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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浮出水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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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大營。

看著從京中傳來的訊息,景國良倒吸一口涼氣。

同僚之中有狠人呀!

文武之爭延續這麼多年,都沒能把文官怎麼樣,反而在大多數時間處於下風。

這次改變了玩法,直接上演了一出亂拳打死老師傅。

大虞朝會上武鬥,也是文官開啟的。

最早的戰績是當庭打死了錦衣衛指揮使,外加倆倒黴太監。

嚇的皇帝瑟瑟發抖,最後被迫宣布赦免參與鬥毆官員,才平息了風波。

壞頭一開,類似的奇葩事就沒斷過。

“內閣肉搏。”

“上朝路上伏擊同僚”。

“拿起棍子敲太子的頭”。

“言官質問皇帝,為什麼看起來那麼虛?”

“勳貴和宦官京中火拚。”

“下朝路上被同僚擠死。”

“太監當著皇帝麵鬥毆,皇帝擺酒勸和。”

“百官群毆。”

……

預想中的政治鬥爭,雙方各自布局,在背後殺的你死我活。

真實的政治鬥爭,腦子一上頭,擼起袖子就往上衝。

永寧朝的這次文官勳貴外戚鬥毆,再一次刷新了政治鬥爭的新高度。

最奇葩的是皇帝沒有第一時間製止,反而放任衝突擴大。

短暫失神之後,景國良瞬間意識到情況不妙,貌似自己背了黑鍋。

勳貴係巨頭中,唯有他到了京師門口。皇帝和文官肯定會懷疑是他策劃了這場混戰。

如果是自己乾的,那也就罷了。問題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參與。

看似有預謀的勳貴反擊,實際上隻是一時衝動之下,引發的連鎖反應。

解釋沒有任何意義,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越抹越黑。

官場上一旦認定了的事,那就不會改變。縱使拿出證據,人家會懷疑是偽造的。

“國公爺,善後之事恐怕不好辦啊!”

章師爺神色凝重的提醒道。

一下子死了那麼多文官大員,未來史書上少不了濃墨重彩的記錄一筆。

以文官們的作風,搞不好他這位什麼都不知道的成國公,就成了裡麵的大反派。

當然,也有可能是宦官背鍋。

國公府有後人,不會放任外界抹黑祖宗。

一眾勳貴們的家族史,也會記錄內幕,都是可以拿出來辯駁的。

就算史官記錄了,史學界也會爭論不休。

甩鍋給宦官最簡單,這個群體沒有後人,隨便史書怎麼寫都可以。

“何止是不好辦,簡直就是沒法辦!”

“現在這種時候,無論我做什麼,都洗不清身上的嫌疑。

隻要懷疑上了,是不需要證據的。”

景國良一臉無奈的說道。

這一次是真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無論文官,還是皇帝,都會懷疑上他。

原因非常簡單,其他勳貴沒有這麼強的號召力。

威望不夠,敢搞事情。

搞不好其中就有人,私底下向皇帝告密。

畢竟,朝中大部分勳貴,都有資格向皇帝上密折。

“國公爺,一動不如一靜。

索性先裝聾作啞,且看陛下的反應。

從大局上考慮,現在這種時候,朝廷不宜鬨出大動靜。

何況那幫文官把陛下得罪的不輕,搞不好陛下也會趁機清除異己。”

章師爺想了想說道。

權力鬥爭,從來都是殘酷的。

永寧帝一直都想在朝堂上扶持自己人,可惜好幾次謀劃,都以失敗告終。

最後掌權的,全是各大派係領袖。

或者是掌權之後,變成了各大派係的領頭羊。

純粹的保皇黨,在朝堂上一直沒有多少存在感。

沒有經曆太子那一步,來不及提前培養親信,這是永寧帝最大的短板。

許多人上位前,看起來是忠於皇帝的孤臣,一旦身居高位立即成了派係領袖。

哪怕沒有派係勢力,也會自己拉起一個新派係。

倒不是他們專權,主要是朝堂中沒有親信小弟,什麼事都乾不成。

偏偏皇帝又多疑,陣營力量剛剛壯大,就會受猜忌。

許多人尚未成長起來,就倒在了官場傾軋中。

現在文官集團大洗牌,無疑是培養親信的最佳時機。

趁各大派係內部沒有統一,迅速推自己人上位,這是瓦解朝中派係力量的唯一機會。

任何一位果決的君主,都會趁機清除異己。

反正死的再多,都是勳貴外戚背鍋。

“陛下,如果能夠想到這一點,也不至於被一幫書生拿捏。

彆的不說,光區分敵友,陛下就沒搞清楚過。

隻要話說的好聽,就會被視為自己人。”

