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君主來說,刺殺並非什麼小概率事件,在肉體層麵消滅競爭對手,對於政治動物而言,這可要比去進行一係列的博弈簡單多了。
即便是貴為神羅皇帝亨利七世,在羅馬的拉特蘭宮舉辦宴會時,都會麵臨弩矢的射擊。
蓋裡斯遭遇幾次刺殺,真沒啥稀奇的。
當然,真正稀奇的一點在於,蓋裡斯每一次都化險為夷。
在這個過程中,便展現出,蓋裡斯與眾不同的地方。
可以說,每一次的刺殺未遂,都是在給蓋裡斯戴上新的冠冕,使得眾人“了解”到那蓋裡斯本不願示人的真相。
麵對著一位“現人神”的存在,甚至是連審問都顯得簡單了許多。
主要的調查方向有兩條。
一是先前的爆炸,考慮到那是熱拉爾的工坊,在經過一點點的拷問後,熱拉爾就坦誠交代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再由熱拉爾順藤摸瓜,便確定了是哪些人向他設局,順著這條線一路向上查,便來到了的黎波裡。
另外一邊,則是對刺客所使用武器進行了溯源。
這批武器,雖然被刻意磨平了編號,但從工藝來講,不難確定正是耶路撒冷王國的製式武器。
是現役部隊才會配發的輕便銅炮,以及還未大規模配發的火槍。
眼下蓋裡斯麾下,有著大約總計三萬人左右的軍隊,這些軍隊各自情況比較複雜。
不僅是有著常備軍,還有地方的民兵,以及半盟友、半附庸的各種軍隊。
在這麼多軍隊中,想要確定武器的來源,並不困難,麻煩的一點在於,蓋裡斯要如何處置這一條線上的所有人。
軍隊的種類拋開兵種或軍種,依照其服役的來源可以分為兩類,其一是征兵製,其二是募兵製。
而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中,如果粗暴點,那麼可以將其分為君主手裡的公民兵,或者其以外的任何軍隊。
馬基雅維利如此推崇征兵而來的公民兵,以至於他在君主論中,極儘可能的貶低其他軍隊。
但就結果論來說,馬基雅維利的公民兵在意大利戰爭中被人給爆殺了。
蓋裡斯分析著當下局勢,考慮到當下戰爭正在如火如荼,他終究是陷入了困境。
【那麼他將由於守衛它而不得不花費掉那個國家的全部收入,如此靡費甚巨。結果,獲取反而變成了損失。】
因為一批人的反叛,存在既往曆史的許多人可以說全部都是不安定因素。
蓋裡斯想了想後發現自己隻有兩個選擇,一個要麼是安撫他們,給予他們以黃金,給予他們以特權,除去首惡之外,其他人甚至要大度的寬恕。
要麼就是徹底剪除他們,就如馬基雅維利所說的,滅絕那些貴族們的血脈,將那些人斬儘殺絕,確保連懷有仇恨的利益相關者,一個不留。
蓋裡斯雖然並非馬基雅維利主義者,但他得承認有些時候,馬基雅維利本人說的還是很中肯的。
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蓋裡斯還留在黎凡特地區,留在聖地的時候,就會遭遇這麼多問題。
等到之後蓋裡斯前往埃及、前往羅馬、前往君士坦丁堡的時候,這些人豈不是要翻天?
