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得勝之後,接到了來自北線的消息,北線韓五已經打到烏斯牙帳。
兩軍相隔,也就是三天的腳程,南北兩線即將提前會師,然後按照原定計劃,合兵向西南進攻,徹底征服烏斯。
夕陽西下,走在僧尼部的老巢,這裡的烏斯民沒有實際上的城鎮,大多散落居住在周圍。
拉裡崗內,大多是寺廟的僧人,一座雄奇魁偉的寺廟,矗立在高原的荒野中,顯得格外壯觀。
望著這座寺廟,葉青心裡不免有些警醒,被宗教裹挾的政權,往往比皇權腐化的更快,因為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愚民。
無數的烏斯民,奉獻出畢生甚至幾代人的努力,為他們的僧人建立起這座寺廟。
自己住在低矮的泥巴屋中,一家人艱難度日,所求的就是個心安。
但是那些居住在高大寺廟的僧人,他們真的在禮佛麼?世俗的權欲已經侵蝕了他們的心,有幾個寺廟中都是高僧,還不是彼此爭鬥不休,為了更多的子民奴隸和其他的部落、寺廟互相殺伐。
小小的烏斯,就有十幾個佛家教派,彼此嫉恨,恨不得把對方致於死地。
真有無欲無求的僧人組成的寺廟,隻怕是在這百年的爭鬥中,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落日熔肅慎,懸掛在寺廟的後麵,已經落下了一半。
葉青笑著道:“走,去會一會寺內高僧。”
一千多個萬歲營親兵,簇擁著他,來到寺廟的山門前。
山門緩緩打開,幾個僧人眼色不善,卻也沒有阻攔,應該是已經收到了高層僧侶的命令,不許他們抵抗。
陸謙在前麵開路,侍衛們一字排開,將葉青送入寺廟的同時,占據了各個路口,連門口都換了自己人把守。
幾百個親衛,將寺內的僧人全部趕到院中,葉青則直奔寺院中心,漸漸離那高聳入雲的大殿近了的時候,他才更為驚訝,從外麵已經看出此地的雄偉,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座寺廟規模如此宏大。
整個山頭都成了寺廟的後院,一座座肅慎壁輝煌的建築依山鱗立,遠遠看去,似乎後山也是一座座寺廟,而且還在陸續施工中。
分為上院、中院,下院,規模宏大,富麗豪華,僅是一座上院,就有三進院落,殿宇無數。
到了後院,幾個僧侶出來,伸手攔住,用貴霜語問道:“幾位來此,所為何事?”
一場大戰,葉青幾夜沒睡了,手指眼窩和鼻梁之上,抹了抹眼屎,道:“問我麼?”
幾個僧人和一般的烏斯人不同,生的高大魁梧,滿麵紅光,點頭道:“正是。”
“老子本官素來喜歡禮佛,快帶我去見見你們主持。”
兩個僧侶對視一眼,道:“容我等進去請示。”
葉青哈哈一笑,道:“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你們帶路就是。”
“這”
稍一猶疑,刷刷刷,四五把刀架在了幾個人的脖子上,嚇得幾位高僧一哆嗦。
幾個僧人不敢再擺譜,引著葉青登上左側樓梯,進入二樓正廳,隻見室內擺放著檀木雕刻的屏風,屏風上繪著種種佛教故事的畫像,還置有檀木、花梨木的幾案、坐椅。
若不是周圍的僧人,葉青還以為到了建康豪門的府邸,萬裡荒野的高原上,竟然也有比肩建康風華的院子。
一位身著暗紅色僧衣的活佛,正端正地坐在幾案後麵,看他模樣,竟然隻有二十左右的年紀,身材瘦削,麵貌英俊,見到葉青進來,他微微一笑,並不害怕,向一旁擺手道:“少宰請坐。”
旁邊的僧人趕忙介紹,合什施禮,一臉崇敬道:“此乃我們的措摩主持。”
葉青嗬嗬一笑:“失敬失敬,本座乃是神霄宮侍辰星君轉世,當代神霄道門副掌教,赤陽真人是也。”
措摩眼皮一跳,好在他的養氣功夫夠深,很快平定了下來,臉上不見絲毫異色,微笑道:“少宰不遠萬裡,來到我們烏斯僧尼部,不知所謂何事?”