景國良搖了搖頭說道。

經過了一係列的事情,他對永寧帝已經不抱有希望。

耳根子軟,容易被人忽悠。

遇到重大事情,又扛不住壓力。

文官施壓的時候,選擇了退縮。

勳貴外戚鬨了起來,大概率又會選擇退縮。

明明一開始,就能夠解決的問題,硬是被拖成了頑疾。

“國公爺,這話可不興說!”

章師爺一臉惶恐的勸說道。

這種高端博弈,著實超過了他的認知範圍。

飽讀聖賢書的他,完全無法想象,政治博弈的對手居然可以是皇帝本人。

……

養心殿,一點也不養心。

永寧帝封鎖消息的命令,下麵人左耳進,右耳出。

百官離開皇宮之後,朝會上的變故,迅速傳遍了京師。

民間還給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永寧慘案”,搞得就像他這皇帝,才是罪魁禍首一樣。

“陛下,那些官員家屬,又來要人了。”

徐忠恩壓低聲音彙報道。

最近幾天,司禮監的壓力非常大。

皇帝放回了輕傷員,重傷官員依舊在宮中接受救治。

現在鬨事要人的,都是這些重傷官員的家屬。

偏偏救治過程不順利,陸陸續續又死了十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朝中要員。

超高的死亡率,同禦醫們的醫術,完全不匹配。

查是不可能查的。

能夠在宮中對這些人下黑手的,不是勳貴,就是外戚。

捅破真相,得罪了這兩幫人,他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也有可能暴斃家中。

當遊戲規則被打破,誰手中掌控了武力,誰就占據了優勢。

“死了的,把屍體還給家屬,發放一份撫恤金。

告訴家屬,有刺客闖入宮中,列位大人不幸殉國。

為嘉獎他們的忠勇,特恩蔭子孫一人入仕。

重傷員允許家屬探視,如果他們想要把人接回去也可以,但不允許亂說話!”

永寧帝想了想說道。

死了這麼多人,總得給外界一個解釋。

直接說是勳貴外戚在朝會上打死的,勢必會激化矛盾。

文官鬨事不算什麼,最怕勳貴和外戚感受到了威脅,先一步發動政變。

最佳選擇就是安撫家屬,讓大家咬死是刺客所為,以保全朝廷的顏麵。

“陛下,知情者太多,事情怕是瞞不住。”

徐忠恩一臉忐忑的說道。

皇帝開出來的條件太低,根本無法滿足大家的胃口。

按照慣例,正三品以上大員,都能恩蔭子孫一人入仕。

隻不過這種官員,發展上限較低,前途遠不及科舉。

皇帝的安撫,約等於沒有安撫。

想要完成任務,唯有強行施壓,讓家屬們閉嘴。

大虞朝不缺硬骨頭,在廠衛橫行的年代,都沒能夠壓服文人士子,何況是現在。

“瞞不住,也得想辦法瞞著。

現在民間隻是猜測,就鬨出這麼大的風波。

如果朝廷公開承認,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廠衛閒了這麼久,也該履行職責了。

誰敢鬨事,就重點查誰,朕不信他們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永寧帝語氣堅定的說道。

這一刻,他是被迫站隊,幫勳貴外戚們捂蓋子。

至於後續政治影響,暫時顧不上那麼多啦。

就算要秋後算賬,最少也趕走了北虜再說。

內心深處,他已經下定決心,打造一支專屬於自己的軍隊。

在打破勳貴的軍事壟斷前,他不具備掀桌子的能力,文官集團同樣不具備。

“奴婢遵旨!”

