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賞國寶”這場戲,楊潔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因為《西遊記》有九九八十一難,其中八十難都給了孫悟空,唯獨最難的一道情關,留給了唐僧。
因此,楊潔在拍攝這場戲的時候,就有了個想法:
“我要唐僧在這裡談一點戀愛,動一下凡心,他如果不動一下凡心,怎麼能算一個活男人呢?”
但這個想法,她又不太好和江弦講出來,因為唐僧不是什麼凡夫俗子。
見到美若天仙一般的女子,隻要是男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但是唐僧不同,他的定力不是一般僧人可以比的,如果在劇中輕易動情,不僅毀了人物形象,也是不尊重名著。
楊潔心裡正糾結著。
沒想到江弦完全把她心裡想的那個唐僧模樣給演了出來。
哎呦,那個欲拒還迎、欲罷還休。
在女兒國王的窮追猛打下,即便是唐玄奘,也終是動了情!
“江老師,朱琳同誌,你們辛苦了,就剛才這個狀態,咱們再重來幾條!”
“”
江弦心裡是又爽又痛苦。
爽是因為,自己扮演了唐僧,飾演了這段令萬千男女魂縈夢繞的情節。
哎呦,朱琳在耳邊一口一個“禦弟哥哥”,一口一個“共度良緣”。
這跟在心上抓癢似得。
至於痛苦,那當然是因為這癢還得抓很久,沒辦法徹底的釋放。
楊潔:“江老師,和剛才對比起來,演的好像稍微有點淫了!”
這場戲拍的江弦那叫一個大汗淋漓。
最後終於錄完想要的鏡頭,又在江蘇輾轉著拍了幾天,劇組坐著火車繼續南下,直抵杭州。
饒月梅還是第一次來杭州,見著西湖這水池子也挺興奮。
“杭州有啥特色菜麼?”
朱母想了想,“西湖醋魚吧,都說杭州的西湖醋魚是當地特色。”
饒月梅心動,“那咱嘗嘗去啊。”
“彆介。”
江弦趕忙阻攔,“這魚就彆吃了,沒啥好吃的。”
有句話說得好啊:
“好吃”、“正宗”、“西湖醋魚”這三個詞,隻能同時出現兩個。
《西遊記》劇組在西湖拍的這場戲簡單,拍的是女王陛下的一場“春夢”。
這場戲裡,唐僧要脫下穿了25集的僧袍,換上新皮膚,穿的跟賈寶玉似得。
“頭戴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二龍搶珠金抹額”。
朱琳也褪去了女王華服,穿的跟林妹妹一樣恬靜淡雅。
兩個人就這麼手拉著手,在西湖上麵一同遊園。
江弦把衣服換好,六小齡童、馬德華、閆懷禮仨人在旁邊評頭論足:
“哎,真彆說,江老師你穿這麼一身,看著真跟賈寶玉似得。”
“是啊是啊,《紅樓夢》不請您去演真是可惜了。”
“大師兄和二師兄說的對!”
“”
“江老師,換好衣服了麼?”
楊潔把江弦喊過去,“你和朱琳兩個人就一起走去湖邊,甜蜜一點兒,就跟談戀愛了似得,哎呦,我都忘了你倆就是夫妻了”
楊潔拍了下大腿,“你們呐,就把平時那親熱勁兒拿出來就行。”
“”
朱琳聽了,臉又發燙,怯生生看一眼江弦。
這可真是
平時兩個人有點小甜蜜,那都是私底下的,現在叫她們在全國人民麵前秀恩愛。
哎呦。
算了,她都當過一回“國寶”了,細想想的話這也沒啥。
“3,2,1,開始!”
話音方落,朱琳挽著江弦的胳膊,左顧右盼的走過來。
忽然看到湖中風景,眼睛一亮,步子噠噠噠的邁開,青色紗裙擺掃過晨間尚未散去的霧氣,身姿搖曳間像是一朵青蓮,煞是好看。
她拉著江弦,帶點雀躍的小跑去湖邊,湖水清澈,滿眼欣喜的賞著湖中遊魚。
“禦弟哥哥,你看~”
江弦也是滿眼寵溺,還摸了摸朱琳的頭發,將她攬入懷中。
此刻,哪還顧得上什麼四大皆空,眼裡隻剩下女兒國王一人。
望著湖中景,身邊人。
“鴛鴦雙喜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bg都在他腦袋裡麵響了起來。
“好!”
楊潔滿意的喊了一聲。
“哎呦,甜,太甜了!”
“楊導,你覺得行不?”江弦問她一句。
“行啊,絕對行。”
楊潔臉都笑成了朵菊花,“一看就知道,你們小兩口子平時生活肯定特甜蜜。”
“哎呦,我看您和王老師平時也甜蜜啊。”朱琳回了一句。
全劇組唯一的攝影師王崇秋,就是楊潔的愛人,倆人也是一對神仙眷侶。
楊潔八卦起來。
“朱琳同誌,你和江弦那會兒是誰追的誰啊?”
