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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周依棠的心病(二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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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瞎眼箭,勝算幾成?”沉吟許久後,陳易問道。

周依棠比出一根手指。

陳易挑眉道:“就一成?”

“一成不到。”她直言不諱。

陳易眯起眼睛,縱使這番話不叫人意外,但還是太過傷人。

“為什麼…就因為我不到二品?要我說這個瞎眼箭,武榜十個他排第十,也就一品末流的水準。”

“我也隻排第九。”周依棠道。

“那能一樣嗎?”陳易雙標道。

獨臂女子沉吟不語。

陳易沒等她開口,反而先道:“我是想說,隻不過他剛好六七十歲攀上一品,勉強擠進武榜前十,跟前麵九個的差距,肯定比人們想象得大,所以我未嘗沒有勝算……”

話說得沒輕沒重,大有輕蔑武榜第十之意,可周依棠知道,這逆徒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受到壓力,之前一路上都未曾表現出來,此時此刻,手心裡的血布戰帖重若千鈞。

正因如此,從來殺人無算的陳易擰緊眉頭,喃喃道:“他為什麼給我下戰帖?”

“你名頭大。”

“我?”陳易猛地想到什麼,驚愕道:“秤善量惡?”

八字讖語秤得讓天官跪地,這麼多時間過去,足以成了傳遍龍虎山上下的奇事,瞎眼箭若在附近,有所耳聞也不足為奇,但陳易略微作想,又覺得這未免太過恰巧,太過極限。

他看向周依棠,後者也眉目沉思,良久後道:“許是…他信的無生老母更先知道。”

陳易眯起眼睛,頭皮微微發麻。

天下將要大亂,天上也有大變,這場天官的秤善量惡,許是從一開始,就有彆有用心的神祇注目。

無生老母,正是其中之一。

東宮若疏左看看、右看看,發現他們說的話,自己都聽得不太明白,一陣雲裡霧裡,索性直接道:“那麼…你打還是不打?”

一語驚醒夢中人,如今糾結無生老母,糾結秤善量惡毫無意義,事已經發生,當務之急還是應對瞎眼箭才是,陳易道:

“瞎眼箭就在龍虎山附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給我下戰帖,我未必就要一個人應戰。”

說罷,他朝周依棠眨了眨眼。

獨臂女子沉思後,豎起兩根手指,“兩成。”

陳易皺眉道:“我們夫妻同心,一加一不能大於二?”

“你小於一。”

陳易被沉默了下,話難聽是難聽,但似乎也的確如此,周依棠自折劍之後,損傷極大,實力還未完全恢複,不過二品,而自己僅有三品境界,哪怕是三品中的佼佼者,一個二品與三品協力,也難與實打實的一品抗衡。

不覺間黃昏漸隱,夜色昏黑無邊,陳易坐於亭中,沉吟許久後深吸一氣,唯有一心,

“天下第十而已,比不上吳不逾。”

周依棠默默看著這逆徒,似有觸動,待陳易轉過眼來時,她有意錯開。

“吳不逾那時壓至同境與我相鬥,然而劍意仍遜我一籌,瞎眼箭的武意天生不會超過這等境界,他在他的路上走得很深,那麼…我也得走深一點……”

陳易沉浸在思緒裡,他開始一點點剖析自己與瞎眼箭,獨臂女子坐於其旁,將自己對其所知一並交代,她雖然不是一品,武榜第九之名已名不副實,但過去的記憶仍在,眼光也仍在。陳易根據她的話,以及武林傳言,把瞎眼箭的武道和招式都拆解了一遍,再將破招之法一一對應,並且融會貫通,時而卡頓,周依棠簡明扼要地點撥,陳易反應也迅速,很快便找出答案。

不遠處的東宮姑娘還是什麼都聽不懂,隻是覺得二人在那邊談得興起,大多時候是陳易說,周依棠聽,極有夫妻相。

當說的話已說完,陳易並未因此而熱血沸騰,神色反而更加凝重,剛才都是紙上談兵,實際上瞎眼箭有多少壓箱底的招式,也沒人知道,見過的人絕大多數都死了,連周依棠也不過是有所耳聞,而且哪怕是剛才紙上談兵時,他核算過,勝算最大也不過四成。

