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秦鸞玉?”
即便有了鋪墊,祝枝雪認出秦鸞玉時,還是免不了吃了一驚。
“你好啊,雪姐。”秦鸞玉麵色陰沉,“你們,真夠久的呀……”
她現在極為不爽。最重要的原因是,由於守了半個小時,而且出門沒來得及噴驅蚊水,她現在全身上下被蚊子叮了好多個包!
她這輩子都沒被叮成這樣!
都怪眼前這對狗男女!
“你怎麼在這兒?”李莊生吃驚道。
“路過。”
“你能不能不要說這麼明顯的瞎話?”
“好吧,我好奇你大晚上出來乾嘛,所以在跟蹤你!”
秦鸞玉惡狠狠地瞪著李莊生,可能是礙於祝枝雪在場,不然她就要大罵渣男了。渣就算了,還讓她被蚊子啃了這麼久!
“你這麼理直氣壯的嗎?”
“我要不跟蹤你,怎麼會知道你和雪姐在一起啊!”
李莊生乾咳兩聲,有些尷尬:“咳咳,你先回去吧,我把她送回學校就回去了。”
秦鸞玉氣哼哼地怪叫道:“彆啊,我也想去你們學校看看。”
“大晚上有什麼好看的,明天白天帶你去……”
“白天不熱啊!”秦鸞玉揚起頭,“而且我忘了回去的路了!”
“好吧,那就帶你去我們學校看一看吧。”祝枝雪掐著李莊生的腰,上前笑笑,“好久不見啊,小玉,你長這麼大啦!”
“嗯,雪姐你也很大呀!”秦鸞玉眼睛忍不住偷瞄。
說實話,第一次見到祝枝雪,她就想試試埋頭的感覺,隻是一直不好意思提。彼時祝枝雪比她高,是全方麵的“大姐姐”,而現在,她已經比祝枝雪高了,但果然還是很想埋。
那肯定是非常軟軟的,香香的!
祝枝雪怔了怔,意識到秦鸞玉在說啥,隻是笑笑,挺了挺腰板。然後掐著李莊生的手更加用力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秦鸞玉怎麼變得這麼好看?腰細腿長的,長得和胡夢蝶都有一拚了,你肯定對她動心思了是吧!
李莊生心裡暗暗叫苦,姑奶奶,我真沒對她出手,我不否認出於生理本能是有一點點邪念,但我從頭到尾都是發乎情止乎禮,真就把她當成老朋友接待的呀!再說了,她現在可正處於即便是自願的也要三年起步的年齡好不好!
可惡的秦鸞玉,你長這麼快乾什麼!
“那我們走吧,上次去杭州,多謝你的招待了!”祝枝雪輕輕哼了一聲,又對著秦鸞玉露出笑臉,牽起她的手。
“沒事,你們都是我朋友嘛!”秦鸞玉瞄著她的胸口,想著這次說不定有機會,“下次再去,我請你們吃正宗的西湖醋魚!”
“好啊好啊!”
祝枝雪不知內情,還道西湖醋魚肯定是杭州的特色美食。西湖和醋魚,組合起來很有詩意,讓人想起了蘇東坡,說不定他老人家也在西湖邊吃過。
“李莊生也說很喜歡吃呢,他一個人就能吃三條!”秦鸞玉說。
“你想毒死我就直說……”
兩個女生不理他,牽著手嘰嘰喳喳地聊天。秦鸞玉沒有在兩人麵前提到胡夢蝶,祝枝雪也不知道秦鸞玉心中所想。
李莊生悻悻地跟在兩人身後,他倒是不怕秦鸞玉捅出什麼,反正他渣的光明正大。
“啊,今天月明星稀,這個時候,我突然詩興大發了。”秦鸞玉說,“不得不吟詩了!”
“哦,什麼詩?”祝枝雪笑道,“我記得你和他一樣,都喜歡詩歌來著。”
“儂做北辰星,千年無轉移……”秦鸞玉搖頭晃腦,扭頭看向李莊生,“後麵兩句是什麼來著?”
“不知道。”李莊生搖頭。
“子夜吳歌你都不知道?”秦鸞玉斜睨。
“沒聽說過。”李莊生把頭搖成撥浪鼓,裝傻充愣。
後兩句是,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
大概意思是一個女子控訴渣男,女子說我的心就像北極星,千年都不帶變的。而你小子就像是太陽,白天還在東邊呢,傍晚心就到西邊去了!