“我們?”
朱琳臉一紅,“談不上誰追的誰,對彼此感情都挺好,後來就在一起了。”
“謙虛了,你這麼漂亮,條件兒這麼好,追你的小夥子肯定不少,一看就是江老師追求的你。”楊潔打趣說。
“哪有啊。”
朱琳苦笑一聲,“您說我條件好,我愛人那條件也不差,真要說,我年紀還比他稍微大了一點兒。”
“你們還是姐弟戀啊。”
“是啊。”
“我和我愛人也是啊,你比江弦大多少?”
“大一歲,楊老師,您比王老師大多少?”
“十四歲!”
“”
又重新拍了幾遍這鏡頭,楊潔大手一揮,宣布過了。
劇組休息,趁著這個機會,江弦拉著朱琳,倆人一塊兒遊覽了會西湖。
“我衣服還沒換呢。”
“就這樣吧,全當sy。”
“什麼y?”
這會兒不興s這套,朱琳穿著身上的古裝,也算是奇裝異服,好在劇組挑了個西湖不熱鬨的時間點過來拍攝,遊客也沒多少。
加上湖麵上蒸騰的薄霧,朱琳倒也沒覺得太彆扭。
江弦把朱琳的小手攥在手心,隻覺得溫軟細滑,“自從有了年年,咱倆都多少機會過過二人世界。”
“”
朱琳聽著他的話,心頭一暖。
都說為母則剛,女人有了孩子以後,都想擔當起一個合格媽媽的角色。
但這不意味著,她們不想在愛人麵前當個小女人,也不意味著她們不需要一些生活中的小浪漫。
望著身旁的玄色身影,朱琳低頭看了會兒腳尖,“我真喜歡女兒國王這個角色,比秦可卿還喜歡。”
“當皇帝的滋味兒不錯吧。”
“又不是這個原因。”
行至斷橋,朱琳忽然駐足,“就是聽唐僧有句詞兒,說的是,‘若有來世’,江弦,你說,咱們倆是不是就是他們的來世?”
江弦心中一動。
“那你記不記得,女王有句詞兒。”
“什麼詞兒?”
“琳琳。”
他的聲音比池麵晃碎的日影還要輕顫。
“今生今世,我們倆,是有緣分的。”
八月二日,杭州體育館。
這座馬鞍形的杭州體育館,是在六十年代時建成。
這會兒杭州的市中心,還在湖濱和官巷口,而這個五千座位體育館所處的體育場路,雖然人車稀少,卻當仁不讓地成為城市地標。
“就是這兒吧。”
馬德華看了一眼,“是這兒,今天在這兒下第十二局。”
“來的觀眾真不少啊。”
閆懷禮看了眼四周,“江老師,真能帶我們進去看棋麼?”
江弦笑了笑,“讓你們喊了那麼久的師傅,這點兒事兒,還是能幫你們解決掉的。”
“害,看不看都無所謂,反正我又看不懂。”六小齡童撓了撓腦袋。
這會兒他已經脫了猴哥皮套,戴了副眼鏡在鼻梁上麵。
“不白來,都說今天有很大希望能戰勝小林光一。”
馬德華道:“上場小林光一就隻是半目險勝了劉曉光,這次上的可是馬曉春九段,國家隊的副帥。”
“這個馬曉春,他厲害麼?”六小齡童打聽。
“厲害啊!”
馬德華一臉精彩,“馬曉春最近在國內的戰績傲然,勢頭已經和國內第一人聶衛平有並駕齊驅之勢,有他出戰,今天一定能給這個小林光一拿下。”
“師徒四人”在入口等了一會兒,江弦就看到了聶衛平在向他招手。
“這是?”
“嗷,這是我劇組的朋友。”
江弦給兩邊兒介紹了一下,“這是聶衛平九段,這是六小齡童,這是馬德華,這是閆懷禮,分彆演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
“你們這是取經隊伍一塊兒來看棋啊。”
聶衛平是個e人,笑著遞出手。
“你們好。”
“您好您好。”
徒弟三人都很客氣,見對方是大名鼎鼎的“國手”聶衛平,心裡都一陣激動,沒想到江弦會與這樣的人物是朋友。
唉,其實也正常。
畢竟人家倆人在各自領域都成就卓著,都是成功人士。
有了聶衛平安排,師徒四人成功混入體育館。
“對局室安排在體育館的東會客室,西會客室是我們的研究室,你們跟著我去研究室看棋就行。”聶衛平道。
馬德華湊上去八卦,“衛平同誌,今天這局棋,你們看好誰?”