如果他想保證自己離開聖地後,耶路撒冷的局勢依舊可控。
那麼勢必就要來布局一次針對原先貴族們的清洗,剪除掉那些不安定因素,並將之替換成蓋裡斯所信賴的人。
之前的時候,蓋裡斯對於進行清洗,還是保有疑慮,存在著一些客觀上的問題,限製蓋裡斯大動乾戈。
因此蓋裡斯隻允許了安條克地區的蘭斯,對安條克地區的貴族進行清洗。
就結果來說,安條克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都不算安定,時常會麵對各種殘餘勢力的襲擾,且自身執政能力不足以覆蓋整個安條克,導致發展較為緩慢。
當然,隨著人才培養的到位,後續安條克的發展,又突飛猛進起來。
畢竟與同時代的中國不同,地中海地區在識字率上或許並不是很低,但在統治階級預備役上,卻是一件相當蛋疼的一件事了,畢竟在治國術方麵的知識,幾乎是完全被貴族與教士們所壟斷著。
或許平民裡確實有人才,但短時間內,蓋裡斯卻是無法去將之篩選或培訓出來的。
就當時而言,雖然伊莎貝拉成為了耶路撒冷之王,也統一了十字軍諸國,但他們夫妻的身份準確來說,應該是耶路撒冷王國國王兼的黎波裡伯爵兼安條克的征服者。
換句話說雖然名義上十字軍諸國是被統一了,但在實質上他們隻是有了共同的君主,依舊是三個獨立的國家。
這三個國家之間的風土人情與統治方式,也使得他們一時半會是沒法政令統一的。
這是當初的情況,也是因為這樣才使得耶路撒冷王國與的黎波裡伯國,有大量的舊貴族群體,被吸納進了新王國。
不如此,便難以對黎凡特地區進行統治。
特彆是的黎波裡地區。
耶路撒冷王國本土的大片地區,要感謝薩拉丁,正是因為薩拉丁的征服,才將貴族領主群體,從他們的領地上被剝離,作為失地貴族群體,蓋裡斯拿捏的一直不錯。
就連塞浦路斯島,都因為先前塞浦路斯暴君艾薩克的縱火,使得當地豪強勢力被重大打擊,讓塞浦路斯教會與塞浦路斯解放陣線上位。
安條克、安條克就更彆說了,作為被征服的一方,他們的本土貴族,毫無發言權。
但的黎波裡地區,由於是的黎波裡伯爵雷蒙德,在死前直接遺囑轉交了權柄,因此蓋裡斯也勢必要注意的黎波裡諸侯的利益。
這就是對舊秩序繼承導致的惡果,舊秩序的代表不能否決舊秩序本身,因為他們的權柄正是來自舊秩序。
即便蓋裡斯對的黎波裡進行過變革,但一場自上而下的變革,就是很容易導致大量的殘留,導致各種改革不徹底。
耶路撒冷四所大學,三所在王國本土,一所在安條克,中間的的黎波裡一所都沒有,這其實就已經代表許多事情了。
在這種情況下,蓋裡斯還希望王國政府,安穩的統治的黎波裡,那麼就無法繼續依賴原先的那些的黎波裡貴族,勢必要再度進行一次鮮血淋漓的改革。
馬基雅維利雖然是一名15世紀出生的人,但他卻始終都在堅持一個觀點,即君主應當同自己的人民保持良好關係。
馬基雅維利是如此的推崇人民的力量,以至於他認為寧願侵害大人物的利益,也要儘量取得人民的支持。
在他看來,人民的需求是樸實無華的,而大人物們的貪婪卻是永無止境的。人民尋求的僅僅是不被壓迫,尋求的僅僅是一個公平公正的社會;而大人物們卻時常試圖通過各種不正當的方式去侵犯他人的利益。
似乎在他眼裡,讓社會變得公正,儘量少的從人民那奪取財富,就足以讓一位君主為之長治久安。
從結果上來說馬基雅維利其實也不能算錯,頂多說他認識事物的角度還是有著太多時代局限性罷了。
對於這樣的看法,蓋裡斯自然是一笑了之,國家作為階級矛盾不可調和的產物,法律作為統治階級意誌的體現,君主作為統治階級的代言人……很多選擇,都不是輕而易舉間就能做出的。
但有一點好處在於,蓋裡斯雖然是君主,但他所代表的統治階級卻並非是的黎波裡的貴族。
而憑借著其他地區的軍隊,加上自己的威望,在有證據證明的黎波裡貴族,組織了這次刺殺的情況下。
