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斯拉德的外交團再次來到聯邦,就“圍繞斯拉德軍事聯盟建立世界和平”的問題,繼續進行談判。
航道已經被“掐斷”有大半年了,如果說物資的匱乏讓戰爭的天平再次失去平衡,還算可以讓斯拉德人接受的。
那麼聯邦開始和丹特拉共和國進行接觸,磋商,談判,就是斯拉德人無法接受的。
他們的統治集團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不隻是來自軍事方麵的,更是來自於國內。
因為大家都知道聯邦人想要什麼——當爹。
好吧,這麼說確實有些粗魯,說得文明一些,聯邦人在戰爭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他們試圖獲得更多的東西。
不管是主導權,還是統治世界的權力,都是他們想要的。
聯邦人想要這些,給他們不就好了?
斯拉德內部的一些利益集團也開始運作起來,資本團體,民間利益團體,他們都開始向現在的統治集團施壓。
一旦聯邦人和丹特拉人談妥了他們單方麵的停戰協議,甚至是談好了瓜分斯拉德的協議,那麼接下來的戰局根本不用考慮。
現在斯拉德的聯盟內部也有很多的聲音,大家和斯拉德聯盟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乾垮丹特拉,然後用戰爭紅利來滿足統治集團和利益集團的胃口,釋放社會內部發展過程中的壓力。
那麼多資源進入社會,什麼矛盾階級都在巨大的戰爭紅利下消失不見!
統治會變得更加穩固,人民也會變得更加幸福!
但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戰爭能夠獲得勝利!
如果戰爭獲得不了勝利,那麼一切都是假的,並且他們還有可能會失去很多東西。
事情到了這一步,斯拉德人已經挺不住了,這是他們第四次派遣使團訪問聯邦就這個問題談判,這一次他們的總統已經給了他們很低的底線。
他們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多的在底線之上,為斯拉德爭取更多的利益。
使團的到來非常的隆重,不管是他們自己,還是聯邦人,其實都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談判了。
如果這次還談不攏,那麼他們就會從盟友,變成敵人,所以雙方都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誠意!
新金市的碼頭一早就被清空,為了避免有敵人的特工,刺客製造混亂和破壞,碼頭上連普通人都沒有。
一大群十來歲的孩子們捧著花束,在寒冷的海風中瑟瑟發抖。
當斯拉德的軍艦抵達碼頭的那一刻,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孩子們看著遠處越多的指揮走上了指揮台,猛的抬起手臂,他們立刻開始揮舞著手中的花束。
樂隊在寒風中演奏,莊嚴肅穆之中又帶著一絲活潑,大紅色的地毯直接鋪到了碼頭上,國務卿帶領著眾多官員,從一旁的暖和的房子裡走出來。
他們其實也不太舒服,為了表現出他們的“體麵”,不臃腫,他們並沒有穿特彆厚的衣服。
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麼特彆保暖的技術,這些隻能算做事穿了春秋裝的官員們也在微微的發抖。
這該死的糟糕的臭天氣!
有人埋怨了一句,“他們不知道等天氣暖和一些後再來嗎?”
這位先生身邊的同僚忍不住笑說道,“等天氣暖和之後,就是我們在斯拉德的首都和他們見麵了。”
其他人都會心一笑。
實際上他們在和丹特拉的接觸中,已經談到了如何瓜分斯拉德的事情——當然這不是聯邦提起的,而是丹特拉人主動提出的。
他們可以將斯拉德軍事聯盟的利益分成三部分,聯邦拿一部分,丹特拉拿一部分,以及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小國家,也拿一部分。
看上去好像很合理,聯邦拿了一個大頭,但是國會方麵對這個提議並不是很感興趣。
因為那些小國家,實際上也是丹特拉的從屬國,這些資源分配給了他們之後,他們會重新交給丹特拉人。
丹特拉共和國一旦繼續蠶食南大陸的其他國家,很有可能實現一個人類曆史上最可怕的偉大事業——統一一個大陸!
在這種情況下,包括聯邦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而且丹特拉人還襲擊過金港城,在戰場上也造成了大量聯邦士兵的死亡。
如果真的與他們結盟了,或者達成了什麼共識,絕對會讓國內的情況直接原地爆炸!
