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空間圖罪物連靈異之門都能收入囊中,那麼它是否也可以將某一分店,也打包帶走?
但可惜,除非常念化了鬼,否則她絕對承擔不住一整座分店的“份量”。
就如同眼下的靈異之門,空間圖將其“連根拔起”,在空間上而言,它已經完全脫離井底,從而落入空間圖的結界之內。
而這也僅僅隻能做到一瞬間的落袋,沒有任何一個活人能夠承受這種層次的壓力。
一瞬間,就已經是常念、空間圖、木梳,甚至是儘頭處那縷燭火,所有的極限。
“嘶……”
某些東西被扯開了一道裂隙,不該示人的秘密機緣巧合下被人窺探了一角。
與那靈異之門共通的短短一幀,常念的大腦中就被湧入了無限震撼的場景。
她在靈異之門裡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躋身一片完全破碎的神秘空間,掌心攥著一個四麵漏風的破布袋,無數猙獰的鬼物全都在順著縫隙往外鑽。
ta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高是胖……所有的特征都沒有。
但常念卻有一種極為清晰的直覺,她看到的東西絕對是一個人,一個活人!
ta在竭儘全力去維係這個早已破碎的布袋,奮力彌補缺口的流失,捉襟見肘地遏製著鬼物的四散……
常念透過這一幕,感受到了一種設身處地的無力與無助,仿佛在這一刹那,她也被那個人的情緒所影響,悲痛從中而來。
“靈異之門,不是某個龐然大鬼在儲存靈異,釋放鬼物,相反它是一個封印。
在這個封印中,有那麼一個人,正孤立無援,捉襟見肘地縫縫補補,極力去彌補這一切。”
一瞬間的畫麵,所有的信息都很有用,但也很抽象。
比如那門後破碎的空間是什麼……
空間裡怎麼會有一個活人……
破碎的袋子代表著什麼……
外逃的鬼物們要去哪裡……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這個畫麵,未必具有實質意義,常念明顯能夠察覺到這一幕介於真假之間,與其說是真實場景,不如說是一種情緒的釋放。
靈異之門,代表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門後的活人、破碎的空間、破碎的布袋、還有多隻惡鬼,這些代表意義遠高於實際意義。
它們是一種異象,通過場景在對常念傳達著什麼信息。
隻不過,常念可能並非是這個信息的真正接收人,因此她根本讀不懂,也許真正的接收人,在看到這些後,應該會有所收獲。
但歸根結底,所有的事,所有的秘密,常念都不關心。
她隻在乎那一瞬間的場景之後,整個世界都變得顛倒與夢幻,頭頂閃過一盞燈,那光明亮而又刺眼,像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靈異之門,不是她能夠用空間圖帶走的。
龐大的靈異力量需要龐大的代價來償還,她在迷蒙之中,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光芒,也聽到了那裡的風聲。
冰冷的水滴自天空落下,仿佛要喚醒她麻痹的精神,空氣裡漂浮著的血腥味道,讓她刹那回過神來。
再度睜開眼,一個眉眼全封的青年搖晃著她的手臂,驚聲尖叫。
天空中陽光刺眼,恍如隔世,青灰色的井口,那根搖上靈異的井繩已然崩斷,就連井沿的磚頭都不知被誰撞碎。
加工廠的地麵上,流淌著來自惡鬼的鮮血,混合在水鬼留下的水泊裡,蕩漾開來。
常念迷蒙地看著洪福的臉,卻見到一個黑衣長發的身影,用一雙無比冷漠的眼神掃向了她。
但那人卻一言不發,一躍而下,跳進了井中。
“常念……你在哪裡……”
常念被那個人的眼神看的一陣心神顫抖,卻也因此徹底而驚醒。
耳旁全是洪福的聲音,但卻又有另一個極為熟悉的嗓音,似有似無地從遠方傳來。
那是……潼關!
常念猛地從地上爬起,她看到了自己略有燒焦的雙手,知道了此前儘頭處那縷目光的主人究竟是誰。
潼關果然沒死,並且他一定已經很大程度解決了山頂的老板鬼!
老板鬼是靈異之門的鑰匙,但靈異之門其實已經裂開了,因此無論老板鬼是否還在,其實它都會鑽出鬼物。
所以潼關在拿到老板鬼這把鑰匙後,一定也從另一個角度進入了靈異之門,隻是卻被牢牢困在其中。
幸而,常念做出了那個艱難的抉擇,她選擇進入井底,直麵靈異之門。
在空間圖抵達極限之時,狗洞儘頭處的那盞燭火,必是潼關為她點燃,賜給了她時間倒退的機會!
事情,竟是超出尋常的順利。
靈異之門必然已經有所碎裂,所有的詛咒與鬼物,其實都不會再加注在店員身上,會有更強大的“人”去處理。
洪福在井口上方的現身,也代表著在常念成功的那一刻,他動用了傳送罪物,那個所謂的底牌,將其救了回來。
先前的猜測明顯是錯誤的。
潼關不是沒有解決山頂的情況,恰恰相反,他一定的完美地解決山頂的老板鬼,並已將其逮捕,也因此被關進了靈異之門中。
之所以後續事態的發展,與李從戎那時截然不同,隻是因為在這次的井底事件裡,山頂與老板鬼不再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一環。
許多事情,到這裡將會化作終點,但許多事也才剛剛開始。
然而這一切對於常念而言都不再是重要的,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是在一次次的生死遊戲後,重新找回最親的親人。
加工廠,有一口井,一黑一白兩灘水。
常念趟過那兩灘由黑白水鬼化作的水泊,在地上艱難地爬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場院上的那口老銅鐘。
所有的事都結束了,所有的鬼都不再由他們去管。
“咚!”
荒廢了不知多年的老銅鐘,終於在滿是血汙的工廠中再度響起。
那沉重低悶的鐘聲,卻仿佛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代表著一名妻子為自己丈夫引路的堅定與執著。
鐘聲將丟掉雙腿的常念,震得雙耳嗡鳴,耳蝸滴血,但她卻一下接著一下,撕心裂肺地喊出了那個名字。
“潼關,回來!”
而在那山上與山下,泥濘不堪的山路中,一個被樹枝刺進雙眼的男人,正步履蹣跚地在泥地裡跌倒又爬起。
那半個身子都被烈火灼燒過的恐怖傷勢,乃至那還在滴血的眼窩,都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他正追隨著鐘聲,找尋著回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