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望著簽售台前和諧相處的兩位姐姐，眼睛瞪得溜圓。
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一個前女友，一個現女友，兩人正在和平共處。
她看過這麼多言情，也沒出現過這樣的劇情。
果然還是現實更加荒誕。
“哥，她們真的真的能這樣相處？若若姐居然幫檸檸姐辦簽售會，她們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她壓低聲音扯了扯許溫的袖子。
許溫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掃過正在給讀者簽名的夏檸。
她的發絲垂落在精致的臉旁，簽名的手指纖細修長，每個動作都透著從容不迫的優雅。
簽完名字後還會對麵前的讀者溫柔一笑。
“你覺得呢？”他漫不經心地反問，視線轉向正在與媒體交談的顧星若。
大小姐今天特意選了正紅色連衣裙，像團火焰般耀眼奪目。
“我覺得你簡直神了！檸檸姐溫柔體貼，若若姐可愛大方，現在還能和平共處！”許靈興奮得臉頰泛紅，掰著手指數起來。
她突然壓低聲音湊近：“哥你到底怎麼做到的？是不是用了什麼特殊手段？比如島國動作電影裡那些手段”
許溫屈指彈了下妹妹的額頭：“你再這樣我以後讓媽把你的網給你斷了。”
他目光掃過會場，注意到楊易瑤正穿過人群朝這邊走來。
她今天穿了件純黑色的洛麗塔，看起來很像是動漫裡的女仆。
“喲，我們的小天才也來了？”楊易瑤快步朝兩人走了過來，伸手就要揉許靈的頭發。
許靈敏捷地躲到哥哥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易瑤姐你今天口紅顏色真好看，像剛吃過小孩似的。”
楊易瑤挑眉，嘴角微微上揚：“小丫頭嘴挺毒啊。”
她在心中默默吐槽，在某種程度上，這對兄妹好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尤其是在毒舌這方麵。
她轉向許溫，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簽售台，“看來你的‘天平’效果不錯？”
許溫尚未回答，許靈突然竄出來挽住楊易瑤的手臂：“易瑤姐！我正好有問題想請教你！”
她不由分說拽著對方往茶點區走：“聽說你懂塔羅牌？能幫我算算下次期中考嗎？”
楊易瑤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一愣，她立刻便明白了許靈的意圖。
她隨即了然地笑了，也不藏著掖著：“小機靈鬼，怕我打擾你哥的好事？”
許靈也不上套，她一臉天真：“我想知道我下次還能考第一嗎？”
楊易瑤這人上次在彆墅的時候就到處挑事。
許靈這次絕對不能再讓她接近哥哥。
她看了眼台上的檸檸姐，心中默默歎氣。
隻能等等再去找她簽名了。
簽售台前，夏檸正在給一個戴眼鏡的女生簽名。
女生激動得語無倫次：“我特彆喜歡《標本師》裡那段心理描寫就是主角把標本瓶摔碎那段”
夏檸聞言筆尖微頓，墨水在扉頁上留下小小的墨點。
她抬頭時嘴角掛著完美的微笑：“謝謝喜歡，要寫贈語嗎？”
“要要要！就寫‘給最勇敢的小鹿’！”女生紅著臉遞過便簽紙。
夏檸垂眸書寫時，餘光瞥見顧星若正在接受某時尚雜誌采訪。
大小姐對著鏡頭侃侃而談：“承逸酒店一直支持本土文化事業，這次能承辦《荊棘標本》的簽售會是我們的榮幸”
夏檸睫毛輕顫，簽完名將書遞還給讀者。
下一位是個穿校服的男生，遞來的《荊棘標本》書脊已經翻得起皺。
“夏、夏學姐，我是臨江一中的，聽說您是我們學校畢業的”
許溫站在 區的陰影裡，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他注意到顧星若結束采訪後，假裝不在意地走到簽售台側方，拿起瓶礦泉水擰開遞給夏檸。
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夏檸微微頷首道謝，顧星若則回以商業化的微笑。
這看似平常的互動卻讓許溫眯起眼睛。
