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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既明利弊可議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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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短短幾天功夫,王君廓等將對李靖的態度,不知不覺出現了一定的變化。自無它緣由,隻因前幾天那場雨的停歇時間,被李靖給料中了。這在李善道看來,當然知道李靖之所以料中,係是因李靖對“自然規律”有深刻的理解,故能觀望天象,而知風雨之起止,實非是什麼“神機妙算”,但王君廓等沒有李善道的眼界、知聞,落到他們眼裡,可就了不得了!

莫非李靖此人,平時瞧他,不吭不哈,雖被李善道委以了這般重任,麵對諸將卻從沒有過一絲的驕恣,相反,總保持謙虛的做派,好像沒什麼過人之長,而實際上竟真有神通道術?

王君廓乃至聽說,高延霸這廝,居然便在前幾日這場雨的停歇當日,晚上偷偷摸到了李靖的坐船上,請求李靖為他看看麵相、算算八字,算一算他有沒有光宗耀祖、出將入相之命。要知,當日譏諷李靖的幾將之中,也有高延霸在內。固對高延霸變臉的速度如此之快,王君廓內心中,頗是不齒,然說實話,現在再看李靖,王君廓實也是有了幾分敬畏也好、忌憚也罷。

因聞得李靖聽來客氣,實則是在否定他建議的此話,王君廓抬眼瞧了他一瞧,側偏過頭來,隨後又轉臉瞧了他一瞧,咂摸了下嘴唇,卻終究沒有反駁李靖之言,轉問道:“李公,俺此策,你看不上眼,你說從長計議,卻敢問,怎麼從長計議?”

“將軍此策,仆斷非看不上眼,隻不過大王、王將軍、諸公,仆之愚見,未戰先算者勝。此即孫子所雲‘廟算多者勝,廟算少者不勝’。凡戰,須先詳察敵我之勢,知敵我利弊,既已知己知彼,方能運籌帷幄,百戰不殆也。故放在當下,進戰之前,第一要務,就是須當先搞清楚宇文化及部的優勢,和我軍的優勢都是何在。”

李善道深以為然,說道:“藥師,你此言甚是。則就你察之,我與宇文化及優劣各在何處?”

“敢稟大王,宇文化及部之長,在於兩點。其眾盛,此其一;其兵精,此其二。其短,亦在兩點,缺糧秣,這是第一;人心思歸,難以久戰,這是第二。而我軍之長,在於士氣高昂,上下一心,糧秣充足,熟悉地形,其短則在於兵力不及宇文化及之眾,軍械之精良亦有稍遜。”

李善道頷首說道:“藥師所言極是,這也是我的看法。藥師,敵我優劣已明,進戰之策宜何?”

“大王,依臣之見,宜以我軍之長,製敵之短。聞宇文化及部的後勤補給,多從東郡等地輸送,可先以精兵襲擾其糧道,令其缺糧的程度雪上加霜;再以奇兵突襲其薄弱環節,擾亂其軍心,使其內部生變;然後,待時機成熟,擇地設伏,誘其來攻,一戰而定勝負。”

李善道聽罷,摸著短髭,尋思了會兒,問屈突通、竇建德等:“公等以為藥師此策何如?”

方今李善道帳下,地位最高的幾將,加上李靖這新進之貴,分彆是劉黑闥、李靖、屈突通、竇建德、薛世雄。此五人俱是郡公或縣公之封、上柱國之勳爵、兼領十六衛大將軍之一,每個人,都是李善道可以外放,出任方麵之將的人選。不過,因為身份的不同,這五個人在李善道帳下,而今為人處世的作風卻各有差異。李靖不用多說,謙虛低調,此外還有一人,與李靖相仿,亦是低調內斂,不到必須說話時候,通常不輕易開口,即竇建德。

遂竇建德恭謹地起身而已,未有先開口回話。

屈突通給自己的定位,是“忠臣”的人設,他不像竇建德那樣謹慎,——至少表麵上如此,就起身來後,他直言不諱地回答李善道的問話:“大王,李公此策甚妙,正合兵家之道。概括言之,臣以為可以六字總結,‘疲敵’、‘攻心’、‘決戰’。若照此施之,殲滅宇文化及部的勝算很大。然有兩點,卻不可不慮。”

李善道“哦”了聲,傾身向前,說道:“兩點都是什麼?公請言之。”

“就是臣愚見,決戰之時,我軍須防宇文化及狗急跳牆,拚死一搏。畢竟,其有十餘萬眾,一旦落入糧儘路絕、走投無路之境,不排除會孤注一擲,反撲我軍。此一不可不慮。如按李公此策行之,短日內恐是難以殲滅宇文化及部,則在此期間,黎陽城能不能守得住?我軍應作些什麼,才能保證黎陽堅守?又萬一決戰之前,黎陽失陷,何以應對?此二不可不慮。”

李善道點了點頭,說道:“公此老成之論,這兩點,確是須慮。”問竇建德,“竇公何見?”