他知道秦鸞玉是在陰陽自己,乾脆充耳不聞。
“看來你也有不知道的嘛。”祝枝雪依然不知,隻是對李莊生發出了調侃。
雖然她一直有在看詩詞古文,但多是唐詩宋詞,自然不知道南北朝的《子夜吳歌》。
“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秦鸞玉又感歎道,“後麵什麼來著?”
“沒聽說過。”李莊生依然大力搖頭。
“白頭吟都不知道?”秦鸞玉睜大眼睛,故意叫道,“這麼有名的詩!”
“哦——我想起來了!”李莊生恍然大悟,“白頭吟嘛,我當然知道!我跟你說,我最喜歡其中兩句是,已見鬆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鶴發亂如絲!唉,這時間就像野驢啊,跑起來就不停,不知不覺,我也快二十歲了……遑遑二十載,書劍兩無成呐!”
秦鸞玉一怔,正欲開口,就聽祝枝雪糾正道:“你記錯了吧,你背的是《代悲白頭翁》。”
“而且孟浩然的是遑遑三十載,你彆亂用好不好!二十歲正是讀書的時候,沒成很正常!”秦鸞玉瞪著眼糾正。
“你也知道《代悲白頭翁》啊?”
李莊生沒有理會秦鸞玉,而是一臉驚喜地看著祝枝雪。
“你當我傻是不是?高中學的,還不至於全忘光吧!”祝枝雪撅起嘴,“《白頭吟》,是卓文君的詩嗎?”
“對對對!”秦鸞玉有些高興起來,連連點頭。
“我記得裡麵有一句很經典……”祝枝雪看向李莊生,眼含深情,“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嗯,我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
李莊生也握住祝枝雪的手,看的秦鸞玉氣得直翻白眼。
“我想起來了,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秦鸞玉說著又感慨,“多麼偉大的愛情啊!可惜了,卓文君遇上了司馬相如這個大渣男!”
“呸,死渣男!”秦鸞玉一拍大腿,“我是說司馬相如!”
不是,你這指桑罵槐能不能再明顯一點?李莊生嘴角微微抽搐。
到了這一步,即便遲鈍如祝枝雪也察覺到了秦鸞玉話裡有話,好像是對李莊生的不滿。她下意識地看向李莊生:你果然對人家出手了?
李莊生連忙搖頭。不是,絕對不是!
“說起來,雪姐,你知道麼,其實李白也寫過一首《白頭吟》。”秦鸞玉接著說。
“李白嗎?這我還真不知道。”祝枝雪搖頭。
“你聽背給你聽昂!”秦鸞玉清了清嗓子,“此時阿嬌正嬌妒,獨坐長門愁日暮。但願君恩顧妾深,豈惜黃金買詞賦。相如作賦得黃金,丈夫好新多異心。一朝將聘茂陵女,文君因贈白頭吟!”
她搖頭晃腦,聲情並茂,抑揚頓挫。
李莊生彆開了臉。雖然他是不要臉了,但是被人當麵diss,還是有些臉紅的。
祝枝雪仔細聽著,她的語文功底也不差,隱約聽懂了詩中的意思。
阿嬌,長門,黃金買賦,司馬相如,卓文君……這些典故並不冷門。詩的大意應該是說,陳阿嬌被漢武帝始亂終棄,於是找到司馬相如,花重金請他寫文章呈交給漢武帝,想挽回他的心。司馬相如得了黃金就變心了,於是要娶北京二環女,同被拋棄的卓文君於是寫下了《白頭吟》。
詩仙就是詩仙,從大及小,輕描淡寫的就將兩隻渣男和女苦主串聯了起來。
於是祝枝雪看向李莊生的眼神,更加懷疑和幽怨了。你絕對是對人家小女孩出手了吧!
“東流不作西歸水,落花辭條羞故林。兔絲固無情,隨風任傾倒。誰使女蘿枝,而來強縈抱。兩草猶一心,人心不如草!”秦鸞玉重重一歎,隨即睜開眼睛,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重複道,“兩草猶一心,人心不如草啊!”
李莊生扶額,他完全明白秦鸞玉的意思。
不過此刻,秦鸞玉明目張膽地指桑罵槐倒是小事,祝枝雪那幽怨和質疑的眼神更是讓他有苦難言。
不是,我真沒對她出手啊,我的人品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李莊生彆扭地陪走到宿舍樓下,稍稍鬆了口氣,祝枝雪就把他拉到一邊。
“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沒有啊!”李莊生要哭了,恨不得當場賭咒發誓,“難道是個漂亮女的,我就得對她做什麼嗎?”