陸謙見沒人給少宰讓座,環顧一周,走到一處將一個椅子搬了過來,,葉青就勢一坐,道:“本官本來在建康享福,準備和幾十房嬌妻美妾,共同歡度上元佳節,順便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讓她們懷上我的孩子,讓我爹開心一下。
誰知道,這小小的烏斯僧寧部,竟然屠殺了我貴霜數萬兒郎,每一個都是本官的治下子民,都有爹娘妻子在家中翹首盼歸。如此大仇不能不報,老子便來此地,為手下將士報仇,為貴霜雪恥。”
措摩在烏斯眾多的部落中存活到今,不知道和多少西北豪強打過交道,卻從沒見過這樣說話的人。
措摩暗暗心焦,臉上卻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道:“本座自入主僧尼部以來,這裡地方戰事彌亂,不得安生,烏斯與東夷,烏斯回紇,烏斯與交趾,還有烏斯和烏斯,彼此征戰,紛亂不休,以致百姓流離失所,就是我們出家人也不得安寧。
本座享百姓香火,怎忍坐視此地百姓陷落無邊苦厄之中。少宰既然有慈悲心腸,又是星君轉世,來此平息戰亂,本座願意輔佐少宰,安定此地百姓。”
葉青心裡冷哼一聲,你這小子不甚老實,老子肯定要用更老實聽話的人,不過先用你來過度一下也未嘗不可。
“哈哈,主持和我不愧都是有神仙背景的,說話就是痛快,來,讓你手下避一避,我們細談一下,如何安定此地的百姓。”
幾個僧人被陸謙等人趕蒼蠅一般攆了出去,房內就剩下措摩一個烏斯人。
葉青辛辛苦苦打了勝仗,不是來裝孫子的,姿態必須擺的很高。
雖然看似雲淡風輕,實際上心裡慌得要命,被保舉到了這個位置上。
此時貴霜人大兵壓境,自己控製的領主尚可屹已經被砍了腦袋。
眼前的貴霜少宰,一句話就可以把自己的寺廟踏平,雙方根本不在一個對等的地位上。
若是眼前的貴霜官員,不願意推舉自己來統治當地的烏斯民,自己的性命都有危險。
見到無關人員已經清場,葉青笑道:“本官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說話不喜歡轉彎抹角,一定要直來直去才爽利。
這烏斯,眼看就要被我們全部征服,勢必要扶持一個密宗領袖,來幫助我們統治烏斯民。
這個人不需要有什麼才能,也不用有多深的佛法,本官隻有一點要求,就是聽話。”
葉青說完,看著措摩,隻見這個年輕人的臉色漲紅,顯然是高高在上慣了,不習慣被人用這樣的語氣訓話。
冷笑一聲,葉青問道:“給個痛快話,你願不願意乾,不願意的話我這就讓人把你殺了,再去找下一個。”
一連串刀子一樣的發問,讓措摩難以招架,心急之下連聲道:“本座願意為貴霜所用。”
葉青嗬嗬一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好好聽話,老子幫你統一烏斯密宗佛教,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烏斯諸部得以統一,消彌戰亂,百姓自然可以安居樂業,這是無上功德。”
措摩目光微微一閃,不動聲色。
葉青看見他這幅神棍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便生出壞心來,促狹一笑道:“你要是敢不聽話,我在建康可是有個小兄弟叫高柄,最喜歡男色,看你長得還算清秀”
措摩大怒,站起身來,哆哆嗦嗦經過一番天人交戰,還是認慫道:“本座願為貴霜效力,管理西方密教和百姓。”
