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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第 18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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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謝長安剛離開,祝玄光就吐出口血。

腦海裡隨即響起一聲冷笑。

他恍若未聞,兀自結印調息。

“既知寒景盯著恒殊宮一舉一動,你還將她留下許久。”冷笑聲忽然發難質問。

祝玄光睜開眼,麵無表情,以心音回答:“從我將她叫進來的那一刻,欲雪就會去報信,既然如此,多說幾句話又有何妨?”

冷笑聲在他識海中極儘嘲弄譏諷:“那你為何又急著將她趕走,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是怕她多說幾句,你會被戳中心事?你當日既決定當那舍生取義的聖人,今日又何必在此傷春悲秋心痛難忍?她已走了,你這番作態怕是無人憐惜的。”

祝玄光平靜道:“方才你本可出麵,為何卻躲藏不見?”

李承影:“我不願讓她多留念想,她靈識但凡多一絲破綻,都會多一分危險。”

祝玄光:“不將事情說清楚,她隻會更危險。我就是你,你也是我,你分明也想見,卻隻能推托給我。”

李承影冷冷道:“當日你生生將我剝離,不就是怕你自己這一麵壞了大計,如今倒肯承認我是你了?”

祝玄光:“我所做的一切,並非為了我自己。隻是唯獨對她,有所虧欠。”

李承影:“你救她性命,收她為徒之前,也曾提過讓她另投師門,是她自己不願意,她說無論如何也隻認你一個師父,後來你殺了她,卻還為她留下我這條退路。你對她可謂用心良苦,談何虧欠,不過是你一貫逃避,不願承認自己的私心,還要故作清高罷了!”

說至最後,他複又冷笑:“若無情深,何言虧欠,祝玄光,你還要虛偽到何時?”

祝玄光:“這些個人私情,於天地而言,過於渺小,你卻時常掛在口中,這就是我與你的不同。”

李承影:“哦?那你為何還願與我融合?”

不待祝玄光回答,他就嘲弄道:“因為你也知道,若沒有我的融合,你很快就要消亡了,再也無法斬斷那十八重封印。尤其是你看見謝長安竟然來到上界之後,你發現自己隻能看著她披荊斬棘往前闖蕩,卻無法出手相助,更無法護住她。”

“你錯了。”

祝玄光麵上的雪色漸漸消融,還出原本的淡定。

“我與你融合,是因為,你是我的私心。”

有了私心,才會去做想做的事情。

否則這一具殘軀,不多時便要灰飛煙滅,了無痕跡。

“若謝長安知道你我所謂的融合依舊在識海之內分成兩道神識,左右互搏,你猜她會更傾向於我,還是你?”

李承影譏諷依舊,卻驀地戛然而止。

“等等,滄溟還在,你是想要——”

此刻若有實體,他應是臉色大變。

“我說過,你是我的私心,你想做什麼,我就想做什麼。”

祝玄光波瀾不驚,淡定自若,神識在識海中凝練為珠,光芒熠熠。

滄溟的身軀受其驅策,一手掐訣,一手按住眉心,將珠鏈一般的細碎魂光抽出。

受其牽連,李承影的一縷神魂也跟著劇烈波動:“住手,滄溟可是上界除寒景之外的第一戰力,就算他現在……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祝玄光淡淡道:“至壞不過是魂飛魄散,同歸於儘而已。你與我融合之時,不是早有所料了嗎?”

李承影咬牙切齒:“瘋子!”

祝玄光:“你也一樣。”

他手中動作不停,將魂力抽出之後,又微一用力,捏為粉末,另一隻手化出一把長劍,劍尖直接對準心口,毫不猶豫穿胸而過!

自戕的劇痛沒有讓他動作絲毫遲滯,他直接將劍光一插到底,直至完全沒入,甚至劍光徹底消融於體內,方才停下。

血從嘴角不斷溢出,額頭原本已經凝固的傷痕重新綻開,滴滴答答順著鼻尖往下淌血,仿佛將臉切為兩半。

二人本為一人,李承影明白他要做什麼,也早就不作言語,兩股神識逐漸合而為一,將原本散落殘存的神識如拾遺撿漏,一點點縫補。

事情遠遠還未結束。

在他們麵前,還有一場硬仗。

欲雪不在,恒殊宮的仙使不明緣由,隻能隱約感覺內外法界微微震顫,如羅網被一點點撕開,又重新構築,天衣無縫,恢複如初。

此時若有人闖入主殿禁地,便能看見滄溟上仙周身血光縈繞,額頭血流不止,傷痕越發猙獰,身軀卻如冰雪塑造,寒意生骨,氣機更是微弱,幾近消散,與死人無異。

一名小仙使從回廊下走過,忽而若有所覺,不禁抬頭望向不遠處一株豔桃。

那棵樹在法界之內,原本四季常開,此時卻落英紛紛,霎時一地桃夭碎雪。

小仙使頗為愕然:“好端端的,桃樹怎的開儘了?”

剛說完,枝頭又長出新花,新桃嫣然,更添積幾分嫩色。

他身旁的人叫道:“你瞧,怎麼還有梅花?!”

的確是落儘又開新花了。

但開的卻不止是原先渥赭交錯的武陵色,還有宮粉嫣然的寄春君。

“好美!”同伴驚呼道。

小仙使忍不住疑惑。

美則美矣,但是……

一株桃樹,怎會同時開出桃花和梅花?