竇建德這才出聲,躬著身子,行著禮,恭恭敬敬地說道:“李公此策,確乎良策。宇文化及因為缺糧,既已攻入黎陽郡,圍城黎陽,且數次擊退趙、李、王諸公之援軍,臣愚料之,其部將士現必正都提著勁,渴盼能夠將黎陽攻下,以補足糧秣,然後好還關中。這種情況下,我軍確不宜急於與他決戰。先疲一疲他、亂一亂他的軍心,其後再尋機決戰,自是正理。

“——李公建議,決戰的時候,宜當‘待時機成熟,擇地設伏,誘其來攻’,臣愚見,李公的此議提得也非常好。宇文化及眾十餘萬,我軍若在黎陽城下與他決戰,敵眾我寡,形勢不利,故我軍確乎宜當發揮我軍熟悉地形的優勢,擇地設伏,誘敵深入,方能以少勝多。”

李善道問道:“屈突公提出的兩慮,竇公,你怎麼看?”

“敢回大王的話,臣愚以為,屈突公之此兩慮,切中要害之言。黎陽能否堅守到決戰之日、當決戰之時宇文化及會否拚死一搏,這兩者,的確是都須當考慮。”

李善道問他,說到:“竇公,你可有解此兩慮之法?”

竇建德猶豫了下,說道:“敢回大王的話,第二慮好解決,臨戰之時,不掉以輕心,做足準備即可。第一慮,臣愚鈍,想不來好的解決辦法,能想到的隻有兩個辦法,一個遣精兵強將,試著能不能突破宇文化及部的圍困,援入黎陽城中;一個傳令黎陽城中,命務必堅守。”

“屈突公,竇公的解公之此兩慮的辦法,公以為何如?或者,公另有彆策?”

屈突通也沒有彆的好辦法,答道:“大王,臣與竇公意同,所想到的解決辦法亦不過如是。”

“藥師,你有何高見?”

李靖回身,向立在身後的王君廓微微行了個禮,表示尊重,之後轉正身形,答道:“大王,臣愚見,屈突公之此兩慮,誠如大王所指,確是老成正論,皆的確是不可不慮之處。而第二慮之解決辦法,如竇公所言,是好辦一些,臨戰時切勿輕敵便可;至於第一慮的解決辦法,臣愚以為,王將軍適才的進言,‘擇一上將,統率精卒,直取黎陽南麵’,此策可用之也。”

“藥師,你的意思便是竇公說的,‘遣精兵強將,援入黎陽城中’?”

李靖答道:“敢回大王的問話,臣意與竇公之意稍有不同。如果能突破宇文化及在城外的防線,援入城中,自然最好;而即使不能突破其防線,援兵進入城中,臣愚見,隻要我援兵能夠打贏一仗,讓黎陽城中的守軍望到,這對守軍的士氣必就會有極大之提振,對宇文化及部的士氣則會有不小的打擊。這樣,敵我士氣此漲彼消,城內多堅守一段時日,就不在話下了。”

竇建德說的是“援入城中”,李靖改成了“隻要打贏一仗”就可以。

兩者的出發點看似相同,都是得派援兵,試著增援城中,但實際上兩人的意思卻有本質差彆。

竇建德的建議,有點不切實際,數萬宇文化及部的兵馬圍在黎陽城外,得派多少精兵,才有足夠的把握殺透其重圍,援入城中?實行起來,難度很大。

相較之,李靖的建議就更為務實。與其將入城設為目標,不如將打贏一場仗設為目標。隻要能擊潰敵一部,敵人的士氣就會受到打擊,而且這一仗打贏以後,還會能使圍攻黎陽之敵分心,——他們接下來肯定擔心,漢軍的援兵會不會再攻他們?反過來,城中的守軍看到援兵獲勝,鬥誌必然大增,堅守的決心也就會更加堅定,則即便未能入城,亦能有助於城中堅守。

士氣之消長,往往決定戰局之勝負。

竇建德的建議,更多出於實際上的援助到位考慮;李靖的建議,更多出於心戰的策略,既考慮了實際操作的可行性,又從人心出發,巧妙地利用了心理戰術,用後世的話說,從而激勵守軍的主觀能動性,並且同時使圍攻的敵人陷入心理上的被動,顧前瞻後,不能全力攻城。

李善道琢磨出了其中的奧妙,讚道:“好一卿意與竇公意稍有不同。藥師,不同的好啊!”越過李靖,視線落在了王君廓的身上,摸了摸短髭,連著瞧他幾眼,沉吟稍頃,欲言又止。

王君廓身子挺得筆直,就等著李善道下令了,——儘管他“勇往進戰,一戰而破宇文化及”的獻策被李靖否定,李善道也毋庸多言,顯是事實上接受了李靖的建議,但隻要他“擇一上將,統率精卒,直取黎陽南麵”之此建議得用,他能夠領受此任,功勞他就仍能立之。

可等來等去,隻等來了李善道的一再瞧他,未聞命令。

王君廓等不及了,昂首挺胸,大聲說道:“大王,既臣擇上將,統精卒,趁虛進戰黎陽南麵此策,大王覺得堪用,臣便敢再鬥膽,向大王求戰!願領本部,先為大王殲滅宇文化及一部,挫其銳氣,助我軍士氣大振。臣必竭儘全力,不負大王厚望,誓破敵陣,揚我大漢威風!”

“君廓!”

王君廓應道:“臣在!”

“你此策,用是可以用,此任也不是不可任給你,我隻是有一擔憂啊。”

王君廓問道:“敢問大王,何憂?”

“此任若任給你,你能打的贏麼?這一仗關係重大,隻能勝,不能敗。若有失利,黎陽危哉。”

王君廓撐大了眼睛,一副“俺此等驍勇敢戰,大王你卻怎麼竟然不信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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