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敘回到房間,一打開門就看見了站著不動的白骨骷髏。
“抱歉啊,”他將房門關上,轉身淡笑,“我們都把你給忘了,她也一樣。”
那白骨骷髏默不作聲,隻是慢慢地低垂下了頭骨。
一個連人形都沒有的怪物罷了。
她連能化作美男的蛇妖都嫌棄,還會喜歡上一個骷髏嗎?
那姻契不過也是有名無實罷了。
微生敘放下了心。
隻是在入睡前,微生敘又聽見了那骷髏在低聲呢喃。
“娘子……”
又來了。
微生敘翻了個身,有些不耐。
天天夜裡都在那自言自語地念叨著你兩個字,跟個怨夫似的。
微生敘眼神不善。
還是說那個骷髏在跟他炫耀姻契?
——
微生敘都在骷髏玩起了宮心計,禹喬倒是自在地躺在床上。
她倒不覺得自己忘記骷髏,是有什麼對不起這骷髏的,隻是將放置在窗台上的花收好。
禹喬估摸著今天晚上差不多又是蛇毒發作的時候,便等著夙諶前來替她排去蛇毒。
等到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半睡半醒之間,禹喬忽然感覺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她努力掀開了點眼皮看,看見白發金眸的夙諶穿著一身白衣正坐在她的床邊。
禹喬不滿地拍去了他的手:“你乾嘛用手戳我的臉?”
夙諶將手收於袖中,表情淡淡,卻輕咳了一聲:“解毒。”
“行吧。”禹喬也懶得與他計較什麼,直接把手心攤開,“就麻煩你先幫我把蛇毒給解了。”
夙諶遲疑片刻,握上了禹喬的手。
禹喬閉著眼睛,問道:“好像你每一次來解毒都是晚上來的。這蛇毒真的有這麼難解除嗎?難道我要一直這樣嗎?”
夙諶沒有說話,卻抿緊了嘴唇。
“不會一直這樣的。”見床榻上的女孩陷入了沉睡,夙諶才敢握緊她的手,“對不起。”
就算是下界削減了實力,就算是那蛇妖有千年的道行,這蛇毒也不應該需要解了那麼次。
可能在一開始,他就先動了情,還為自己特意尋了個理由,一個能讓他與禹喬接觸的理由。
禹喬澄清誤會的那一天,夙諶一個人在那新搭建的房子裡坐了許久,看著那開滿半個池塘的白玉蓮。
他的情因為她而被勾起,而他也因為她開始觀照萬物,覺得萬物中處處有她的影子,又開始移情於物,對世間萬物也起了憐憫之心。
宗主說,他快要悟出有情道真諦了,他會成為這一千多年來第一個飛升成仙的人。
可夙諶還不想那麼早成仙。
他還想多看看她,即便不接觸也行。
夙諶慢慢地鬆開了禹喬的手,將一個小瓷瓶放在了床頭,還留了張紙條。
他替禹喬掖好了被子後,又看了她幾眼後,才離開了這裡。
回到了問天宗,夙諶直接去了藏書閣。
他還是想要弄清那個骷髏的來曆。
可翻遍了好幾本記載神界的書,夙諶都沒有發現什麼相關記錄。
他想起了與禹喬初見的那個山洞,那個骷髏當時就埋在他們的腳下。
或許可以從這裡入手。
——
或許是習慣了在夢裡附在扶翊身上,禹喬昨晚沒有夢到扶翊,早上起來還有些不太習慣。
感謝還有一個段謁川,不然習慣晚起的禹喬可能還會有些不太好意思。
禹喬幾人洗漱完後,在大堂裡吃早飯。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那骷髏卻跟了上來,一副也要與禹喬幾人同行的模樣。
禹喬見周圍人毫無異色,便猜出應該是微生敘為這白骨骷髏施展了障眼法。
段謁川有些忌憚地看了白骨骷髏幾眼,小聲去問微生敘:“你怎麼把我老鄉的老公也帶上了?”
“老公?”微生敘今天的臉色不如昨天好,有些蒼白。
“哎呀,就是丈夫的意思。”段謁川拍了拍微生敘的肩膀,樂嗬地解釋道,“我們那的特殊叫法。”
微生敘一大早被那白骨骷髏逼著施法,本就心情不佳,聽見段謁川還承認了那白骨骷髏是禹喬丈夫的身份,心情更是差到了極致。
他頭一次丟下假笑麵具,拂去了段謁川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口吻冷淡:“我怎麼知道?”
段謁川一愣:“微生師兄,你這是更年期到了?”
微生敘雖不懂“更年期”是什麼意思,但見吃飯的禹喬忽然一笑,便也覺得不是什麼好話。
微生敘正想回擊點什麼,卻聽見客棧外有人發出了尖叫哭喊聲。
一個路人慌慌張張地跑進了客棧內,麵色惶恐:“不得了了!馬皮妖又來害人了!”
禹喬四人默默交換了眼神,放下了飯碗,走出了客棧,穿著段謁川舊衣的白骨骷髏緊跟其後。
現在路邊的人都在議論昨晚發生的事情,禹喬四人很快就打聽出來了。
原來,這附近有一家姓胡的人家,他家二女兒也是紡織的一把好手,就在昨晚同樣被馬皮裹住了。因為周杏兒死於馬皮內的先例,那胡家人也不敢動這包了人的馬皮,隻讓人將人連帶著馬皮送到了祠堂裡。
段謁川撫掌道:“那正好啊!我們正好可以去祠堂裡看。”
可真到了祠堂後,禹喬幾人卻發現祠堂門口都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四人根本無法擠進去。白骨骷髏估計還是擔心會在眾人麵前露餡,倒是沒有選擇擠入人群裡。
禹喬好不容易擠到了最前麵,都能看見放置在祠堂內那個巨大的馬皮人繭了,卻見一個蒙著麵紗的年輕女人帶著一隊拿著武器的男人忽然擋在了祠堂門口。
那年輕女人估計就是那位毀容的何慧娘了。
隻見她抬了抬手,底下原先沸騰的人群也都安靜了下來。
何慧娘用本地方言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段話,禹喬問了本地人才知道她說了什麼。
她說這是馬神降下的懲罰,繭中的女孩已經因窒息死去。為了能夠求神寬恕,她將要關閉祠堂,要把馬皮人繭放在馬神案上供著。
隨後,她走入祠堂裡,祠堂的大門也被緊緊關閉。
禹喬微眯著眼看著祠堂門上的巨大牌匾。
現在人群退散,段謁川終於擠到了禹喬身邊。
他也跟著禹喬一起抬頭看牌匾:“看來,這一切的真相都藏在這祠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