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夏口。
“呂布竟到夏口了?”
大帳內,曹操發出驚訝之聲,神情為之漸沉。
他沒想到昔與之糾纏於兗州的呂布,今不僅臣服於張虞,還受張虞差遣征討自己。
“看來中原幾被張虞所有!”
曹操踱步而歎,說道:“如實而言,今形勢不出我之所料。先前袁術被張虞一役而擒,陳人舉國而降,齊袁不能齊心,呂布又怎敢不受張虞詔令。”
“丞相,曄聞呂布長女嫁於張虞二子為妻,呂、張是為一家。”劉曄說道。
程昱冷笑了聲,說道:“呂布為虎狼之輩,貪得無厭,先殺丁原,再害董卓。張虞不是不除呂布,呂布遲早謀逆,先是父子尚能謀害,何況姻親之家!”
曹操沉吟了下,問道:“張虞二子,可是匈奴王女所生。並言二子將封於於朔方,為匈奴人之主?”
“差不多如此!”劉曄說道。
程昱神情愈發不屑,說道:“匈奴人夙來跋扈,今豈會因王女之子便會臣服。縱使依附於唐,待張虞一死,往後此兒必會作亂。”
說著,程昱看向曹操,說道:“丞相,今如能與唐人分治南北,待中原生變之時,便是丞相北伐建功。”
曹操不置可否,憂愁說道:“呂布善使騎,而義麴義善將步。二人兵馬共有萬人,而黃祖麾下老弱、精銳之合亦有近萬人,江北有兵兩萬,其中半數為北方老卒,今將難破卻月城。”
“丞相,豫章初下,大軍倉促西進,敵寇援兵既至,以肅之見不妨撤至柴桑,征討江東山越以充實兵馬,並將陛下遷至秣陵。”
魯肅湊至曹操身側,說道:“據斥候上報,唐軍兵馬於淮北集結,而壽春與淮北僅有淮水間隔。唐軍若渡江水,朝廷既有兵戈動蕩之險,丞相不可置之不理啊!”
曹操點了點頭,說道:“昔在壽春建都,實乃無奈之舉。今江左既安,自當將天子與文武遷至江左。秣陵有天子氣,可讓荀令君操辦遷都之事。待孤回鎮江北,便可讓天子遷都。”
曹操與劉繇共同迎立的劉祗,比劉協省事多了,每日吃喝玩樂,不考慮任何國家大事。故曹操對劉祗很放心,但考慮到張遼在淮北蠢蠢欲動,曹操還是需要回一趟淮北,安排好淮水防線。
說著,曹操念起聯盟之事,問道:“與劉備聯合一事何如?”
“回丞相,劉備答應與丞相我軍聯合,並與使者言兩家共遣使者謁孫策,商討三家連橫之事。”魯肅沉吟了下,說道:“不僅於此,劉備欲讓丞相以天子之詔聯絡士燮,看能否讓士燮同盟。”
“交州士燮距大江上千裡,兵馬開拔需經上月,與之聯絡有何用處?”曹操質疑道。
魯肅說道:“劉備言,士燮既都督交嶺諸郡,縱不能出大兵,但如能連橫為盟友,亦能大漲聲勢,鼓吹我軍聲望,或能供糧給兵於他。劉備雖有荊南四郡,但勢力尚弱,難以獨抗唐人,急需外援。”
“也罷!”
曹操微微頷首,說道:“且如劉備之言,遣善口舌之人南下向士燮遊說利害!”
“諾!”
“丞相!”
劉曄瞧了眼魯肅,說道:“劉備前些日被馬超所破,今兵力微薄,丞相何不兼並劉備,以強壯我軍,留劉備於荊州無大用!”
“不妥!”
魯肅阻止說道:“劉備為漢室宗親,今丞相既與之聯盟,又豈能出爾反爾背之。今肅之見,丞相與之孫、劉二家合力並抗張虞。及張虞南征兵敗,丞相令劉備出江陵,而丞相渡淮水伐豫州。或是見張虞無力南下,趁機劉備北伐之際,再奪荊南。”
魯肅與劉曄為好友,昔劉曄先投曹操,再書信介紹魯肅入夥,而如今兩好友卻意見相背。
“不急!”
曹操伸手阻止了二人爭吵,說道:“張虞大敵尚在宛城,今不知其用兵動向,三家先行會盟。荊南之事,稍後再議。今無故與劉備交兵,得利者將為張虞。”
“諾!”
經曹操的調解,劉、魯二人方才安靜下來。
“對了!”
曹操念起一事,問道:“仲德,可有尋到江夏公?”
當初袁術篡位時,封劉協為江夏公,安置於江夏安陸縣。曹操西征江夏,兵馬圍夏口時,便讓程昱派兵深入安陸,看能否找到劉協一家。
畢竟劉協作為漢室正統皇帝,對曹操手上的小天子影響不小。如果讓張虞得到尚好,如果讓劉備得到,勢必會讓曹操難辦。以劉備與劉協關係,恐劉備會扶劉協重新登基,繼而拒不承認劉祗的合法性。
“未有!”