許靈的眼睛在夏檸和顧星若之間來回轉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
“哥，她們該不會在演什麼姐妹情深的戲碼吧？”她壓低聲音湊近許溫。
她最終還是沒拉住楊易瑤。
這人排隊去簽名了，她說自己也是《荊棘標本》的狂熱粉絲。
所以真的隻是來參加簽售會的。
許靈半信半疑，但最後也隻能把人放走。
楊易瑤離開後，她便又回到哥哥這邊看熱鬨。
“你覺得呢？”許溫的目光落在簽售台前。
許靈突然抓住哥哥的手腕：“等等！若若姐該不會在礦泉水裡下毒吧？書裡寫過用氰化物”
她展開了她豐富的想象力。
“少看點驚悚。”許溫敲了下妹妹的額頭。
簽售台前突然爆發出一陣掌聲。
夏檸被主持人請到中央的采訪區，十幾家媒體的鏡頭立刻對準了她。
閃光燈連成一片刺眼的白光，將她籠罩在一片光暈中。
“夏老師，《荊棘標本》中反複出現的‘閉環和循環’的概念，是否象征著某種情感困境？”戴眼鏡的女記者率先提問。
夏檸交疊的雙手在膝頭微微收緊，聲音卻平穩如水：“每個人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獨立時間線。”
她頓了頓，目光不經意掃過 區：“但當時間線相交，便會形成全新的世界，從此不再孤單，‘閉環和循環’都是我對關係的理解。”
許靈倒吸一口涼氣，猛掐哥哥的手臂：“這絕對是在說你！”
說完後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若若姐怎麼站到檸檸姐旁邊去了？”
顧星若不知何時已優雅地立在夏檸身側，兩人共同舉起燙金封麵的典藏版。
燈光下，夏檸的黑發與顧星若的金發形成鮮明對比，卻意外地和諧。
“下麵請夏老師為紀念品簽名！”主持人話音剛落，工作人員便推上來一個透明展示櫃。
櫃中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玫瑰標本引起一陣驚呼。
這朵玫瑰正是書籍封麵的再現。
夏檸接過記號筆，在這唯一的紀念品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許靈發出驚呼聲：“連這都準備了啊？這在二手市場得炒到多少錢啊？”
她為了看的更清楚，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跑到台前，近距離欣賞。
等她走遠，楊易瑤立刻晃到許溫身邊：“你的天平理論終於初見成效。”
許溫看著簽售台前並肩而立的兩個身影。
夏檸正在回答關於創作靈感的問題，顧星若體貼地幫她整理被話筒線纏住的裙擺，兩人之間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既不過分親密也不顯得疏遠。
“沒有這麼簡單。”許溫輕聲說。
他想起夏檸書中那個將愛人器官泡在福爾馬林裡的主角，以及顧星若昨晚電話裡那句意味深長的“我會好好辦簽售會”。
楊易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笑了：“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麼嗎？”
許溫側過身子，洗耳恭聽。
她壓低聲音，看起來神神秘秘：“她們都在演，而且都知道對方在演，就像兩個高手下棋，明知道是死局還要繼續，隻因為賭注是你。”
簽售台前突然傳來騷動。
一個戴鴨舌帽的男生正激動地揮舞著《荊棘標本》：“夏老師！書中主角把戀人做成標本的情節，是不是暗示您現實中也有過類似衝動？”
現場瞬間安靜。
夏檸輕輕將垂落的發絲彆到耳後。
“文學創作就像做夢，最真實的反而是那些你希望永遠不要成真的部分。”她的聲音輕柔卻清晰。
顧星若突然輕咳一聲，主持人立刻打圓場：“接下來有請夏老師為幸運讀者抽獎！”
楊易瑤看著台上的騷亂挑了挑眉：“我賭五百塊，簽售結束前她們至少會有一個肢體衝突。”
許溫沒有接話。
他的目光落在夏檸身上，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看不出什麼異樣。
而顧星若站在半步之外，同樣一切如常。
“我總覺得有好戲看。”楊易瑤自顧自的說道。
話音剛落，之前離開的許靈再次返回。
