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說完這句話後便把腦袋轉了過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她伸手想去接從許溫身上跳下來的小貓。
隻可惜她剛一接近,兩隻小貓就跳走了。
許溫看到妹妹這幅狀態,馬上就看出來她這又是和楊易瑤達成了什麼交易,又或者隻是單純想要看熱鬨。
他無奈搖搖頭,主動跟楊易瑤走進占卜室。
剛上大學的時候,許溫略微有些抗拒這個過分主動的學姐。
但現在一點點不同了,他並不排斥和楊易瑤聊天。
在這裡他不需要隱瞞什麼。
這位像心理醫生一樣的占卜師掌握他大部分秘密。
他在這倒是能有些難得的輕鬆。
楊易瑤見許溫主動往前走,便也跟了上去。
走進占卜室後,她還不忘把門關上。
這道門的隔音很好,關上後房間一下便安靜了下來。
許溫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過如此長久的寧靜。
他坐到那張熟悉的沙發椅上,舒服得好像要陷進去。
水晶吊燈在黑貓塔羅占卜室的正上方。
暖黃色的光芒照亮房間。
許溫輕輕閉上眼睛,那光線卻依然能穿透他的眼皮,在視野裡顯現出一片淡淡的暖光。
也不知道是小白還是小小白,趁著兩人開門的瞬間鑽了進來。
許溫坐下後,她便直接跳進他的懷裡,隨後便待著不動了。
也不知道被關在門外的那隻小貓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一邊扒著門一邊“喵喵”叫。
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蜷縮在膝上的小黑貓。
貓兒的毛發在燈光下更加黝黑,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楊大師又想給我做心理治療了?”許溫笑著調侃道。
比起占卜師,現在的楊易瑤更像是他的心理醫生。
每次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就來看看。
“你那個天平理論現在看起來倒是初見成效,我當初還以為你是隨口亂編的呢。”楊易瑤突然開口。
說話的同時她點燃麵前的熏香,一縷煙霧漸漸升起。
淡淡的香氣在房間中彌漫。
許溫的手指在小黑貓的耳後停頓了一下。
貓兒不滿地“喵”了一聲,用爪子扒拉他的袖口。
“沒那麼簡單。”他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
一隻小貓在他的懷裡,而另一隻小貓在門外。
對待貓的時候都難免會有差彆,更何況是人呢?
想維持天平的平衡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楊易瑤傾身向前,手肘支在桌麵上。
“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麼嗎?她們都在演,而且都知道對方在演。”她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絲甜膩感。
許溫睜開眼睛。
如果沒認錯的話,他現在懷中的應該是小白而不是小小白。
“這句話你在簽售會的時候說過了。”他吐槽道。
說完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提這懷中的貓走到門口,準備開門把貓放出去
門剛打開,外麵便傳來驚呼聲。
許靈正站在門口,好像並未預料到有人會開門。
她的眼中有幾分驚慌,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假裝散步版開始到處走。
裙擺上的翅膀撲閃撲閃。
許溫的嘴角微微上揚,他這個妹妹總是好奇心過剩。
除了許靈外,門口還有一隻小黑貓。
不過她並沒像許溫想的那樣,一邊“喵喵”叫一邊扒門。
她隻是安靜地等著。
看到許溫提著她的姐姐出來後,這才叫了兩聲。
他把兩隻貓一起放在門口,自己則返回占卜室並關好門。
“你說她們就像兩個高手下棋,明知道是死局還要繼續,隻因為賭注是我。”許溫把楊易瑤在簽售會上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楊易瑤的指尖在桌麵上畫著圈,留下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痕跡。