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在這些問題上達成協議,不可能聯盟,現在雙方接觸其實說到底還是在給斯拉德人施壓。
但如果他們真的談不妥,那麼聯邦很大概率就會撤軍,然後把目標放在亞藍地區和聯邦北方。
“希望這一次他們彆再那麼愚蠢了。”
兩名官員相視一笑,縮了縮脖子,朝著碼頭上走去。
緩緩靠岸的軍艦放下了舷梯,斯拉德使團的領隊是斯拉德的副總統,然後是他們的外交部長,國防部長,斯拉德軍事委員會主席,還有一些資本財團的代表,來了不少人,訪問名單有好幾頁,大約有四五百個名字。
不過現在靠岸的這部分,隻是其中一些,另外一些會在稍後靠岸,他們不具備這種迎接的規格和待遇。
斯拉德政府結構賦予了副總統很大的權力,並且他也被全權授予外交權力。
當他站在舷梯上的那一刻,他看著碼頭上的那些人,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他擠出了一些笑容從舷梯上走下來,和國務卿擁抱了一下,行了貼麵禮。
這是一種表示親切親密的方式,然後他們才握了握手,接著向後麵一點點移動。
其實沒有人關注那些揮舞著花束的孩子們,但他們卻依舊在揮舞著手中的花束,高呼著“聯邦與斯拉德兩國友誼萬歲”之類的口號!
整個接待過程持續了二十多分鐘,隨後一行人上了安排好的車,離開了現場。
沒多久熱鬨的碼頭就重新安靜了下來。
但隨著放開限製,普通的行人開始進入,又逐漸恢複了熱鬨。
今天顯然不太適合直接進行談判,談判在第二天舉行。
克利夫蘭參議員一早就來到了會議現場,這次談判的地點放在了“凱倫德莊園”,這裡發生過一些重要的政治事件,包括在這裡起草了聯邦的立國宣言,起草了聯邦憲章,並且完成了第一次憲法修正案。
這裡可能在絕大多數聯邦人的心目中沒有什麼地位,主要是他們的學習成績不好,很可能十個聯邦人中有九個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但在政壇中,這裡有著它非常特彆的位置。
整個凱倫德莊園占地麵積極大,由數十棟建築組成,宛如一個小城鎮。
斯拉德的使團也居住在這裡,聯邦人正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向斯拉德人表達一種他們的重視。
此時離十點鐘的第一次磋商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克利夫蘭參議員和幾名會議代表在一旁吸著煙。
這幾天的工作是確定大家要談什麼,商量好先談什麼,後談什麼之後,才開始正式進入談判環節。
雖然氣氛也很嚴肅,但沒有什麼火藥味。
“我聽說了一件事!”
克利夫蘭參議員看著正在說話的眾議長,“什麼?”
其他人也都看著他,眾議長聳了聳肩,“北邊那幾個他們也打算成立一個盟約組織。”
他口中的“北邊”是指聯邦北邊的三個國家,這三個國家從去年開始就有些異常,他們關閉了邊境,並且在邊境慢慢的囤積士兵。
表麵上他們說這些都是正常的決定,但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在防著聯邦。
而且這很大概率和丹特拉人有關係。
克利夫蘭參議員怔了一下,緊接著眉頭就擰了起來,“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誰說不是呢?”,眾議長也歎了一口氣,“昨天總統給他們打了電話,和他們聊了聊,並且透露聯邦也可以加入這個盟約組織,但是被拒絕了。”
幾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現在聯邦最大的優勢就是非本土作戰,所以民眾們對戰爭造成的破壞,沒有那麼多直觀的感受,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創傷。
如果這三個國家進行聯盟,並且邊境問題升級產生摩擦,很有可能會引發一些不可預知後果的危險。
克利夫蘭參議員吸了一口煙,“看起來就算我們搞定了斯拉德,接下來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
“總統那邊是什麼想法?”
眾議長撇了撇嘴,同時降低了一點聲音,“你知道,他是一個愛惜自己名聲和麵子的人。”
“他們很乾脆的拒絕讓總統先生感覺自己的麵子被他們摔在了地上,還踩了幾腳。”
“他在辦公室裡說要發兵攻打他們……”
這是他的氣話,他們能夠想象得出總統先生麵紅耳赤感覺羞人後不經過大腦的憤怒,但這也的確是個問題。
但也不是沒有好的消息,好消息是如果他們決定動手,總統方麵不需要去說服他,他就能直接在戰爭文件上簽字。
幾人又聊了一會這段時間發生的新鮮的事情,交流了一下政壇裡的密文,很快使團就抵達現場,克利夫蘭參議員他們也回到了自己的座席上。
接下來就是雙方交換要談的事項,也許是這次斯拉德的統治集團的確認識到了“危險”,所以他們已經改變了一些策略。
有些事情既然沒辦法對抗,那就乾脆好好的享受一下,不一定自己要在下麵,也能在上麵嘛!
克利夫蘭參議員作為談判成員之一,他也拿到了斯拉德人提交的磋商內容名錄,隻是看了幾眼,他就忍不住搖頭。
裡麵提到的一些東西非常的讓人覺得可笑!