山風忽冷忽熱,沒有定數,陳易垂陷入長久的沉思中,

許久後,他自言自語道:“瞎眼箭怕不止是衝著我,更衝著這座龍虎山而來。

白蓮教到底是個魔窟裡的邪教,鼓吹諸如‘紅陽劫儘,白陽當興’之言,如果從無生老母的角度去想,怕是盼著天下越亂越好,最好…天地頃刻崩塌……

想來這也是…瞎眼箭特意下戰帖給我的緣由,他想殺了我。”

“所以我會幫你。”獨臂女子嗓音平淡。

陳易啞然失笑,轉過頭道:“我知道,關鍵在怎麼幫?你如今不過二品,除非……”福至心靈,他忽地有一絲明悟,眯起雙眼,“除非…你重回一品,若缺劍呢?”

三品戰一品,再如何越階,也如同蚍蜉撼樹、螳臂擋車,瞎眼箭再如何是武榜最末,也是山巔那十人,與其異想天開讓自己越階而戰,不如讓師尊重回一品。

獨臂女子聽到他的話,陡地抬起頭來,眸光晦澀不清,地宮時她為絕執念,親自折去若缺劍,人活一世,總有這般斷絕後路的瞬間,縱使代價巨大,幾無挽回的機會,可她仍不曾後悔。

然而,斷絕仍隻是斷絕,而非湮滅,執念永不湮滅。

她眸光微斂,反問道:“你不怕我斬你三屍?”

“怕,當然怕,可難道我怕……”陳易回以凝望,反問道:“你就沒把若缺劍留下來?”

周依棠沉默以對。

他們總是相似,隻消一換位思考,便能猜出彼此許多行為動機,陳易知她默認了,再回想她近些日來種種舉動,有些意外道:“你在…重鑄若缺劍?”

獨臂女子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陳易拍了拍手,笑道:“這就剛好了,我們穩贏。”

周依棠卻搖搖頭。

迎著他滿臉的愕然,獨臂女子躊躇片刻,緩緩吐字道:“我沒有那般心境了。”

說完後,她自嘲一笑,麵容極快回歸平靜,陳易從方才驚鴻一瞥中看見了許多苦澀。

她極少在陳易麵前這般笑,也往往隻有這時,陳易才能目睹她柔弱的一麵。

陳易遲疑了許久,而後訝然道:“你…有心病了?”

周依棠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心境於武夫而言極為重要,愈是攀登武道巔峰便愈是如此,武意便是心的延申,並契合天地大道,人輸了不要緊,心若輸了,境界隻怕一瀉千裡,那時地宮裡,周依棠選擇自絕後路,自退一步,便是心輸了。

心輸了,就會留下心病,這也是為何許多原本站在武道巔峰未嘗敗績的人,隻因一敗,便就此一蹶不振。

此時陳易明白即使若缺劍回歸她手,最多不過二品巔峰,重回一品看似一線之隔,實則如同天塹。

陳易深陷思索之際,周依棠側眸掃了東宮若疏一眼,道:“你彆呆在這。”

東宮若疏不明就裡,但見自己確實摻和不進去,努力聽又聽得頭痛,便飄著回去了。

待陳易回過神來時,月光浮過石山,冷冷照在獨臂女子身上,從她空蕩的左臂衣衫透著朦朧的光,四下已找不到東宮姑娘的身影,夜闌靜,隻餘二人。

“你可有想過今日?”周依棠兀地道。

“…什麼……”陳易頓了頓道:“你是想說我不願被斬三屍,才有今日?”

“不儘然。”

“嗬,我不想給你斬三屍還有錯了?你話裡有話啊,周依棠。”陳易輕笑了聲,道:“讓我猜猜,你是想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嗯。”

周依棠微微頷首。

她的話時常說得讓人歧義,平常人想聽也聽不明,但他總是一下就知道她在追溯往昔,在二人糾糾葛葛的過去,有太多“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她一直是個活在過去的人。

全都無關對錯,隻是有時會想,當初做出不一樣的選擇,結果又會如何?

周依棠眼眸微垂一陣,抬起時豁然發現那人直直望著自己,眸光平靜,他深深凝望,沒有用過去的美好來掩蓋傷疤,而像是不再耿耿於懷般一笑。

他笑什麼呢?

