟著發聲,應和,以此為借口幫自己洗白。
尤其是最大的那幾家。
《赤壁》背後的橙天,《我的團長我的團》背後的樺宜。
都是帝圈的公司,肯定會力往一處使。
因為《梅蘭芳》這部戲陳詩人很看重,是當做“翻身作”來拍的。
當然,他肯定不承認是翻身作。
因為翻身的意思,就是自己跌倒過,需要翻身。
他不承認《無極》失敗,當然就沒有翻身作。
無論怎麼說,這片子他盯的很緊,甚至讓自己老婆陳紅親自出演。
而且陳詩人的麵子和排場大到什麼程度。
在故宮早就禁止劇組進入拍攝的情況下,這部戲依舊在故宮取實景。
還是未開放的非公共區域。
到哪裡都有人幫他搞特殊待遇,換誰來也覺得自己了不起。
把這帽子扣張遠頭上,既分攤了自己的責任,還能順便打壓一下他,對陳導來說兩全其美。
“幸好老子沒去拍這戲。”
“否則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還一計害三賢……這是把自己比作賢人了。”
“就我是奸人。”
張遠也不知道,陳詩人是把自己當做薑紋,鄧艾,還是鐘會。
賢啊。
賢的真是時候。
張遠放下手機,悶悶不樂。
這幫老帝都又聯合起來欺負人了。
這不是按著我的腦袋,非逼我吃個啞巴虧。
都給我散出去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噗呲……”曾佳在旁聽到這事後,沒憋住,笑了出來。
“嗯?”張遠擰眉看向她。
老板倒黴了還有樂的,我看你是不想要年終獎了。
“憋回去!”張遠輕拍了下桌子。
“哦……”曾佳清了清嗓子,繃住了表情。
她笑,是因為這事的確有意思。
這幫自己眼中的大人物,做起事來也那麼沒溜。
同時也心有戚戚。
老登犯了錯後,把責任全都推到年輕人頭上。
這種事各行各業都有,就是沒想到娛樂圈也這樣。
“彆發呆,想想怎麼處理,公關。”
“畢竟藝人被造謠也是常有的,你作為經紀人要想辦法。”
笑。
我讓你笑!
這就給你上強度。
笑不出來了吧。
曾佳愁眉苦臉了一陣後,給的主意還是老辦法。
無非出公告澄清,上網買水軍幫著洗。
就這些套路。
麵對在華夏影視圈有高級話語權的老登們,她的確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你說的這些,都是後找補。”
“不叫危機公關,叫亡羊補牢。”
“哦,亡羊補牢其實也算是危機公關的一部分。”
“但這麼做太被動,就是被人牽著鼻子走。”
張遠靠在椅背上,仔細思索了一番後,才緩緩開口。
“當有人汙蔑你,潑臟水的時候,辯解是下策。”
“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過。”
“什麼?”
“當燈塔國說你手裡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時候,你最好真的有。”張遠笑著打了個響指。
“他們不是說我‘一計害三賢’嘛。”
“不是自詡薑偉,鐘會,鄧艾嘛。”
“好吧,那就滿足你們。”
張遠先給香江那頭的幾位大佬去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
然後調整情緒。
啪啪啪啪!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麵頰,給曾佳嚇了一跳。
老板要自殘?
隨後張遠又揉了揉臉,放鬆麵部肌肉。
“de,re,i,fa……”又熱了熱嗓子。
曾佳不明所以,就見到張遠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嘟嘟嘟……
連響了好多聲後,對麵才接起來。
“喂。”
對方的嗓音才剛冒出頭,張遠這邊就嗷的一嗓子。
“青天大老爺!!!”
“哎呦臥槽……”
曾佳也被老板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給嚇到了。
更是清晰的聽到電話中傳來了對方的下意識的罵街聲。
“有話說話,你小子嚎什麼。”
張遠的通話對象,正是韓三品。
老韓最近一腦門子官司。
剛被上頭叫過去訓了頓。
“你們中影投資的戲,怎麼每一部都出重大安全事故?”