當這些說完後,她突然笑了起來:“你記的還聽清楚,不愧是考過狀元的人。”
許溫往回走的時候,眼睛突然被水晶球的光芒閃了一下。
水晶球在桌中央反射著耀眼的光。
他想起簽售會上那個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玫瑰標本,夏檸簽名時睫毛投下的陰影,顧星若遞水時微微發顫的指尖。
兩個女孩在公眾場合的完美表演,私下裡卻各懷心思。
“我的想法很美好,但真正實現起來有點難,並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許溫最終說道。
糊弄那些客人很簡單,因為裡麵並沒有什麼真情實感,隻是生意。
但要平衡兩個都很愛他的人,這件事並不簡單。
話音落下後,門外傳來“咚”的悶響,接著是許靈的痛呼。
兩人同時看向聲源處,又默契地轉回來。
楊易瑤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顯然早就知道許靈還在偷聽。
“你要是都實現不了,那就沒有人能實現了。”楊易瑤的眼神中竟然透露著些許期盼。
她的目光在許溫臉上停留許久,像是要讀取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許溫輕笑一聲,他拿起桌上的占卜道具開始把玩起來。
“你太瞧得起我了。”他感慨道。
他想起蘭秋生送文件時欲言又止的表情,顧星若說起“簽名書”時的表情。
每個人都在他精心維持的平衡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這份平衡表麵上看著光鮮亮麗,但隻有他知道一戳就破。
楊易瑤突然從抽屜裡摸出一副塔羅牌,動作嫻熟地洗牌。
紙牌在她指間翻飛,發出清脆的聲響。
“既然兩個都可以,那要不要再加一個?人多更好玩。”她抽出一張牌扣在桌上,紅唇勾起危險的弧度。
楊易瑤也想好好地對許溫表白,說她喜歡他。
但她知道這不太可能,也不符合兩人現在的狀態。
用玩笑的話說出來,更不會給雙方壓力。
或許這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最好的關係。
但楊易瑤總是想更進一步。
許溫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想起第一次來黑貓塔羅時的情景。
那時他剛和夏檸在一起不久。
楊易瑤直接占卜出他和夏檸之間的關係和結局,甚至還能與重生前對應。
不得不說還挺準的。
要是他那時候再多考慮考慮就好了。
“逆位的女祭司。”許溫瞥了眼牌麵。
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兩個人已經很累了。”
門外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
許靈似乎換了個偷聽的姿勢,裙擺蹭到了什麼東西。
楊易瑤突然提高音量:“小天才,再偷聽我就告訴你哥你在學校把作業借給彆人抄!”
“我才沒有!”許靈立刻推門而入,臉頰漲得通紅。
她今天梳的馬尾隨著動作搖晃,洛麗塔裙擺上的蝴蝶結一顫一顫。
“我我是來問要不要吃宵夜!”她的目光在哥哥和楊易瑤之間遊移,顯然對他們獨處的場景充滿好奇。
楊易瑤大笑起來,她把焚香的盒子打開,清了清裡麵剛剛焚燒留下的灰燼。
煙霧繚繞中,她的目光在許溫臉上停留片刻。
“說真的,今天那個蛋糕”她突然正經起來,聲音低沉。
許溫站起身,小白和小小白立刻躥到他腳邊,親昵地蹭著他的小腿。
“靈靈,該回家了。”他打斷道,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
許靈撇撇嘴,但還是乖乖走向衣帽間去換衣服。
他不想在妹妹麵前討論這些複雜的關係。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楊易瑤在他身後說。
許溫在門口停下腳步。
透過門縫,他看到許靈正笨拙地解著背後的絲帶,嘴裡還小聲嘀咕著什麼。
“我沒在逃避,隻是有些事情”他頭也不回地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衣帽間傳來“嘶啦”一聲,許靈似乎扯壞了什麼。
“哥!裙子勾住了!”她帶著哭腔喊道。
楊易瑤聽到後快步走向衣帽間。
“我來幫你,小笨蛋。”
她經過許溫身邊時,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她們都樂在其中,不是嗎?”
