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惠王哭咧咧地喊,“仲父,寡人不敢啦啊寡人不敢啦不敢啦寡人要昏過去啦!國丈國丈救我啊”
旁人不敢求情,在座位高權重能在晉君麵前說得上話的也就隻有伏丞相了。
因此伏丞相重重一歎,不得不上前來勸,“王父手下留情啊,大王到底還是個孩子這”
晉君嗤了一聲,“這時候,又記得是個孩子了?”
隻有孩子才童言無忌,既是孩子,就不要再提什麼“歸政”的鬼話了。
伏丞相一噎,到底沒什麼可懟上一句的。
席上眾人一時不敢出聲,不是抬起袍袖佯裝擦汗,便是拾起角觴作勢飲酒。
小惠王胡亂撲騰,嗷嗷叫道,“仲父,仲父阿罌快快勒斷氣了快”
崔若愚一旁低聲道,“鳳玄呐,可以啦。”
謝玄這才手一鬆,把小惠王一丟,一下子就給丟了出去。
小惠王慘叫一聲,人就被掄到了半空。
宮人驚叫著,“啊!大王!快救駕快救駕啊!”
那冕袍在大明台前的風裡鼓蕩著,那君王的冠冕也不知怎麼就從頭上脫落,吧嗒一下墜在地上,又嘩啦啦地把那十二毓冕珠跌得散了架,跌了個七零八落。
就在這白玉磚鋪就的丹墀上彈啊跳啊,四下滾去,滾得到處都是。
若不是有宮人在一旁屁顛顛地接著,護著,早把屁股都摔成八瓣了。
小惠王又哭又嚎,“啊喲啊喲摔死寡摔死寡人了”
因了這一摔,殿外亂了起來,內殿酣睡的謝挽被驚得醒來,繼而大哭。
阿磐忙起身去內殿看,見乳娘正連忙哄著,謝挽哭得大眼淚珠子嘩啦啦地掉。
乳娘哄道,“女公子嚇著了,夫人不要擔心。女公子不怕,哦哦哦,不怕不怕,哦哦哦哦哦哦”
阿磐接過謝挽來哄,謝挽見了母親,這才算緩了過來。
又聽得莫娘道,“夫人,外頭嚇人,不如奴帶兩位公子去後殿玩。”
阿磐便問,“後殿有什麼?”
昨日入了大明台還沒怎麼出過門,夜半審了趙敘,緊接著天一亮崔若愚便來,宮外來稟明情況的人一波又一波,再緊接著,魏罌一行人便就進了宮,一個個喊打喊殺的,也便就僵持到了現在。
她哪裡有什麼閒情逸致去後殿走一走,看一看呢。
莫娘笑道,“後殿是許多芸薹呀,二公子十分喜歡,奴帶公子們去,乳娘也抱著女公子,不這天不冷不熱的,看花正好呢!”
說著瞟了一眼外頭,輕聲道,“公子們太小了,到底看見不好。”
莫娘還悄聲問謝密,“二公子,想去看花花嗎?”
謝密哪有不樂意的,扭過頭來笑嘻嘻地就要去抱莫娘,“花花!看花花!”
趙媼也道,“也罷,避一避到底是好的。凡事有我呢,夫人放心就是。”
然阿磐是不肯的。
殿外魚龍混雜,除了晉人,便是魏人與趙人,誰知道孩子們出去了,又能生出什麼事端來啊。
但凡出一點兒小事,都必得誤了謝玄的大事。
憂心殿外,也一樣憂心這殿裡。她必得把殿內的事安置妥當了,殿外的人才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
因此,阿磐笑道,“就帶公子們在殿裡玩吧,離窗邊遠一些便是。”
趙媼應著,拉著謝硯的小手就往裡走,“大公子慢一點兒,走穩當了,嬤嬤扶,不著急,不著急呢!”
莫娘無法,便隻好應了,抱著謝密便往殿內走去。
阿磐提醒了一句,“莫娘,二公子大了,要讓二公子自己走。”
莫娘聞言趕緊把謝密放了下來,謝密氣鼓鼓的,小皮錘攥著叫,“壞!壞!母親壞!”
莫娘話少,隻想趕緊牽著謝密出去,因而對謝密的話也並不怎麼管。
趙媼聽見了便要批評,“莫娘,你怎麼回事,怎能由著二公子說這樣的話?”
莫娘搖頭歎氣,“二公子長大了些,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奴到底身份卑賤,不敢多說什麼二公子不悅,是會打人的。”
謝密會打人,底下人都是知道的。
趙媼便輕斥,“孩子小,什麼事還都不懂,不懂就得教,就得去引導。你若教不好,就走人,自然有旁人能教好,你可聽明白了?”
莫娘急哭了,跪下來就去求趙媼,“家宰千萬彆趕奴走,奴儘心儘力侍奉,必不會再叫二公子說這樣的話了!”
殿內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殿外仍舊還明爭暗鬥,口角鋒芒。
伏丞相喝道,“王父還是收斂一些,莫要仗著軍功就敢當著百官的麵以下犯上!”
伏丞相的話一出,周褚人便拍案而起,“伏晝!”
這一拍極響,拍完就把案上的稀粥咣當一下掀翻了出去,“敢在王父麵前大放厥詞!”
那被叫伏晝的人也開始掀起了食案,“周褚人!你大膽!”
周褚人豈是那願意吃虧的人,猛地踢翻跟前食案,蒼啷一聲抽出大刀,朝著伏晝就去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