“這個嘛”
聶衛平頓了頓。
馬德華情商高,“害,您要是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我就隨口那麼一問。”
“其實也沒不好回答。”
聶衛平笑了笑,“我看好馬曉春,這倒不是我們自吹自擂,我們中國棋院,這次信心滿滿。
事實上,上次劉曉光賽前,我們國家隊的隊友們就進行過很深入的研究,那盤棋,劉曉光也一度取得優勢,可惜最後被小林光一翻盤。”
上一局,也正是中日圍棋擂台賽的第十一局,小林光一執白,劉小光執黑。
前盤半盤棋,劉曉光八段走出來了在研究室所討論的妙手,在算路上更是完爆小林光一,形勢一片大好,並且官子並不複雜,怎麼收都是優勢。
可惜在最後時刻技術變形,打劫的過程中明顯殺嗨了,錯過棄子轉身奠定勝勢的機會。
照理說,黑棋前麵幾十手,就圍出了幾乎半個棋盤的巨空,是怎麼都輸不出的。
不過這也和劉曉光風格對應,有人還評價過這名棋手:“劉曉光的戰鬥計算是十段,官子則是初段。”
這是個殺棋高手,就是收官水平粗了點。
不過這也是兩名棋手實力的體現。
據說官子到最後,劉曉光連自己官的數目都數不清了,目光呆滯,不知道贏了還是輸了。
而小林光一目光堅定,在裁判宣判前,就已經知道自己取得勝利。
“哎呀。”
剛進到研究室,就聽到中方這邊一陣氣惱。
聶衛平看了一眼,“今天這場棋,又是小林光一執黑,馬曉春執白。”
“不過馬曉春棋風輕靈,拿白棋並不是什麼壞事兒。”
“”
江弦則是在心中哀歎。
馬曉春棋風輕靈,在圍棋界得了個外號叫“妖刀”,但這把“妖刀”恰恰被小林光一這種棋風厚重的棋手克的死死的。
恐怕誰也不會意識到,小林光一將會是馬曉春職業生涯的一座大山。
縱觀馬“妖刀”的職業生涯,好不容易熬到了小林光一落幕,翻過了這座前半生的大山,又碰上一個讓他後半生頭疼的“石佛”李昌鎬。
“石佛”更是重如磐石的鈍刀,行棋樸實無華,厚實均衡,綿密老成。
不過論國內棋手的棋力,馬曉春並不輸聶衛平,甚至可以說要強過三分。
這次擂台賽的日本主將藤澤秀行就說過一句話:
“論棋才,韓國的曹薰鉉第一,中國的馬曉春是第二。”
90年代,中國的3次世界冠軍,兩個都是他拿下的,一柄“妖刀”在中國圍棋獨占鼇頭許多年。
“小林光一還真是以不變應萬變啊。”
說話間,兩名棋手就已經在棋盤上落起了子。
百手之前,局勢非常接近。
不過到了百手以後,小林光一黑棋徐徐攻擊馬曉春右下白棋大龍,逐漸積累優勢。
到了132手,馬曉春便幾乎葬送全局。
再下到150手往後,準備收官,盤麵十目的優勢已經不可動搖。
中方棋院的棋手們麵色沉重,因為這一局從始至終,馬曉春幾乎都毫無還手之力。
任你輕靈詭譎,小林光一自鐵壁不動如山。
這樣密不透風的行棋,幾乎讓所有中方棋手感到窒息。
“結束了。”聶衛平歎了口氣。
雖然馬曉春仍在執著的繼續官子,但這樣的形勢,小林光一又怎麼可能會下錯。
雙方再無意義的走了幾十手,馬曉春投子認負。
“怎麼樣?還有機會麼?”六小齡童悄聲打聽。
“輸了。”馬德華怔怔說了一句,滿臉不甘。
研究室裡,中方棋手們的反應也都和馬德華相近,一個個垂首頓足,頗顯落寞。
5:7!
連馬曉春也沒能攔住小林光一的步伐。
一個人,連斬六將,直接殺到了中方主帥聶衛平帳下。
下一場,便是中國隊僅剩的最後一名棋手,主將聶衛平直麵小林光一。
江弦看了眼聶衛平,見他也是一臉沉重。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準備。”
“嗯,下場在京城轉播,要是有時間的話,你來看看。”
“沒問題。”
師徒四人從研究室裡出來。
看到體育館的場館座位上,觀眾們一副落寞景象,甚至有人趴在地上失聲痛哭。
“憋屈,太憋屈了!”馬德華重重捶了下牆。
“唉,還能贏麼?”
閆懷禮歎一口氣,“我們就剩一個人了,人家日本那邊兒連副將都沒出場呢。”
“他們的副將也不一定有小林光一厲害啊。”
江弦安慰說。
“彆急。”
“好戲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