許溫望向窗外。
夜色中的路燈在窗戶的折射下糊城一片,像極了簽售會上那些對準夏檸的閃光燈。
他想起顧星若挽著他手臂時微微用力的指尖,那種近乎示威的占有欲。
而夏檸,即使在公眾場合保持著完美微笑,眼神深處卻藏著隻有他能讀懂的執念。
“有時候,樂在其中才是最危險的。”他輕聲說,聲音幾乎被衣帽間裡的嬉鬨聲淹沒。
衣帽間裡傳來許靈的驚叫和楊易瑤的壞笑。
小白和小小白蹭了蹭許溫的褲腳,尾巴高高翹起。
當許靈終於換回自己的衣服走出來時,她發現哥哥正盯著占卜室角落的某個點出神。
那裡掛著幅油畫,畫中是三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他們的手中都舉著杯子。
許溫記得這張牌好像叫聖杯三。
“哥?你沒事吧?”許靈拽了拽他的袖子,眼中帶著擔憂。
許溫收回目光,揉了揉妹妹的頭發。
她的發絲柔軟,帶著洗發水的清香。
“沒事,我們回家。”許溫平靜回道。
楊易瑤倚在門框上,手裡把玩著那副塔羅牌。
“下次再帶靈靈來玩,我看她好像很喜歡我做的衣服,今天的裙子我訂個適合她的號送給她。”她笑著說道。
許靈聽到後立刻點頭:“好啊,好啊。”
她現在好像沒有這麼討厭楊易瑤這個人了。
許溫看了妹妹一眼,便知道這小姑娘又被糖衣炮彈拿下了。
“走了。”許溫拉著妹妹的胳膊,向門口走去。
兩隻小黑貓跟了幾步,在門檻處停下,金色的眼睛在暗處閃閃發亮,像是看透了什麼秘密。
夜風拂過麵頰時,許靈突然小聲問:“哥,若若姐和檸檸姐真的能和平相處嗎?”
許溫沒有立即回答。
今天的簽售會看似平靜,實則這份平靜隻停留在表麵。
停車場裡三個糾纏的影子,像是月光下解不開的結。
“會的。”許溫輕聲說道。
這句話像是承諾,又像是自我安慰。
許靈沒再說什麼。
她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用,這件事隻能哥哥自己處理。
平時話多的她在這時候選擇了沉默。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漸漸消失在街道儘頭。
黑貓塔羅的招牌在身後閃爍,那隻卡通黑貓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注視著什麼。
占卜室裡,楊易瑤翻開桌上那張倒扣的塔羅牌。
逆位的女祭司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妖冶。
她輕輕彈了下牌麵,笑了起來。
“為什麼一定要逼自己呢?”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
聲音漸漸飄散在熏香中。
走出黑貓塔羅的大門,秋夜的涼風讓許靈不自覺地往哥哥身邊靠了靠。
許溫察覺到妹妹的小動作,不動聲色地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
“哥,我不冷。”許靈嘴上這麼說,卻把外套裹得更緊了。
許溫看著路燈下妹妹略顯蒼白的臉色,眉頭微蹙:“下次彆穿這麼少出門。”
“知道啦!”許靈吐了吐舌頭。
兩人一直沉默地走到車旁,誰都沒再說一句話。
上車前許靈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哥?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隻是在想,有時候表麵的和平,比直接的衝突更需要技巧。”許溫收回思緒。
許靈剛想說點什麼,便看到不遠處那輛熟悉的紅色跑車。
她突然指著前方:“哥,那不是若若姐的車嗎?”
許溫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顧星若那輛醒目的紅色跑車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露出顧星若精致的側臉。
“我們要過去打招呼嗎?”許靈興奮地問。
許溫還沒來得及回答,顧星若已經轉過頭看到了他們。
平靜的臉上瞬間掛上了許溫熟悉的明媚笑容。
“許溫!靈靈!”她推開車門,踩著高跟鞋快步走來。
路燈下,她紅裙在夜風中輕輕擺動。
“若若姐!”許靈歡呼一聲,鬆開哥哥的手跑了過去。
顧星若親熱地摟住許靈的肩膀,目光卻落在許溫身上:“我想了想,還是過來接你們吧。”
許溫看看大小姐的車,又看看自己的車:“怎麼突然想到來接我們?我這不是開車來了嗎?”
“想你了唄,而且我訂了宵夜,想著你們可能也餓了。”顧星若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香水味混合著她特有的體溫傳來。
許靈在一旁偷笑,被顧星若輕輕捏了捏臉蛋:“小丫頭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若若姐你今天特彆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