說的就是《赤壁》和《梅蘭芳》。
解釋了好一通,回去後挨個打電話罵人,那叫一個上火,嗓子都啞了。
但也知道,這幫貨跟風炒作,跟的便是張遠的風。
所以一見是他打來,心想我不找你,你倒主動找我了。
“我冤啊!”張遠跟哭喪似得喊了句。
“你怎麼冤了。”
“呃……我能喊冤嗎?”張遠反問道。
“這叫什麼話,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敢說。”張遠委委屈屈的回話。
“不說我就掛了。”老韓煩躁的很。
“哎哎哎,我說,我說……就是現在外邊都傳,陳導說我舉報他們,害的片子延期。”
“我冤枉啊!”
老韓把手機拿開一段,還能聽到張遠擱那喊冤呢。
誰不清楚,老韓都不可能不清楚。
若真是張遠舉報的,他早就打電話,甚至親自上門罵街,教訓了。
所以一聽是這事,韓三品咂摸了幾下嘴。
他也是利益相關方。
同時也是老帝都的一員。
陳詩人找的這借口,的確能緩解己方的壓力。
那就隻能苦一苦張遠,罵名也要他來背了。
人在遇到事的時候,都會想著先保自己。
甚至不少家長都會犧牲孩子來保住自己。
更彆說老韓和張遠隻是合作關係。
不過有韓家釹這層在,老韓也不好純讓他背鍋。
自己女兒現在就在好萊塢實習呢,這時候翻臉也太不地道了。
可無奈最近壓力大,《赤壁》和《梅蘭芳》又綁定了中影。
從這些角度考慮,隻能安撫,“平反”暫時是不可能了。
“這事情我已知曉。”
“這樣,我去和凱歌聊一下,讓他彆再亂說了。”
“我會幫你證明的。”
“多謝韓總支持,張遠感激涕零,無以言表。”張遠聲音顫抖著回道。
“不過你以後也得注意,炒作要有度。”
老韓本想嚴厲指責,教育一番。
可對方先喊冤了,自己這會兒也說不出重話來。
“行了,這次的事情我有數,你忍耐一下。”
“圈內我也會打招呼的,你個人不要去亂說。”
“之後你手頭有作品,無論是參與拍攝的,還是參與投資的,我都會適當幫你行方便。”
讓他彆亂說,千萬彆去和陳詩人對線,再惹出彆的事來。
彆人不知道,老韓還不知道張遠嗎?
給這小子惹毛了,不知道會使出啥招來,防都防不住。
同時也打一巴掌給個甜棗,許諾了一點好處。
張遠等的就是這個!
剛才那一整場表演,就是為了撈好處。
他很清楚,作為老帝圈集團的一員,還是領頭羊級彆的人物,他不可能幫理不幫親。
誰親誰有理,這才是常態。
他也沒指望對方會出手幫自己教訓陳詩人。
陳懷凱是老韓的老前輩,帶過他,也支持過他工作的。
沒這麵子,中影會在《無極》慘敗後給《梅蘭芳》投資?
所以張遠清楚,主持公道沒戲,能要點補償就不賴。
但得讓老韓許諾,讓他開口。
因為自己現在就有用!
“說起來,我還真有件事想找您幫忙。”
張遠一開口,老韓心裡咯噔一下。
好小子,在這兒等著我呢!
凱歌沒事招惹他做什麼。
就這貨我見了都頭疼,你非得和他乾。
自己也是個好麵子的人,剛擺出話說會照顧,這小子順杆爬,我也不能拒絕。
“什麼事……先說好,我最近忙,太麻煩的沒空處理。”
“不麻煩,不麻煩。”張遠做謹慎狀。
“我們那兩岸影業……就是中影也有股份的那公司。”
張遠特意提中影有股份,是在提醒對方,我們也有部分利益綁定。
“公司推出的首部電影《遊龍戲鳳》,本來您照顧我們,給定在了春節檔這好時候。”
這話老韓樂意聽。
我向來是照顧你的,所以有事你也得幫我扛。
“可現在不同了,我聽說《梅蘭芳》這部戲,要調檔期到春節?”
