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票是前天大年初一，老丈人讓大舅哥從外麵帶回來的，一張硬臥！
發車時間是下午四點半！
等程學民被大包小包送上火車時，發現就是他從陝北來的那列火車。
基本就是從陝北進了燕京站之後，休整個把小時又往回開。
差不多大年初五下午，經曆了四十多個小時漫長的折騰，程學民總算下了進他們縣裡長途客運站的大巴！
“學民，學民，額在這邊！”
隨即，便聽到他老爸程友本的叫喊聲，程學民尋聲看過去，看到他爸程父正守在一輛自行車前，跟他招呼著。
“爸！不是叫你不用過來接的嗎？！你怎麼還是跑來了？”
程學民苦笑著，年三十那天在電話裡頭，就跟他老子說初三的火車票動身，預計初五到家。
電話裡頭程父開心的連連點頭，說會來縣裡接他。
可因為不好估摸初五具體什麼時間到，程學民堅持沒讓他老子過來接。
現在倒好！
犟得跟驢似得程父，還是風雨無阻的出現在了縣客運站，正朝著他這個好大兒招呼著。
“額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正好把隊裡的自行車借了出來，把你帶回去！”
程父滿臉憨憨的打量著自己這好大兒，一晃三個多月沒見，怎麼瞧自家這好大兒白了，也胖了呢？
“那爸伱等好久了吧？”
程學民臉色不自在的問道，保不齊一大早就過來等了！
“額也沒等好久，就……上午八點來的甚！額讓膩老舅查了一下，燕京到我們這的火車是十點到的甚！”
程父又跟著擺手說道，見程學民這麼多的東西，傻道：“回來就回來，又不是走親戚，膩帶這麼多東西乾甚呢？這該怎麼帶回去？”
“十點那是到市裡的火車，我還得轉一趟大巴呢！”程學民直接翻白眼，早知道老舅這麼不靠譜，乾脆就直接把火車列次表告訴他老子，讓他老子吃過中午飯再來縣裡等也不晚。
又看到自己手裡的大包小包，程學民也苦逼的很，主要是他老子來就來吧，騎個自行車過來怎麼搞？
本來程學民打算，就是找個去他們公社的拖拉機，花點錢順路回去。
現在有個自行車，反倒成了拖累。
“這都是家幼給你們買的，我也不想帶這麼東西啥？！”
程學民也苦逼的跟他老子說道：“這些東西家幼早在年前就買好了，本來是要年前帶回來的！”
買了一大堆的年貨，像什麼新衣服新鞋子之類的，這些本該大年初一穿出去，神神氣氣的去親朋好友家拜年。
可哪知道，程學民一時被留在了燕京，沒有在年前把這些年貨，帶回來。
現在好了，白瞎啦！
以他爸媽的脾氣，今年是肯定舍不得再穿了，肯定會留到明年過年再穿。
反正這個年代的新衣服新鞋子，完全沒有過時不過時的說法。
“是啊！本來不是說年前回來過年的嗎？怎麼又突然變了甚？你們在信裡也沒說出甚事啦？”
“還有家幼那閨女寄回來的那些書，真都是你寫的發表的？”
“可你媽拿給大隊上那些人看，人家根本不相信！”
程父一邊想著怎麼把大包小包往自行車上綁，一邊詢問著他們一直想問的問題。
前後寄回來了三四本書，有說上麵哪篇文章是他這好大兒寫的！
可上麵沒有他好大兒程學民的名字，他那婆姨拿到大隊上顯擺，都不帶有人信的！
還有不少說風涼話的！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就是不相信那些書上麵的文章是他好大兒寫的，也不相信人家考上燕大的城裡姑娘，真的會嫁給他們程友本的農民兒子。
反正怎麼說就是不信！
要讓她們相信也行，今年過年讓他家好大兒程學民，把他追去城裡的那個大學生婆姨，帶回他們程家灣過年，她們那才相信。
可是家幼那閨女算算時間都六個月身孕了，怎麼好讓她車馬勞頓的回來過個年，就為了證明給大隊裡那些婆娘們看？
犯不著！
所以，馮家幼那個閨女真成了他們老程家兒媳婦，程父程母是信的！
之前可能還將信將疑，但現在看到自己這好大兒白白淨淨，活脫脫就城裡人一個，程父是真的徹底信了。
但是那些稿子要說是他好大兒寫的，這多少有點太誇張了吧？
什麼時候，他這好大兒這麼優秀牛氣，文曲星下飯啦？
他這個當老子的怎麼一點都沒察覺！？
“年前因為有點事情被耽擱了，後來就索性在燕京陪家幼爸媽過了年，再回來！”
“至於那些發表的文章……無所謂她們愛信就信，不信拉倒！”
程學民幫著把東西整理捆好，跟他老子邊說道，又是想起一個事來，問道：“家幼不是給家裡彙了五百塊的錢嗎？那都是我發表稿子賺的稿費，媽就沒拿出來給她們看？”
之前馮家幼就有郵彙五百塊到家裡，他媽完全可以把彙款單亮出來，這比什麼都有說服力！
畢竟那可是五百塊！
就他們程家灣那些地地道道的農民，一年到頭能有個十幾二十塊的收入，就已經非常的不錯了！