程昱搖頭說道:“昱帳下兵馬至安陸時,江夏公與其家眷便已離開安陸,不知其去向。”
“可有被劉備所得?”
“應該不會!”
程昱說道:“據麾下將校拷問安陸官吏,劉協被陳兵所遷。”
“被陳人所遷便好!”
曹操內心稍安,說道:“下詔言,江夏公被陳人所害,州郡為江夏公服喪三日。”
“諾!”
曹操所惦記的劉協,其實目前已被人帶至宛城。
之前黃猗受命南下安撫袁嗣、袁奐、黃祖三人,袁嗣、袁奐兵敗失地不說,僅有黃祖接受了張虞的冊封。考慮到為了建功,黃猗讓人帶走劉協,及荊州稍安時,再北上拜謁張虞。
目前的話,張虞從百忙之中抽空,接見廢帝劉協。
見到身子發福的劉協,張虞罕見行禮,說道:“虞拜見陛下!”
“唐王快起!”
劉協受寵若驚,急忙向張虞回話道:“協已非漢帝,今僅一介平民,安敢受唐王大禮。”
說著,劉協識趣向張虞行叩拜之禮,將自己的態度壓著非常低。
“陛下客氣了!”
張虞扶起劉協,歎息說道:“陛下行以大禮,當羞煞我矣!”
“望唐王勿以陛下稱我,小人實屬難以受之。若大王憐憫在下,稱我為伯和便好。”劉協恭敬答道。
經過在袁術手下的折磨,劉協已是認清楚現實了。尤其被廢之後,在成為江夏公的日子裡,劉協可以說醒悟不少,他已接受漢家滅亡的既定事實,不再奢求恢複漢室。
反而因接觸了平民,讓劉協生出慚愧之心,認為是自己父親與先人沒有治理好天下,方才會讓天下分裂,令百姓陷於疾苦之中。
如今舊時臣子張虞既已為王,一統了中原與關西,那便不可能再尊他為帝。若他自視甚高,仍以皇帝自居,估計等待他的便是一尺白綾。
而對張虞而言,剛剛不過在試探劉協,如果劉協仍然以皇帝自居,那麼張虞不得不製造一場事故,讓劉協被‘死亡’了。眼前劉協之恭順,讓張虞安心不少,今下可以與之達成政治協議。
“伯和!”
“在!”
見狀,張虞臉上浮現一抹笑容,說道:“君舊為漢帝,以為今天下何如?”
“仆舊時讓位於袁術,漢便被陳所代。而今陳被唐王所滅,那麼天命便在唐王。何況唐王既有玉璽在身,又已一統中國,故若登基稱帝,是為順理成章之事。”劉協說道。
張虞沉吟少許,問道:“不知伯和今後有何所求?”
劉協猶豫幾許,說道:“昔日協在江夏,見百姓窮困潦倒,飽受疾病所害。協無彆誌,願為一介良醫,醫治疾苦百姓。”
說完,又恐張虞忌憚,劉協說道:“協無收買民心之意,一切由大王吩咐。”
張虞笑了笑,說道:“伯和願為良醫,為疾苦之民問診,是為仁善之舉,孤豈會阻止!”
考慮少許,張虞說道:“伯和既不願為帝,但孤安能薄待?今孤封卿萬戶公,與我唐室同休,今後出入車駕皆按帝製。而君又有意為醫師,準卿在國中問診民眾,以全伯和所求。”
對於劉協願意懸壺濟世,張虞頗是認同。畢竟幾千年以來,看病難永遠是百姓最大的問題之一,而劉協願意濟世問診,張虞豈會拒絕!更何況學醫救不了天下,已是後世共知之事。
“拜謝唐王!”
劉協叩行跪拜,說道:“大王如有差遣,仆當竭力而為。”
“善!”
見劉協上道,張虞不再隱瞞意圖,說道:“勞卿撰寫詔書,言君被我所救,然自知天命所在,自甘退位。後續之文,料想卿已知也!”
劉協說道:“大王之意,協已知之。然恐協才疏學淺,親擬詔書,難以見人。勞大王差遣飽學之士撰文,協抄寫廣布之。”
“可!”
張虞點了點頭,滿意說道:“後續如需伯和,孤會遣公則奔走。”
“諾!”
劉協已經明白自己作用,無非是當個肉喇叭,為張虞鼓吹聲勢,並告知世人漢室滅亡的既定事實。
其實張虞非留著劉協,主要還是考慮到曹操、劉備一方必然會以劉祗為正統,在正統的輿論上與他抗衡。
而今他擁有廢帝劉協,作為正統漢家天子,劉協可不是劉祗所能比。張虞稍後就會以劉協的名義,令劉備、曹操、孫策等人投降。雖說不一定有效果,但卻能惡心三人。
s:劉協給人看病的記載,未被《三國誌》《後漢書》二書所記載。如有在意者,請甄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