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這一次已經有了事先小玥的提醒，戚綿的心裡顯得輕鬆了不少。
麵對房間裡又一次眼巴巴望著他們的一雙雙黑眼珠，戚綿和謝千時對視一眼，謝千時聲音平穩開口。
“今天輪到你們講故事了，有什麼有趣的小故事可以說給大家聽嗎？”
他話音一落，戚綿明顯感覺到，室內的無數雙眼睛都突兀地亮了起來，他們的眼眶因情緒的激動而微微睜大，凸出的好像個圓溜溜的黑葡萄，已經逐漸習慣的戚綿還能從這一幕裡感到些微詭異的萌感。
“我！我有好多好多故事要說！”一個孩子高高舉起手來。
“我也會講故事！我來說！”另一個孩子緊跟著毫不示弱地舉起手。
“我也要講故事……”
寢室內瞬間被他們七嘴八舌的爭吵聲給填滿了，他們吵作一團，誰也不服誰，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而更可怕的是，隨著他們爭吵的加劇，或許是因為怒氣的爆發，不少孩子的臉色在離睡覺時間還差好一會兒時就已經先一步地被鬼氣沾染，青白僵硬的小臉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裡化了尖利的牙齒。
戚綿張了張口，不知該如何勸起。
但她眼尖地注意到，最先提出這個方法的小玥自始至終都沒有投入大家的爭吵，隻是靜靜地冷眼旁觀。
戚綿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她心想，小玥是不會害他們的，既然她都這麼冷靜，那就一定不會出什麼問題。
下一秒，謝千時抬高音量，冷冽的嗓音硬是在小鬼們凶戾的聲音中開辟出一條道來——
“既然這麼多人都想講故事，那以後就輪流讓大家來講故事吧，每個人都有機會，怎麼樣？”
他說完，寢室內總算沉寂了下來，那一張張尖利瘦削的青白小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算是點了點頭。
“可以啊，不過誰來第一個說呢？”
不情不願的聲音響起，戚綿心裡咯噔一下，才放鬆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還要去給他們排序嗎？
謝千時微微動唇，他本想說按照順序來，但一直沒開口的小玥說話了。
“讓小峰先來吧，他知道的故事肯定最多了。”她細弱的聲音並沒有多麼響亮，但竟然無一人反駁。
戚綿的視線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小峰——他聽到後已經咧開嘴，露出了一抹高興卻顯得十分可怖的笑來。
孩子們小聲嘀咕了聽不太清楚的兩句話，隨後漸漸平息，整個寢室就此安靜了下來，他們都將目光投向了小峰，似乎在等待他開口。
謝千時也一樣，不過在那之前，他順便安排完了剩下的排序：
“那麼就先由小峰來說，之後按照大家的床位順序來排，有意見嗎？”他淡淡環顧一周。
小峰呲牙一笑，率先應聲：“沒問題。”
有了他的答話，其他孩子們也紛紛表示同意，戚綿心想看來小峰雖然調皮搗蛋，但在孩子堆裡還是個孩子王呢，大家都不敢惹他。
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了小峰來講故事。
正當戚綿聚精會神地準備聆聽一個字麵意思的“鬼故事”時，那陣熟悉的眩暈感再度襲來，她隻恍惚看見小峰的嘴開合著在動，似乎是已經在講了，但戚綿已經聽不到聲音了。
失重感讓她往後墜落，落入了一個寬闊而溫暖的懷抱。
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看見謝千時永遠都是那樣沉靜從容的漆黑眼眸。
他抱住她，給予她支撐感，隨後與她一起墜入了小峰的故事中。
……
屋頭外明亮的陽光刺得薄薄的眼皮也掩蓋不了那樣的光，戚綿蹙眉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赫然是那棵鬱鬱蔥蔥的粗壯大樹，不同的是，那顆大樹枝頭上綴滿了綠油油的樹葉，而不再是光禿禿的衰敗景象。
隨著意識的回歸，戚綿開始聽見四周吵鬨嬉笑的孩童聲音，然後是有誰在叫她的名字——
“戚綿，你上來，我們一起玩秋千！”
歡快的女聲從頭頂傳來，戚綿仰起腦袋時，發現自己又變成了那副小孩子的軀體，她有點費力地躲避那刺眼的眼光，眯著眼睛才終於看清了同自己說話的是誰。
天真活潑的小臉上是單純開心的笑容，那個叫星兒的小姑娘正坐在秋千上，雙腿隨著動蕩的秋千而抬起又落下，她蕩地又快又穩，頭發也高高揚起，看起來有種明媚的美好。
她認識我？
戚綿遲鈍地心想，這一次的場景延續了上一次的嗎？
一隻微涼的手忽然拉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戚綿嚇了一跳，轉過頭後看見了謝千時那張精致冷淡的小臉。
“謝千時……她喊我一起玩，你聽見了嗎？”戚綿猶豫道。
謝千時點了點頭，肯定地開口：“去吧。”
戚綿這才走了過去，她來到星兒旁邊的另一個空閒的秋千，那個秋千看起來比在孤兒院現實的那個新了許多，上麵也乾乾淨淨的，不見什麼臟汙。
星兒放緩了秋千的速度，笑眯眯地望著她：“快坐上來，我們一起蕩秋千。”
戚綿點點頭，調整好秋千的角度後，腳尖微微一踮，就坐了上去，待坐穩後，一雙小手來到她身後，輕輕按在了她的背上。
謝千時神情冷淡，但眉眼間依稀可見幾分隻屬於戚綿的溫情：“我幫你。”
在他的助力下，秋千開始動了，時隔多年，戚綿竟然再一次體會到了蕩秋千的樂趣。
然而，她們並沒有玩多久，有個小小的身影站在了她與星兒的麵前。
“星兒，彆玩了，孟院長在找你。”小峰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