蓋裡斯可以輕易間將原先的那些貴族們給拔除,就連耶路撒冷王國的上議院,那些原先追隨過伊拉克略的貴族們,都會無條件站在蓋裡斯一方。
等到蓋裡斯被刺殺的消息傳到耶路撒冷,並有證人證明武器的來源,出自的黎波裡後。
耶路撒冷的本土貴族,光速切割了的黎波裡貴族。
在不少人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
王國光速通過了《公務員法》與《職務與職級並行規定》。
的黎波裡在過去的十年裡,其實與日本倒幕運動後的廢藩置縣的處境有些類似。
1871年日本開始廢藩置縣,這是始於1868年(明治時代開端)的明治維新運動的頂峰。
根據這項改革,所有大名都必須將權力歸還給天皇。
首先1868年戊辰戰爭,忠於德川幕府的軍隊戰敗,政府沒收了所有原先由幕府直接管轄的土地,以及仍忠於德川幕府的大名土地。
這些土地約占日本國土麵積的四分之一,並被改組為各縣,由中央政府直接任命官員。
其他地區的各藩大名,見大勢已去便基本將領地交還。
作為將世襲權力移交給中央政府的回報,大名們被重新任命為其原領地的非世襲官員,並被允許保留 10的稅收。
再之後,即便大名們失去了世襲權力,但他們仍然保留著一定程度的軍事和財政獨立,並依舊接受先前領民的效忠。
等到1871年廢藩置縣正式開始,日本政府通過向前任大名承諾豐厚的俸祿、吸收各藩債務,並將舊貨幣按麵值兌換成新的國家貨幣,完成了此次改組。
之後這種贖買,因為缺乏足夠的中央財政,又轉化為年息5的債券,直到三十年後,才完成全部的償還。
蓋裡斯在完成十字軍諸國的統一後,對待的黎波地區的貴族,便是參考了這一段曆史。
蓋裡斯並沒有直接沒收的黎波裡諸侯的土地,而是將他們任命為的黎波裡的各郡郡長、或者城鎮長官,允許截留部分稅款。
之後,蓋裡斯又試圖推進過贖買政策,將那些土地徹底從的黎波裡貴族們的手中剝離。
但更加完善的公務員體係,在君臨議會層麵上,卻被上議院整體否決,即便是下議院也不是很讚同。
在缺乏足夠合適人手的情況下,便一直不了了之。
直到現在……
《公務員法》與《職務與職級並行規定》這些法案,對公務員體係進行了職務與職級的劃分。並設立了相應的工資津貼及其檔次劃分。
其中職務,如果用這個年代的理解來說,那就是官位,意味著一名公務員或者官員,其所需要負責的職責,其往往可以因地製宜,按照各地或各單位情況來具體安排設置。
而職級,則是影響公務員或官員的待遇水平,並不代表領導職責。與職務不同,職級序列、名稱、數量是有統一規定的,各個地區或部門不能根據自己特點自行設置。
如果粗暴點理解,之所以設置職級,就是為了在不擴大其權責範圍的基礎上,通過晉升職級的方式,來提高公務員待遇和榮譽。
之所以進行這種劃分,自然是有著諸多目的,而其中的一個原則便在於,不能夠將更高級彆的職務視為一種獎勵,給予公務員更高職位的目的,應當為了讓對方在更合適的崗位去發光發熱。
通過更加係統的正規化公務員體係,也意味著蓋裡斯將能夠抽出更多的人手,去替代現如今統治的黎波裡的地方貴族。
……
在現如今的的黎波裡土地上,有哪些家族還有著耀目的權威呢?
普利萬無疑是其中的代表,作為意大利富商,他憑借著自己的財富,用與妻子等重的黃金,迎娶了一位女繼承人,得到領地,在之後,又同蓋裡斯一齊,完成了對的黎波裡的平定。
經過這麼一茬,在許多人口中,普利萬已經成了的黎波裡副王,是這裡最高貴的貴族。
但其實真正被的黎波裡貴族們擁護的,另有其人才對。
也就是聖奧梅爾家族。
聖奧梅爾三兄弟,於格、威廉、拉爾夫。
他們是沃爾特·德·聖奧梅爾與埃斯基瓦·德·布雷斯的後代。
簡單說就是,的黎波裡伯爵妻子與其前夫的後代。
看起來他們似乎無權要求的黎波裡的領地,但很多事不是那麼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