“啊,是有這事。”
雖然延期了,但主投是中影,老韓還得給安排上最好的“地段”。
虧誰不能虧了自己。
就打算給《赤壁下》和《梅蘭芳》這兩部大片都調到了春節檔。
“陳導是大導演,全球皆知。”
“《梅蘭芳》又是講述一代人傑梅先生的作品。”
“我也算是曲藝行的正式成員,得恭敬著。”
“我又想,冤家宜解不宜結。”
“倒不如借此機會,和陳導和解一下。”
“索性我給他讓位置。”
“春節檔就留給陳導和他的新片。”
“您幫《遊龍戲鳳》提檔到跨年前後,您看可以嗎?”
老韓聽到他的要求後,仔細琢磨了一下。
有道理。
讓出位置來,也好少點競爭。
而且因為《赤壁》和《梅蘭芳》調檔,跨年檔其實突然冷清了下來。
他本就在想,要不要找部有實力的戲來填補空擋。
現在張遠主動把一年中最好的春節檔給讓出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不錯,識大體,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這件事我來安排,會幫你和院線要求,多傾斜一點宣傳資源的。”
“多謝韓總大力支持!”
放下手機後,張遠鬆了鬆臉,這才恢複往日的狀態。
剛才給港圈大佬們打電話,也是為了這事。
給楊受晨去電話時對方還問他,到底是不是他舉報的。
因為鷹皇參與了《梅蘭芳》的投資和出品,雖然份額不高。
張遠再三保證,絕對不是自己。
我可沒那麼閒,去乾這事。
調整檔期的說法,給的和老韓一樣。
避其鋒芒。
避開《梅蘭芳》和《赤壁》,免得成炮灰。
港圈那邊多半參與了《赤壁》的投資。
吳宇森幾乎把認識的都坑了一溜夠。
所以避開檔期這說法,他們也都同意了。
張遠很滿意的點點頭,抬眼一瞧,曾佳正張著嘴,做驚訝狀。
“怎麼了?”
“老板……”曾佳晃了晃腦袋:“你這演技,拍戲屈才了。”
剛才那又哭又鬨的勁,也太真了。
好似冤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在中影門口。
這狀態,無可挑剔!
是比陳琨優秀多了,被搶角色不怨。
“客氣。”張遠舉起微涼的茶水,喝了口後,皺眉潑掉,讓助理重泡一壺。
“可是,春節檔是最好的時段,讓出去,我們虧了。”
“未必。”張遠淡定的回道:“首先擠在一塊,《遊龍戲鳳》不一定能爭的過。”
“且不說片子質量,宣發和排片,我們肯定搞不過那幾部戲。”
“到時候沒有影廳播出,質量再好也賠本。”
“而跨年檔,現在就一部咱們自己的《夜店》。”
“這倆戲,一部是愛情片,一部是小成本劇情片,兩者受眾不衝突。”
“所以不算自己打自己。”
“而我們留在春節檔的,就剩下《喜羊羊與灰太狼》的大電影。”
“這片子的受眾與幾部大片也不衝突,不會受影響。”
“哦,所以真是避其鋒芒。”曾佳點頭表示明白。
“不止。”張遠憋笑道。
“我是避他們鋒芒。”
“但鋒芒都交彙在一塊啦!”
張遠用手沾著冷茶,在桌上點出三個水滴來。
“春節檔,除了現在突然空降的《赤壁下》和《梅蘭芳》。”
“還有一個‘原住民’。”
張遠笑著敲了敲桌子。
“馮曉剛的新片《非誠勿擾》也在春節檔!”
“本來《遊龍戲鳳》和《非誠勿擾》都是愛情喜劇,還有些競爭關係在,不太好弄。”
“現在剛好借機抽身。”
“所以,來年春節檔的三部大戲就成了橙天和中影投資的《赤壁下》,陳詩人的《梅蘭芳》和樺宜的《非誠勿擾》。”
“不是說我一計害三賢嗎?”
“你們仨老帝自己打去吧!”
“老子溜了。”
張遠一揮手,抹掉了桌麵上的三滴水珠。
“還一計害三賢。”張遠看向遠方,露出來嘲笑的表情。
“陳詩人就半桶水,還老愛拽文,顯得自己好似很有內涵。”
“把自己比喻成賢人。”
“他不知道,薑偉,鐘會,鄧艾這三賢的結果是……”
“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