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成峰定定的看著蘇希,他的眼神有很多情緒。
有憤怒,有不解,有威脅…。
但是蘇希的眼神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甚至有點平淡。他展現出一種完全沒有將梅成峰的感受當一回事的超然於外。
這種感覺讓梅成峰很不好,他總覺得蘇希是一種傲慢,是完全沒將自己放在眼裡,更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
梅成峰的這種解讀當然是不正確的。
蘇希肯定是將他放在心上,放在眼裡的。
不將梅成峰鏟除,大寧如何徹底改頭換麵呢?
在反腐敗這條道路上,是一丁點妥協都不能有。
要是在這個時候姑息,等經濟改革出了成果,這些家夥必然會卷土重來,甚至更加猛烈,因為他們就像是被關在山上餓了幾年的老虎,一旦下山,那就是要吃人不吐骨頭的。
“你想表達什麼?蘇希同誌。”
“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蘇希伸展了一下手臂,他說:“梅市長,今天就到這兒吧…”
“不,蘇希同誌。”梅成峰看向蘇希:“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做個好官。”
蘇希笑了,他指著下麵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們:“梅市長,你應該去和大寧的老百姓說。他們認為你是好官,你就是好官。”
“蘇希,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知道你已經掌握我一些情況。但是,你真的要玉石俱焚嗎?我是正廳級乾部,我有我的關係。你要動我,需要省委的同意……”
“好了。”蘇希打斷梅成峰:“梅市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如果你真的有所謂的關係,你會站在這裡和我講話嗎?”
梅成峰深吸一口氣。
談崩了。
徹底談崩了。
而且,他被戳到了死穴。
梅成峰這種人,但凡還有一點彆的辦法,他都不可能跑來和蘇希講這些。
“蘇希,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狂。但是,你這種作風,肯定會栽跟頭。我可以告訴你一點,想要對付你的人,多著呢。比你想象的還要神通廣大……”
“嗬。”蘇希冷笑一聲:“你應該說的是夏修成和文明吧?他們倆倒是一直想給我下絆子來著,從粵東到西康。但是,他們如果有辦法直接對付我,會用得著到處找替死鬼嗎?打鐵還需自身硬!我蘇希行得正,坐得端,俯仰無愧於天地。他們能怎麼辦我?隻有你這種榆木疙瘩,才會認為他們能輕鬆收拾我。”
“如果他們能輕鬆收拾我,我就不會出現在你麵前,懂嗎?”
“要學會辯證的看待問題。”
蘇希撂下這句話,他轉身往外走去。
壓根不理會這位梅成峰市長。
梅成峰看著蘇希的背影,他陷入沉思:是啊!如果他們真的能輕鬆收拾蘇希,那蘇希怎麼可能還在拋頭露麵呢?嘶!我當時腦子怎麼就沒轉過來呢?糊塗啊!
梅成峰陷入到深深地悔恨,他當時還做著春秋大夢呢。他當時還覺得自己能夠憑借著和夏修成的關係,在仕途上一飛衝天呢。
哪知道…從頭到尾,自己都隻是一頭熱,都隻是活在自己的美好想象中,失去了判斷能力!
…
梅成峰回到家裡,互聯網上興起了一波新的輿論。
本地媒體采訪到了紋身哥。
紋身哥的視頻在互聯網滿天飛。
“我們當時就是去鬨事的,有人花三百塊錢一天,讓我們去那裡喊反對蘇希書記的話,還讓我們打橫幅。”
“囔,這就是我們的那個qq群。群裡的管理員讓我們去哪裡領東西,哪裡上車,講哪些話。”
“你看,這裡還說了。到時候會互聯網直播,會讓全世界看到。希望我們的表情憤怒一些。還講了,到時候會有安保人員過來打我們,讓我們彆害怕,跟他們對著乾。不會真的打傷。你看這裡,凡是流血了,再獎勵1000元。”
“……”
紋身哥拿著他的手機,在鏡頭前侃侃而談。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曝光了。
他還說:“但是,我到了那裡。有一個老哥跟我講了‘發展才是硬道理’,我聽說了蘇書記過去的事跡。我雖然是個無業遊民,但我也不是個混蛋。我不能耽誤大寧的發展啊,大寧過去在那些瞎即把領導的瞎即把帶領下,一點發展都沒有。現在來了蘇書記,我們要支持啊。”
“於是,我們這被大巴車拉過來的四車人,都自發的加入了。”
“再然後,你們就都看見了。”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
“之前有關部門找我去談話了,我也是這麼說的。我說,我要是犯罪了,該判幾年判幾年,但是一定不能放過那些藏在背後的人。”
紋身哥講的非常實在。
但他這番話一出,再加上實打實的qq群記錄。輿論爆棚了。
本來,大家還隻是猜測。
現在好了,事實擺在眼前。
就是有人惡意策劃,就是有人想搞走蘇希書記。
盧江峰本來還想用趙建華殺雞儆猴,平息怒火。
但隨著這個采訪出爐,趙建華顯然不足以平息民憤。
盧江峰的車子上了高速,接到省委的電話後,立即返回,省委責令他嚴查到底。必須真刀真槍的乾,必須抓出罪魁禍首。
與此同時,王成雲也迅速往大寧趕。
很顯然,以當前的輿論。
大寧不抓一批人是不可能的了。
…
蘇希剛回到辦公地點,他就接到梅成峰的電話。
梅成峰看到了網上的新聞,他也接到了來自省裡的電話。
他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高建光會失蹤。
因為他和高建光感同身受了。
儘管他們之前是對手,是鬥爭的對象。
但是,當他意識到省紀委要找他談話。
他很清楚,蘇希的防治腐敗局反而是更安全的地方。
去蘇希那兒,性命無虞。
但如果是…。
“蘇書記,我向防治腐敗局自首,我主動交代我的問題。請立即帶我離開大寧,我願意接受一切形式的調查。”
“我感覺到有人正在向我靠近。我知道太多東西了…。”
梅成峰的聲音在發抖。
他感受到了真實的恐懼。
他再也沒有在高盛集團頂樓和蘇希談話時的‘僥幸’。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