比如說斯拉德人要求獲得一些聯邦才掌握的關鍵技術,還有包括一些配套的東西,他們都需要。
克利夫蘭參議員能夠看得出,他們想要通過放棄“主導權”,來換取更多的先進技術。
並且這些技術在未來很有可能會用在聯邦身上,不是將成品出售給聯邦,而是傾銷,商業競爭,甚至是在一定程度的時候直接撕毀盟約。
這些肯定都是沒辦法答應的,他直接拿出筆在一些條款上寫寫畫畫,那些他認為不合適的全部劃掉了。
有些可以考慮或者修改一部分內容後再磋商談判的,則提上了自己的建議。
這些都是要經過會議確定的,每個人肯定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為了確保自己不會忘記自己的一些想法,大家都會先記錄下來。
“交換”內容過程是很快的,雙方也可以就其中一些不理解的問題向彼此進行詢問,這也是為什麼使團會有資本財團的代表的原因。
因為有相當一部分內容與資本有關係,聯邦這邊軍工,能源,一些掌握核心技術的重工集團也都會參與整體的討論。
這場簡單的會議一直持續到中午十二點,接下來自然就是午餐的環節,一個相對來說輕鬆的午餐。
下午他們就要各自開啟閉門會議,談論對方交換的文件上的那些東西。
午餐也是在莊園的主建築裡舉行,一個巨大的餐廳,國務卿還很友好親切的向他們介紹,曾經第一任聯邦總統和那幅油畫上的先生們,在成立了聯邦之後的第一頓飯餐,就是在這裡舉行的。
不同時間產生的厚重與嚴肅在這一刻重疊了,雖然音樂很悠揚輕快,人們的臉上也都是隨和的笑容,但總讓人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上。
一整個下午,克利夫蘭參議員都在參加各種討論,在沒有正式進入談判之前,雙方其實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把握。
人家送來了一百條,還沒談,就直接否定了七八十條,這怎麼看都不太可能成功。
晚餐很豐盛,也許是經過一下午的沉澱,雙方的心態都變得沉穩了許多,用餐的時候也顯得更輕鬆了一點。
晚餐的菜單據說就是按照“第一頓晚餐”的菜單來製定的,當然也有所刪減和增加,國務卿還說了一些與第一總統有關係的小故事,現場的氛圍很好。
用完晚餐後,克利夫蘭參議員已經打算回去休息了,今天一天他的工作都安排得很滿,再加班他有點扛不住了。
他剛洗完澡,床頭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他走過去接了起來,“我是傑弗裡。”
“參議員,藍斯回來了。”
電話是湯姆打來的,他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稍微愣了一下,隨後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明天上午十點鐘還有一次較為正式的磋商,雙方今天已經對彼此提交的文件進行了討論,然後明天要第一次交換意見。
比如說斯拉德人想要聯邦的煉鋼技術,聯邦人這邊單方麵的拒絕了,明天要交換意見,他們有可能會說“這是不能改變的內容”。
如果態度不是很強硬,那麼這條就直接廢止。
如果他們的態度很強硬,沒有這條就不用談其他的了,那麼就會保留,然後再想辦法迂回的解決。
時間上……應該還來得及。
凱倫德莊園離新金市隻有不到五十公裡的路程,來回兩個小時的時間。
他和藍斯也許談不了多長的時間,頂多就是四個小時的時間。
一點鐘之前回來,明天早上八點鐘起來,還能睡七個小時。
“他現在在新金市嗎?”,他有了決定,隨即問道。
“是的,他就在新金市,我已經讓他住在了酒店裡。”
聽到這,參議員已經明白,藍斯應該是有點想要和他說的。
他沒有再猶豫,“我一個小時後回到城市裡,你把他帶去莊園。”
“我知道了。”
電話很快掛斷,克利夫蘭參議員重新穿上衣服,檢查了一下後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大幕僚,司機,和保鏢都在一樓。
當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這些人立刻就站了起來。
在外麵的人麵前這些人其實都很風光,在一定程度上他們就代表了參議員。
但在這,他們連床都沒有,隻能睡在沙發上,並且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需要做些事情。
“我們回一趟莊園。”
他沒有解釋為什麼,也不需要解釋。
很快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凱倫德莊園。
大約五十分鐘後,他在自己的莊園裡,見到了藍斯。
大門被推開的那一刻,正在和湯姆聊天的藍斯和湯姆都立刻站了起來。
克利夫蘭參議員穿戴整齊的出現在這,他和迎上來的藍斯握了握手,然後和他走到沙發邊分彆坐下。
“寒暄的話就不說了,這段時間我很忙,讓我們節約點時間。”
“這段時間我聽說拉帕那邊的局勢越來越混亂。”,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香煙盒,一個看起來很樸素的煙盒。
木頭的,上麵用金絲在右下角壓印出了“傑弗裡·克利夫蘭”的名字,除此之外也就一個紅寶石的按鈕,外觀上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但當他打開的時候,內裡是用一個完整的想要掏出來的兩個內襯,然後用了白金作為一些金屬件,還有一些寶石作為點綴。
這個煙盒不便宜,包括那個看起來很普通的木頭,實際上也是非常珍貴珍惜的品種。
他抽出一支香煙點上,深吸了一口氣,“聊聊你做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