二者競相怒放,互不相讓。

不多時就花樹滿目,絕美難描。

即便是在仙界,這也堪為異象。

莫非說這桃樹生在恒殊宮,久而有靈,看見人家宮粉梅更漂亮,便想換個物種?

小仙使百思不得其解。

同伴嘲笑:“偏你想得多,許是仙君心血來潮的戲作罷了?”

是嗎?

小仙使撓撓頭,也將疑問拋諸腦後,不求甚解了。

“既如此,我們去摘些花吧,這棵樹既有了靈性,入藥點香也是極好的。”

……

“你可算是回來了!”

棹月不知等了多久,在即將變成一隻沒有鞭子抽也能團團轉的陀螺之前,他終於看見了謝長安的身影。

謝長安的表情有些諱莫如深,談不上開心,但也不似平常,仿佛一路走,一路還在思索。

棹月察言觀色,心又提起來。

“怎、怎麼了?你闖禍了?跟滄溟仙君吵起來了?”

謝長安:“跟他的掌宮欲雪打了一架,算闖禍嗎?”

棹月隻鬆了半口氣,又差點哽住:“你和欲雪打架?滄溟仙君沒有懲罰你嗎,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與!”

謝長安睜眼說瞎話:“沒有,滄溟仙君隻是召見了我,詢問我們仙君的近況,又問了藥效,就讓我走了。”

棹月上下左右打量,見她胳膊和腿還在,腦袋也沒搬家,剩下那半口氣總算將將出來。

“可能滄溟仙君最近心情比較好吧,算你走運。至於欲雪,他是從臨鬼天上來的,比孤光還善於見風使舵,看見仙君們就會趨上前去,見了我們這些仙使,就趾高氣昂。”

他顯然對欲雪沒有好感,一股腦倒騰對方的壞話,恨不得把對方頃刻染成黑色。

謝長安捕捉到一個新地名:“臨鬼天也是諸天之一?有何說法嗎?”

棹月:“臨鬼天窮山惡水,惡鬼比人多,人反倒是被鬼圈養起來的。聽說欲雪就是半人半鬼的血統,在下界攀附了許多人,又踩著他們往上走,不知花費多少心思才能升仙。他自來了仙界,原本是分到鑒懸仙君手下,後來鑒懸在仙亂中身死,他卻未被牽連,反倒去了滄溟上仙那兒當了掌宮,他們私下都說,欲雪必是出賣了鑒懸仙君,才能不受牽連。”

謝長安若有所思:“臨鬼天既是窮山惡水,靈氣稀薄,理應人人爭搶,你死我活,但欲雪還有機會升仙,是否說明臨鬼天的通天仙途比其它諸天容易?”

就算其它諸天的點仙譜沒有碧雲天那樣嚴厲,肯定也不會是個人就能得到神仙青眼,飛升渡劫的。

棹月一愣,他本以為自己這樣說了,對方應該會心有餘悸,誰知謝長安對欲雪興趣不大,反是繼續追問臨鬼天。

“這……我也沒去過,隻是聽他們這樣說罷了,欲雪必是用了許多見不得光的手段吧?”

謝長安搖頭:“再是手段多,在那樣惡劣的山水中,必也是強者為尊,能者上,庸者下,可我與欲雪動手之後,發現他修為與我相差仿佛,這樣的實力也能升仙,隻有兩種可能。”

棹月不自覺跟著她的話走:“什麼?”

謝長安:“要麼臨鬼天升仙易如反掌,要麼就是上界有人暗中在幫欲雪。”

棹月:“不可能吧,我在上界這麼久,也沒聽說臨鬼天有幾個升仙的……若真有人暗助欲雪,那他圖什麼?欲雪不過是運氣好些,才能當上滄溟仙君的掌宮罷了。”

謝長安對上他天真的眼神。

這些日子從棹月口中得到消息也好,方才與祝玄光短暫重逢也罷,她眼前已然逐漸勾勒出一幅仙界分布圖卷。

上界與凡間的確是有區彆的,凡間身份高貴者未必就一定有能耐,父承子繼屍位素餐比比皆是,但仙人能居上位者,必然實力強大,境界高深。

但,同樣是尊卑分明,高下有彆。

因著兩次仙界之亂,這種界限越發涇渭分明,上界從一開始眾仙平起平坐,到如今一人獨大,上仙為尊,其他人次第往下,諸天飛升人選亦被有意壓製,碧雲天的修士終其一生也未能窺見天闕神都,臨鬼天的修士即使修為低些,卻也能以捷徑登天。

但如果寒景帝君真能一手遮天,又何必將欲雪這種修為低微不入流的小仙當作眼線?這說明他現在雖是萬仙之尊,實際上也還沒真到獨斷專行的地步。

既然滄溟那裡有眼線,彆的仙君身邊,是不是也有?

反過來,仙君們難道也會防備甚至暗中對付帝君嗎?

經過兩次仙亂,諸位仙人依舊未能達成共識,這上界之中,暗流湧動,善惡難辨,誰能是盟友,誰又會是勁敵?

許多事情,祝玄光來不及細說,但蛛絲馬跡,雪泥鴻爪,她能自己觀察。

要談做什麼還為時尚早,她現在的修為法力比棹月好不了多少,頂多隻能與欲雪這樣的人比比,眼下最重要的,自然還是藏鋒斂翼,老老實實當個稱職的小仙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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