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古老的宮城曾在風雨中飄搖了幾百年,大明台正殿的主座也曾曆經了許多君王。
在三十八任晉王手中數百年,在曆任趙王手中又是許多年,趙氏入主期間政局混亂,朝野幾度更迭,若非召來史官細查,已經說不清到底算是有幾代君王了。
從前的君王們住在這晉王宮的哪一座宮殿,阿磐不知道,但知道這大明台裡曾住著謝玄的父母親。
因此,適才那一句話,必是他說與他那早年亡故的父母親聽的。
你瞧正殿那寬大的主座雕繪著龍鳳瑞獸,其後是十二扇巨大的黼紋屏風。
朱玄兩色,十分莊重。
黼紋是王用的象征,是軍事統帥與王權的代表,在曆經了趙王朝數年的混亂之後,這殿內的布置又恢複了晉王朝所遵循的西周禮製。
因而,就是在這莊嚴肅穆的大殿之中,愈發顯得這赤身裸體的魏太後放蕩而滑稽。
西太後麵色駭白,一雙手倉皇護住胸前下腹,順著那人的目光往後看去。
可那人一雙鳳目又在看什麼呢?
不管是魏宮,還是晉宮,凡是在日光照不進的地方,這些高大空曠的殿宇總是暗壓壓的,因此不管白天還是長夜,總是列燭如晝。
然而此刻日光往西偏去,列燭輝煌的正殿空無一人。
肉眼可見西太後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若是離得近,也許還能聽到她響如驚雷的心跳。
貴婦人驚疑不定,慌手慌腳地彎腰,抱住身子便想躲,一邊要躲一邊朝著左右觀望,聲腔之中已是難以掩飾的慌張,“你在跟誰說話?”
那人冷笑一聲,掃來一眼,眼鋒眸角,全都是輕蔑譏誚。
卻偏偏吊著胃口,笑著說話,“慌什麼,無人。”
大殿確實無人。
若是有人,他們的聲息必使得燭光猛地晃動,那婦人久居深宮,沒什麼彆的要緊事,成日裡觀察仔細,必清楚這個道理,因此便也就放心了下來。
放下心來,便蹭到大殿主人身旁,委屈巴巴地說話,“壞人,我等了你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求你彆嚇我了。”
一邊說,一邊就要去拉住那人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捂,“也不要再開我的玩笑了,方才,你方才你把我弄得好疼呀。”
可那人豈願給她麵子。
貴婦人要去拉他,他一把就把貴婦人的手腕給鉗住了。
他那雙手掌心寬大,修長的指節就似青銅鑄造的一樣,到底有多大的力道,阿磐是領教過的。
貴婦人掙不開,沒法再往前一步,又羞又無奈,因而紅著一張臉嗔道,“好疼!”
說著話垂眉赧然,作出了一副小女兒的情態,“鬆開怎麼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呀,你瞧瞧,我你把人家把人家胸脯都弄紅了”
是啊,隔著屏風望去,西太後那挺起來的胸脯著實是有一道深色的紅,想必適才謝玄為攔住婦人,手中的角觴是一點兒都不曾收力,就那麼活生生地給戳進了肉裡麵去。
那人望著婦人扭捏作態,不由地嗤笑,“大明台的魂,都看著呢!”
貴婦人身子一凜,“鳳玄,你彆裝神弄鬼,彆嚇我!我每日提心吊膽地活著,還不夠嗎?哪裡經得起一點兒嚇”
幾番嘗試,企圖睜開那人鉗製,然那人眸光冷著,鉗得婦人動彈不得。
若是旁的女人,哪有強求謝玄的膽子,至此時大抵也就識趣作罷了,可西太後豈是等閒之人。
她大抵是不信謝玄便如此狠心。
她自恃風情萬種,十分美貌,憑著從前那模棱兩可的少時情意,再倚仗著自己魏國太後的身份,不依不饒,不肯善罷甘休。
便是手腕掙不開,一雙胸脯也仍舊挺著想要往前湊去,“鳳玄,鬆開手,讓我像年少時候一樣偎著你,抱著你。”
婦人千嬌萬態,風流旖旎。
然大殿的主人卻笑了一聲,聲音涼涼的,“彆碰我,你已經臟了。”
那婦人胸脯一頓,問道,“臟?你倒是說說,我怎麼臟了?就因了嫁過了人,生過了孩子?”
那人不解風情。
鳳目微眯,隻打量著那隻纖纖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