葉青搖頭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你能做的就是聽話,至於怎麼管理密教和烏斯民,是我們的事。這是一場交易,你得到的,就是活命而已。”
這一統密宗的事,葉青早就擬好了人選,就是不能讓烏斯人繼續擔任。
不然在這片土地上,遲早又生出異心來,也不好管理。
政教分離,乃是地方安定的首要因素,後世曆史上千年以後尚有一小撥人,打著佛法的旗號興風作浪,就是他們曾經的權柄太大,養出來的野心。
敲著木魚引導大家向善,減少一些地方上的打架鬥毆、坑蒙拐騙等犯罪活動,就是葉青對於密教的最大期待,彆的就不指望他們費心了。
西南雖然不是重中之重,但是早晚也是要打理妥帖的,不然到時候北邊大戰開啟,這裡再拖了後腿,就大大的不妙。
葉青又連威脅帶諷刺,狠狠敲打了措摩一番,年輕的主持根本不曾見過這種人,脫去了一身的盔甲,你說他是個潑皮閒漢措摩都相信。
這個人深諳各種敲詐、套話、威脅、下套、嘲諷之道,一場天聊下來,他的後背都被汗水溻濕了。
這時候一個奴隸,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為葉青和措摩奉上兩杯奶茶,又輕輕地退了下去。
葉青好奇地盯著她看,這寺廟裡竟然還有奴隸使喚,措摩看著他的目光,趕緊諂笑道:“此乃本寺的佛奴,少宰若是喜歡,本座讓她服侍少宰。”
葉青趕緊擺手,道:“本座不好這口。”
開玩笑,這烏斯女人,膀大腰圓,麵龐男子化,自己實在有些愛不起來
葉青為貴霜統治烏斯的密宗信徒,找到了個臨時工,並且和他達成了一致,心情十分好,站起身來道:“來,措摩兄弟,帶本座到處走走,觀賞一番你這宏達的寺廟。”
措摩心中一沉,萬分不願在信徒和僧侶麵前,像個跟班一樣帶他遊覽本寺。
可惜,形勢不由人,隻能起身帶著葉青等人,走出後院。
踏進寺廟正殿,中間設一寶座,座高三尺,四尺見方,全部黃銅所鑄,四周有九條龍,座上嵌有銀質花卉、龍、獅等。座上陳列法衣、法器。寶座左右有巨柱,上懸四條龍。座下有八具銅獅,活靈活現。
高高的殿頂上懸掛著各種式樣的大小彩燈,精巧玲瓏,四周懸掛彩色繡像多幅。
供有鎏金銅佛二百餘尊,其風格也和大乘佛教有些不同,倒是和交趾的佛教中有些相像。
葉青心道,我那香玉寶貝,最是可心,聽話乖巧,此番出征怎麼能不給她帶點東西。正巧她也是信佛的,我就借佛獻花。
“陸謙,把那個,看見沒就是那個拈著蘭花指的小佛像,給我取下來。”
陸謙指使著萬歲營一個親兵,騎到兄弟的脖子上,笑著用刀柄勾下來。
眾人歡聲笑語,氣氛十分融洽,隻有措摩的心底,仿佛要滴出血來。
黃龍府,冰天雪地,遍地都是屍首。
肅慎甲士怒吼聲音驚天動地,歡呼呐喊之聲,響徹整個黃龍府。
誰也沒有想到,肅慎不到兩萬人,竟然不守城而選擇野戰。
城門大開之後,渾如地獄之門開啟,放出了一群吃人的惡魔。
兩萬個肅慎韃子,騎著滿身盔甲的戰馬,殺出城來直奔金國大軍。
大祚榮就像是一個紅了眼的賭徒,帶著自己所有的兵馬,衝向七十萬金國大軍。
這一天,血光籠罩黃龍府,大祚榮他賭贏了。
金中軍竟然輕易被這些人衝破,早就滿腹怨言的金國兵馬,作鳥獸散。
肅慎人縱馬追擊,往往是幾十個人追著一百個跑,沿途無數人舉起武器跪地投降,肅慎韃子甚至來不及收編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