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端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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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官均近來好事不斷。

講義司的成立,讓馮泉的權勢達到,而上官均就是講義司的一員。

馮泉的新政,全部對了他的胃口,在上官均看來,能中興貴霜的,非馮相莫屬。

書房內,上官均正在伏案閱覽文案卷宗,隻聽外麵一陣腳步聲,上官均眉頭一蹙。

他早就吩咐過,自己在書房的時候,不許下人來打擾。

小廝在門外站好,敲門道:“老爺,高尚書來了。”

上官均道:“高屐?他來做什麼?”

“小人觀他神色不善。”小廝小心翼翼地說道。

上官均卻不害怕,笑道:“高屐小兒是馮相心腹,許是有什麼差事,走,去會會他。”

花廳內高屐背著手站著,見到上官均近來,拂袖道:“彥衡!你可把我坑苦了,丟人呐!”

“高悉情,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兒子和鄭太師的女兒,是我保的媒,出了這種事讓我這張臉往哪擱?”

“雲兒?”上官均不以為意,道:“我那雲兒乃是太學學生,書香門第,配鄭太師之女綽綽有餘。當初是皇後找的你,前來說和,並不是我們上官家求的。你現在跑來說這種話,是什麼意思?”

貴霜的士大夫有多傲氣,鄭皇後當初確實是主動上杆子為妹妹求親,因為鄭家實在沒什麼根基。

但是上官家不一樣,累世都是公卿,上官均當初是有些不願意的,抹不過多方的麵子,加上官家親自開口,他才同意下來。

高屐神色一凝,不敢置信地道:“你還不知道?你兒子在樊樓玩,還和人當街鬥毆拈風吃醋,已經風傳建康了,你們上官家,出大名了!”

上官均兩眼一黑,差點被氣死過去。

馬蹄聲碎,車轍印淺。

一隊騎士,沿著一條縱貫中原的古老官道緩緩向西而行。

幾番廝殺,轉戰南北,兩千多個鎮西軍神武軍的兵將,都有些疲態。

韓五帶著這些人,重回西北,他們便是周康的初始班底。如今奉命提前一步,走在了周康他們的前麵,充當開路先鋒。

當初但凡是在鎮西軍中有些根基的,都不會被選出來遠征西南,儘是些和韓五一樣屢立戰功還沒有提拔起來的。

呼延通伸了伸手,感受著西北的寒氣,笑道:“還是這滋味舒爽,在交趾悶熱潮濕,讓俺渾身都不自在。”

騎在馬上的一個漢子,嘴裡叼著一根草杆,笑道:“呼延通,漠北的草原更加涼快,東北的黃龍府,據說比漠北還冷,你要不要去爽利一番。”

“若是當將軍的有令,俺呼延通哪裡去不得,就怕宣帥們不敢下令。”

韓五眼睛一瞪,罵道:“潑賊,宣帥相公們,其實你能背後議論的,小心彆給俺生事。再說了,開戰時宣帥們能決定的,真是蠢笨,那是朝中的君王公卿,至少也得是少宰那樣的人物,才有資格決斷的?”

“潑韓五,你不過是俺腳下的一塊泥,官沒升多大,官威倒是不小,俺在弟兄們麵前吹一番礙著你什麼事了。你再敢扯著狗皮充黑熊,小心俺在少宰麵前,告發你驢攮的偷著賭博。”呼延通大呼小叫道:“還真當自己是宣帥了。”

韓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隨即笑出聲來,笑完直起腰歎息道:“俺這輩子,沒有什麼大的追求,就是想到樞密院乾一任樞密使,執掌西府。哪怕隻有半年,也無遺憾了。”

這番話說出口,在場的軍漢無不笑的前仰後合,捂著肚子指著韓五笑的說不出話來。

隻有一直與他互損互罵的呼延通,看出了自己兄弟眼裡的渴望和向往,潑韓五還真想當一回殿帥?呼延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兩聲。

軍漢們的笑聲在山間嗡嗡回蕩,連他們胯下坐騎都受到感染也似,不住的長聲嘶鳴。

山風掠過,卷起戰馬頸項上長長的鬃毛,韓五突然提起馬韁,一夾馬腹飛奔而去,卷起一路的灰塵。

剩下的軍漢,隨著他揚鞭催馬,加快了行軍速度。

此時的金東黃龍府,又是一片人間煉獄。

一隊肅慎韃子穿著廣領皮袍,戴著狼皮帽子,踏著冠頭靴。大搖大擺地縱馬奔馳在金軍大營中,此地的金兵早就被全部擊潰。

從來沒有一支軍隊,從它開始舉事那天起,就爆發出此等威勢。

開戰以來,竟然沒有一支能和肅慎相持而戰,稍稍能戰一個不分勝負的金軍馬。

以武力開國,建立了北境草原上,迄今為止最強大的帝國的金,被幾千個肅慎精騎殺得威風掃地。

不管曾經有過什麼輝煌戰績的金兵金將,在肅慎鐵騎麵前,隻有戰栗潰散的份兒。

金軍中的善射勇士,隔了百步之外的距離,也很難保持箭矢的準頭。

但是肅慎營中,哪怕是一個最底層的,在二百多步之外發出一箭,猶自有獵獵破空之聲!