隻聽他很是隨意道:“我幫你尋回那時的心境吧。”

獨臂女子微微一怔,冷聲道:“你永遠說得輕巧。”

“難道我們要把事說得太重嗎?”

周依棠不置可否,

像是想就此揭過去,不再耿耿於懷,前事皆作罷,卻又依依難舍。

“你總是什麼都放不下,你的心病就在這裡。”

陳易拍拍手便站起來,他的語氣輕鬆,道:

“我琢磨出一個法子,既然你不複那時心境,那心病還需心藥醫,何不讓我進入你心湖裡,至於如何進入,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

他曾被周依棠帶進去過他自己的心湖裡,那時周依棠拔苗助長,讓他提前躋身金丹境。

麵對陳易的提議,她並未第一時間答應。

獨臂女子垂頭沉默良久,吐出一字,

“好。”

………

周依棠是個很無趣的女人。

陳易順著熟悉的道路上山,兩側冷杉林立,尚未褪去秋色的蒼梧峰葉落如鐵,皚皚雲霧壓下片片陰沉。

武意躋身到三品境界以後,人的心境會發生質變,原來心湖裡朦朧不清的景象也會具象化。

而這便是周依棠的心湖,比起陳易如今一方自成天地,這裡似要廣闊許多,放眼看去一望無際,可是如果細看的話,除蒼梧峰外的景色隻有古板而冷冽的線條。

陳易饒有興致地四處觀望,獨臂女子隨行於身側,並不像一般女子一樣因他深入心湖而羞赧。

走過山路,繞過一麵頂帶蒲團的峭壁,眼前兀地多了處平緩而一望無際的湖泊,水光瀲灩,好似鏡子般倒映著天空。

湖中生長青蓮。

陳易儘收眼底,有些懷念道:“前世我就來過,那時你心神不寧,湖水跟錢塘江大潮一樣一浪一浪撲過來,然後我就……”

察覺到獨臂女子不善的目光,陳易閉口不言。

然後的事,還用說嗎……無非就是把她的魂魄拘過來,旋即便在心湖上行陰陽交泰之事……

現在回想,玩得委實大了點。

陳易止住思緒,深吸一口氣道:“你心病的病根在哪裡?”

周依棠輕輕揮手,景象忽然如油彩般融化開來。

陳易再一看,駭然一驚,湖水乾涸,露出猙獰乾裂的湖床,那株青蓮也枯死,枯根觸之即斷,整座蒼梧峰都頹敗蕭瑟,峭壁上爬滿乾癟緊密的藤曼。

這是和之前截然相反的景象,一個衰敗,一個盈然。

周依棠陪他一起望著這衰敗的景象,無悲無喜道:“兩世為人,我有兩種心境,來回變化交替,周而複始,你不記得前世的全部,所以你體會不了。”

說著,眼前的景象又變得盈然,不久變得衰敗,時時變化,不同的畫麵在陳易眼中來回交替。

陳易苦笑了一聲,他早就想到,周依棠心病的病根不在此世,而在前世。

“你總是放不下,我一直都知道……”

陳易頓了頓,定睛一覽那衰敗的景象,而後道:

“當年你自負你自己的劍道,以為我死以後,你淩亂的心境就徹底太平,再無人嬈你的活人劍。我真補天而死後,你獨坐蒼梧峰,太平是太平了,可水也枯、心也寂。

連湖裡的青蓮也死了……”

“閉嘴。”獨臂女子冷聲道,好一會後,她反而又道:“…說的也不全錯。”

陳易環視這一幕,還想說什麼,

又聽到她喃喃道:“你若記得前世全部,就明白了。”

“但我不全記得,幸好我不全記得,不然我跟你這麼像,也要糾結一輩子留下心魔了。”陳易的語氣十足無賴。

是啊,他不記得,太多都不記得……

獨臂女子心有所動下,陳易望見盈然的景象固定下來,心湖波光瀲灩,愈發美輪美奐。

“但你偏偏沒忘。”她一字一句道。

景象又變回了衰敗,並長久地固定下來。

這一連串的變化,陳易把握到了症結所在,周依棠心病的症結不在於折劍,而在於她對過去的執念。

那麼就唯有…破去這些執念。

陳易不再猶豫,橫劍在手,

“周依棠,我在此與你問劍,與你的執念問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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