徐忠恩硬著頭皮答應道。

這麼乾的話,壓力全部到了內庭身上。

聰明人都知道,朝廷現在無法治勳貴外戚的罪。

最多鼓動士子跑去勳貴門前鬨,他們自己是不敢衝鋒陷陣的。

那幫武夫,腦子一熱,真敢動手揍人。

以往勳貴們遵守規矩,那是顧忌名聲。

從放開手腳,在朝會上開乾那一刻開始,勳貴們就放棄了名聲。

沒有名聲束縛,各種損招,都是可以用的。

奈何不了勳貴,那就隻能找皇帝討要公道。

大不了就是挨廷仗,言官們最有經驗。

挨一頓子板子,士林聲望瞬間暴增,皇帝就是他們刷名望的經驗包。

永寧帝不想直麵這些人,就把麻煩推給了司禮監。

後續就是內廷,同他們鬥智鬥勇。

……

宮門外,哭聲響徹天地。

接過遺體的官員家屬,久久不願離去,同守衛皇宮的錦衣衛形成對峙。

一些渴望出名的文官,也出現在了人群中,叫囂著讓朝廷懲戒凶手。

可惜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皇帝沒有出來,錦衣衛的棍棒,先給招呼到了身上。

領頭的官員,更是直接下了詔獄。

“心遠兄,這些丘八實在是太過分了。

武夫當國,國將不國啊!”

遠方茶樓中,目睹這一幕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感慨道。

“淩風兄,北虜圍城,當以大局為重。

陛下,就算想要懲戒他們,也要等到戰後再說。

且先忍忍吧!

北虜退卻之後,就是我等的反攻之日。

現在這樣鬨,不會有結果的。”

費心遠搖了搖頭說道。

朝會上的變故,打破了許多人的固有認知。

恢複理性之後,他看明白了問題背後的本質。

以往都是其他群體顧全大局,不斷向文官集團讓渡利益。

這一次情況發生變化,觸及到底線之後,勳貴和外戚不再退讓。

一直支持他們的皇帝,此時的態度,也發生了改變。

以往的玩法,無法發揮作用,他們必須適應新模式。

“心遠兄,我們就這麼忍著,那幫武夫恐慌會得寸進尺。

現在都該擅殺朝臣,往後犯上作亂,可就一切都晚了!

從皇宮中抬出來的屍體,在持續增加,搞不好治傷是假,逼迫大家妥協才是真的!”

呂淩風憤憤不平的說道。

首腦人物全部遭難,文官集團現在群龍無首。

其他人就算敢出頭,也沒有足夠的影響力。

連說服至交好友,他都要費勁功夫,更不用說團結整個文官集團。

“休要胡說八道!”

“當日,朝會上的亂戰,就發生在陛下眼皮底下。

哪些人是被勳貴外戚打死打傷的,哪些人死於文官內鬥,陛下在龍椅上一清二楚。

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把事情翻過去的。

禦醫給傷員用藥治傷,你我也是親身體會過的,藥沒有問題。

負責送藥的宦官,每次都要先行試藥,也算儘心儘力。

接收屍體之後,家屬肯定安排人驗過毒,有問題早就鬨了起來。

人沒救回來,隻能算他們運氣不好。

何況前麵的位置不騰出來,哪有你我這些人的機會!”

費心遠搖了搖頭說道。

皇帝親眼目睹的事情,想要顛倒黑白,難度實在是太大。

當日下黑手的文官,人還在詔獄中,正在接受嚴苛的審問。

對這些隻知道黨同伐異,無視朝廷大局的家夥,他沒有任何好感。

“心遠兄,這話說的不錯。

那些屍位裹素的家夥,確實該清除乾淨,換上我輩有德之士。

陛下,如果早換人,根本不會出現眼前的局麵!”

呂淩風話鋒一轉說道。

不是他無情,純粹是朝堂上的官位,一直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如果按照正常的提拔,他們不知道要熬多久時間,才能獲得上位的機會。

想要往上爬,就必須先把前麵的人拉下來。

以至於百官中,許多人一麵叫囂著討個公道,一麵又謀劃著更進一步。

“淩風兄,這種假設不成立。

長城防線崩潰,主要是朝中貪腐橫行。

牽扯的人太多,陛下想追究,都追究不過來。

一次貪腐引發的戰略失誤,才有了後續的昌平之敗,再然後才是永寧慘案。

若是刨根溯源,這還不知道牽扯進去了多少人。”

費心遠搖了搖頭說道。

身份地位不夠,沒有資格參與其中,反倒是逃過一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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