看到楊易瑤趁著她不在就跑過來，她立刻警惕起來。
許靈拽過楊易瑤的手腕：“易瑤姐！陪我去拿簽名！”
她不由分說地拖著楊易瑤往人群裡擠：“你答應要幫我算塔羅牌的！”
簽售環節繼續。
隊伍蜿蜒到酒店門外，許溫站在 區陰影裡，看著夏檸為每個讀者簽名。
她低頭時睫毛微微顫動，偶爾抬頭對讀者微笑的模樣格外溫柔。
完全看不出是能寫出“把他的心臟釘在標本板上“的人。
“許先生不過去嗎？”酒店經理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手裡端著兩杯香檳。
許溫接過酒杯，目光依然鎖定在簽售台：“我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話音剛落，顧星若突然拿起話筒：“感謝各位媒體朋友的到來，接下來我們有個特彆環節。”
她向後台示意，工作人員推出一輛餐車：“這是承逸酒店為夏老師準備的驚喜。”
夏檸看到蛋糕後愣了一下。
蛋糕的形狀很特彆。
隻要看過《荊棘標本》的人都知道，最上麵是用奶油做的凶器，出現在《情人劫》那一章。
“若若姐這是打算乾什麼？我怎麼完全看不懂了？”許靈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回來。
她的手上拿著已經簽好名的《荊棘標本》。
夏檸已恢複鎮定，她拿起餐刀優雅地切開蛋糕：“感謝顧小姐的用心，這讓我想起書中主角說的，最甜美的果實往往包裹著最鋒利的刺。”
顧星若的笑容僵在臉上。
許溫突然意識到，這場看似和平的簽售會早已變成沒有硝煙的戰場。
他放下酒杯正要上前，楊易瑤卻攔住他：“彆急，正精彩呢。”
媒體區突然站起一個戴眼鏡的記者：“夏老師，聽說您為了創作曾親自走訪精神病院？書中那些標本製作過程描寫得如此真實，是否有特殊經曆？”
全場嘩然。
許多讀者都很好奇，夏檸究竟是不是真的去過精神病院。
“各位，關於創作細節，我想夏老師更願意保留些神秘感。”許溫突然出現在聚光燈下。
他轉向顧星若，另一隻手接過她手中的話筒：“不如請顧小姐分享一下承逸酒店與文學界的合作願景？”
顧星若的視線在許溫的身上停留片刻，紅唇突然綻開明媚的笑容：“當然，我們計劃設立青年作家扶持基金”
許靈在台下急得直跺腳。
楊易瑤卻笑得前仰後合。
她湊到許靈耳邊：“你哥同時踩在兩條船的邊緣，卻還能讓船保持平穩。”
“才不是！我哥是在阻止她們當眾撕起來！”許靈打斷她。
她焦急地望向台上，許溫正巧妙地將兩個女孩隔開，同時應對著媒體的提問。
簽售會最終在詭異的和諧中落下帷幕。
夏檸婉拒了慶功宴邀請，獨自走向停車場。
許溫追出去時，看到她正站在黑色轎車前。
“謝謝你來解圍。”夏檸的聲音比晚風還輕。
她轉身時，許溫看到她手腕內側有一道新鮮的紅痕。
像是被指甲掐出的印記。
顧星若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怎麼這麼著急走了？”
她踩著高跟鞋走近，手裡晃著車鑰匙：“不是說好要討論新書宣傳計劃嗎？”
許溫站在兩個女孩之間，月光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糾纏成一團解不開的結。
“改天吧，我該回去工作了。”夏檸拉開車門，最後看了許溫一眼。
顧星若挽上許溫的手臂：“我們也回去吧？我讓廚師準備了宵夜。”
她的笑容天真無邪，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許溫預料當中的衝突並沒有發生。
簽售會平穩結束。
隻是這“平穩”略微有些詭異。
“今天簽售會上這些都是你給夏檸準備的驚喜？”許溫詢問道。
顧星若靠在他的胳膊上，好像邀功般得以地說道：“簽售會光是簽名多沒意思啊？就那個泡在罐子裡的玫瑰，最後有粉絲花了五萬多拍下來，物超所值。”
許溫聽到後有些無奈，難道這時候他要誇大小姐“真有商業頭腦”嗎？
好在這場簽售會並沒出太多意外，一切都在可控範圍。
楊易瑤賭五百塊兩人會打起來，現在看來她賭輸了。
“總覺得你好像有點樂在其中呢？”許溫的語氣有些無奈。
不止是顧星若。
夏檸看起來也同樣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