如今邒國皇帝大祚榮,威望正隆,肅慎諸部紛紛效忠,這廝手下已經能拉扯起一支六千人的騎兵了。

蕭昱降邒之後,哄著蕭嗣先出來,按照原本的計劃,大金都統完顏訛裡朵、左副都統蕭乙薛、右副都統完顏章奴率騎兵號稱二十萬、步兵七萬至達魯古城。

還沒等他們發兵,大祚榮先發製人,於高阜列陣。令肅慎宗雄以右軍衝擊金左軍,令左軍迂回至金右軍陣後,率軍衝擊金中軍。

肅慎騎兵先後九次衝入金軍陣營,把金鐵騎當成了擺設一般,遠處督戰的大祚榮令肅慎宗雄抓住戰機猛攻金右軍。

金兵潰敗,退回達魯古城,次日淩晨,被打怕的金軍突圍北逃.邒軍追至阿婁岡,全殲金七萬步兵。

這一次,肅慎人乘勝追擊,再次攻占黃龍府。

二十七萬金兵,被六千人殺得屍橫遍野,大祚榮和肅慎貴族們,徹底看清了金的外強中乾和自己的強橫實力,他們不再後撤,大祚榮當即任命肅慎婁室為萬戶,鎮守黃龍府。

日已西斜,天色不明。

黃龍府上空烏雲堆積,雪片紛飛,開始遮掩大地上的血腥。

千年浩渺的曆史中,曾經在短時間內崛起了兩支破壞力最驚人的種族,一個叫肅慎,一個叫柔然。

他們絲毫沒有給世人喘息的機會,幾乎實現了屠戮的無縫連接,而肅慎人實則是冷兵器時代最大的一個bug。

他們起兵之初,就憑借著幾千騎,縱橫天下,幾乎沒有一合之敵。

五千殺敗二十七萬的消息傳開,整個貴霜竟然沉浸在一種病態的狂歡中,金人騎在自己頭上這麼多年,現在他們倒黴了,貴霜中心的建康建康,上至士大夫,下到販夫走卒,都洋洋自得麵帶喜色。

昭德坊內,葉青臉色陰鬱,肅慎人凶名滿天下,不是切身處在這個時代,根本不能體會他此刻的壓抑。

如今的貴霜又該如何阻擋這支白山黑水養出來的絕世凶蠻呢。

此時的昭德坊外,一個中年官員帶著兩個隨從公差,正在遞交名帖。

“治河總督趙立,來見葉少宰,煩請通報則個。”

門子笑道:“總督裡麵請,且在花廳稍歇,小人這就去告知少宰。”

兩個差人一人手裡提著一條黃河鯉魚,另一個拿著一壇解州土酒,滿臉的惶恐。

“總督,我們拿著這些東西,就敢進少宰的門,是不是有些”

趙立笑道:“無妨,少宰府上什麼都不缺,唯獨沒有我這剛撈出來的黃河錦鯉。”

一個公差愁眉苦臉地說道:“總督,這哪是什麼剛撈出來的錦鯉,這不是咱們剛從建康城郊買的麼。”

“閉嘴!”趙立左右環顧,看見沒人才撫胸道:“少宰府前,不要聒噪,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一句話都不要說,就當自己是啞巴。”

看到兩手下點頭,趙立才放下心來,背著手欣賞花廳內的名人字畫。

不一會,出來一個侍女,趙立趕緊整襟施禮,侍女巧笑道:“少宰有些公務走不開身,說是要在書房會客,幾位裡麵請。”

“有勞姑娘帶路。”趙立是正經進士出身,答對之間頗有禮數,兩個手下閉口不言,果然扮起了啞巴。

昭德坊府邸寬大深邃,四個人不知走了多久,穿庭過院,向右折過一間月亮門,繞過花畦、假山,迎麵便是一處書房。

三人偷眼望去,見是兩個身穿粉緞對襟襖裙的清麗女子站在門口等著伺候,這兩個美人氣度嫻雅,眉目如畫,真如畫中人一般。

趙立暗暗咋舌,都說葉少宰家中豪富,果然名不虛傳,兩個使喚丫鬟也是如此佳麗。他卻不知道,這兩個丫鬟的叔父的官職,比自己還要高三級,正是禮部右侍郎徐知常。

見到三人過來,其中一個站在左邊門口的佳人埋怨道:“怎麼這時候才來,裡麵都等急了。大郎自從早朝回來,便坐在書房,已經半天了,相必是有些饑了,我去後廚備些點心,你在這應對著些。”

“去吧,去吧,小姑曉得了。”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啊,趙立心道,侍女打開房門,笑道:“三位裡麵請。”

兩個公差不敢說話,囁喏應聲,乖乖地跟了進去。

進到書房,一股子安神香氣繚繞,溫暖如春。

“下官趙立,見過少宰。”

葉青長舒一口氣,吐出胸中濁氣,起身笑道:“趙立,你怎麼進京了?”

“回少宰,隆冬將至,上遊已經結冰,下官閒來無事正好進京到工部述職。”

“今年的天氣,還真是冷的特彆快。”葉青伸手道:“坐下說話吧,月兒,端杯茶來。”

“今年未聞河水決堤,下遊也沒有改道,想來是治河頗有成效。”葉青笑吟吟地讚道。

趙立自矜一笑,勞累了一年,幾乎沒有停歇,光是被泥巴陷到腰間,就有好幾次,才取得了這點成就。

“此乃下官分內之事,當不得少宰誇讚。”

葉青凝眸細看,眼前的趙立,一聲皮膚被曬成古銅色,稍微有些黑。臉龐棱角分明,目光炯炯,精神奕奕。

葉青突然有些釋然,心中的鬱氣稍有消散,任你肅慎如何強悍,我貴霜江山又豈是金能比。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天地之間,無限廣袤。

跌宕的亂世已然在展開,指望著逃避是不可能的,不如就放手一戰。

男兒大丈夫,當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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