“跟我說實話唄,我又不生氣……”祝枝雪故意哄誘道,“我都知道你要乾什麼了,反正和我又沒關係,我又沒答應你。”
“真不是,其實因為,今天中午她和胡夢蝶一起吃了飯,她一直以為我和你分手了,現在在和胡夢蝶在一起……所以現在看見我倆又在一起了,以為我劈腿了,所以對我有種看見渣男的樸素憤慨。”
“難道你不是劈腿嗎?”
“額……這話,原則上是沒錯啦……”李莊生無語凝噎。
“原來她來南京,是先去和胡夢蝶見麵了呀……”祝枝雪拉長了聲音,“原來先去見的她,她是你正宮娘娘是吧?”
“不是,是她們兩個一直有聯係,之前,上個月的時候,她就從胡夢蝶那裡知道了,現在也不好解釋了。”
聽著李莊生的解釋,祝枝雪勉強是相信了,她沉默了片刻:
“你跟胡夢蝶也提過了?”
“嗯……”
“她同意了?”
“她應該算是……還沒同意。”
“切!”祝枝雪輕輕打了李莊生一拳,磨牙道,“正常人肯定都不會同意的呀!”
“但你不一樣!”李莊生盯著祝枝雪的眼睛。
“我哪裡不一樣?我更好騙啊!”
“你更愛我呀,所以你一定更願意滿足的我心願!”
“彆隻在這個時候給我戴高帽子!”
祝枝雪又羞又怒。
李莊生訕笑不止。
“那她呢?”祝枝雪眼神微微閃爍。
“誰?”
“還有一個,你說誰?”
“林月花呀?”
祝枝雪不吭聲,算是默認。
她對胡夢蝶是不服氣,但對林月花始終有些氣短。畢竟,當初在兩人交往之前,傻子都能看出,兩人之間那若有若無的曖昧。
胡夢蝶不同意,林月花應該也會同意的吧,像她那樣清高自傲的人,說不定還會請李莊生吃大嘴巴子。
這麼一來,李莊生的後宮肯定是開不成了,那自己豈不是能偷雞成功,大贏特贏了?
“她呀……反正沒拒絕。”
“什麼?”祝枝雪一驚。
“真的呀,你要是不信,我給你她的電話,你自己問?”
“不是,她,她怎麼會同意呢?”祝枝雪難以置信。
這可能就是親媽係女友吧……雖然最尕,但是最包容。簡直溺愛。
……
將祝枝雪送回宿舍,李莊生和秦鸞玉原路返回。
“你不是想在我們學校逛逛嗎,要我帶你走走嗎。”李莊生咳了咳問。
秦鸞玉在氣頭上,毫不留情地進行學校歧視:“你這破學校有什麼好看的,我家就在浙大旁邊,西溪校區和玉泉校區我都玩膩了!渣男!”
李莊生失笑:“好吧,那我們回去吧。”
“哼!渣男!我看錯你了!你們男的果然都一個樣!”
“隻是我一個人渣,你彆對全體男性產生刻板印象啊!”
“哼,你們男的沒一個好東西!”秦鸞玉氣鼓鼓,“你是不是在劈腿!”
“是。”李莊生大大方方承認。
“你信不信我跟夢蝶姐和雪姐說!”
“求你彆說!”
李莊生雙手合十,他肯定是不怕秦鸞玉說的,畢竟他自己該說的都說了。隻是,至少目前,女孩子的聲譽很重要,尤其是兩人都沒答應呢。
與其讓她們受到異樣的視線,不如把鍋都扣在自己身上。這樣她們最多隻是被渣男欺騙的無辜少女。
“現在知道怕了!”秦鸞玉哼哼,咬牙切齒。
她爹在外有好幾個女人,她最熟的表哥也是個腳踩幾條船的渣男。真是氣人,男的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怕了怕了,求你放過!”李莊生討饒。
“哼,知道害怕還劈腿!”秦鸞玉哼唧。
“我也不想啊……”李莊生長歎道,“但我也是有苦衷的?”
“切,渣男都會找借口,你什麼苦衷?誰拿刀架你脖子上啦?”
“咳咳,我問你啊,你老實回答,你覺得胡夢蝶怎麼樣?”
“夢蝶姐蕙質蘭心,花容月貌,是很好。”
“祝枝雪呢?”
“雪姐……有容乃大,也很好。”
李莊生表情嚴肅:“所以,如果你是男人,你選……你舍得放棄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