五百塊，對他們來說肯定是巨額財產，非得嚇死她們不可。
“呃……你小點聲好不好！？生怕彆人不知道你家裡有五百塊啊？！”
猛的讓程父一震，四處張望見沒人注意這邊，這才小低聲的說道，“回去後彆滿大隊的囔囔，財不外露知道嗎？”
“膩那彙回來的五百塊，額跟膩媽一分都沒動，膩回去的時候帶回給家幼！”
“額跟膩媽在家裡好好的，用甚你們的錢啊？”
“呀呀呀……”
捆好東西後，程父讓程學民後麵坐著，等他自己騎上去的時候東倒西歪，根本穩不住要倒。
“爸爸爸，還是我來吧還是我來吧！你騎這個自行車不熟練啊！”
程家灣大隊上就這麼一輛寶貝疙瘩自行車，平時都是大隊長兼書記，也就是程學民他大爺看著，平時真不會輕易給隊員們騎。
程父雖然是小隊長，但也沒什麼機會騎這輛自行車，很是生疏。
今天能把大爺寶貝著的自行車借出來，肯定是知道程學民回來，是用來接他的，這才借了。
平時，就是程學民想騎一下去公社，都不帶怎麼借的！
“行行行！你行你來！可你會騎自行車嗎！？這可是自行車，你大爺寶貝著呢！”
程父好不容易穩住了自行車，沒讓它連人一起倒下去。
聽他好大兒要騎，直接把程父給逗樂了。
這小子的自行車，還是他得空偷偷的把自行車偷過來，教的這小子呢！
平時沒見他怎麼騎過！
就他的車技，平時不帶人自個兒騎騎還行，帶人又帶這麼多的東西，回去走的還是山路，他能行？！
“爸，我怎麼不會騎自行車了！？”
“我在燕京的時候，天天騎自行車帶著家幼上下學，我怎麼不會騎啦？”
還被自家老子給鄙視了！
“真的！？”
這下程父多少有點信了，城裡彆的不多，自行車還是蠻多的！
縣裡還好，自行車其實也不多，所以程父今天騎自行車過來，寸步不離自己的自行車，就怕丟了。
去年去過一趟市裡，那邊路上的自行車，可就很多了！
“讓我試試不就知道啦？”
程學民也懶得多解釋，直接拿車技說話，父子二人重新交換了一下位置。
“呃呃呃……學民你這也……還行！”
剛開始起步的時候，程學民也一樣差點倒了下去，好在熟悉了一下車身重量平衡後，又穩住了！
隨即，便是直接上路！
縣裡到公社三十多裡路，程學民是下午兩點多到的客運站，又差不多兩個來小時到公社，沒有在公社停留，又半個小時總算到了程家灣。
雖然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但西落的日頭還有一點點沒有徹底落下去，比燕京那邊晚得晚一些。
燕京那邊五點多，天色基本就黑了。
“學民回來了！學民回來了！”
“我們的燕京大才子程學民回來了！”
剛到村門口的時候，就有閒著沒事在村口逛蕩的溜子，看到程學民後就咋呼大喊了起來。
瞬息之間幾乎整個程家灣的所有人，紛紛聞聲而動趕了出來湊熱鬨。
因為早在去年臘月的時候，就有聽程學民他媽滿大隊的宣傳，說她家好大兒程學民今年會帶著知青點那個女知青兒媳婦回來過年。
當時大隊上的人沒一個信的，覺得是她媽死要麵子強撐。
果然後來又傳回不來了！
更誇張的說什麼她家那個女知青兒媳婦肚子大了，有她們老程家的大孫子，不好長途跋涉就回來過個年。
扯什麼明年等她大孫子生下來，放暑假再一起回來！
這是真能扯的！也什麼都敢扯！
最後怎麼著？
還不是她家好大兒程學民，一個人灰溜溜的回來了？
而且還傳什麼她家好大兒現在是大作家了，是燕京大才子啊！
還有模有樣的拿那些書出來，說全是她家好兒媳那個女知青寄回來的，全是她家好大兒寫的！
誰信啊！？
要說是人家那個考上燕大的女知青寫的，她們還能信個七分，畢竟人家是燕京城裡人，更是考上了燕大的知識分子！
就她家好大兒？
一個大專都考不上的好大兒，還能成為大作家，燕京大才子？
鬼扯也不是這麼扯的好吧！
現在好了！
她家好大兒一個人灰溜溜的回來了，現在所有的鬼扯也該能說的清楚吧？
首先一點，她家女知青兒媳婦沒跟著回來，肯定是瞎幾把鬼扯；
其次，大作家燕京大才子回鄉，就這麼一副窮酸像？
呃！？
好像也不是太窮酸，自行車後麵好像大包小包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該不是為了麵子，故意在裡麵裝些人家城裡人不要的破爛，好回來大蔥插豬鼻子裝象吧？
不過話說回來，秦桂蘭她家好大兒程學民這一身打扮，都是全新的新衣服吧？
身上穿的是大皮衣？
快看他腳上，竟然是一雙皮鞋？
我滴個天啊！
秦桂蘭她家好大兒，這是在燕京撿破爛撿到錢了？
“學民回來了啊！還彆說，你這一去小半年，長胖了還白了！”
大隊書記程運金眯著眼睛跟程學民招呼道！
“大爺新年好，年初一沒趕回來給您拜年，學民失禮了！”
程學民也跟著和這位程家灣德高望重的老大爺，打招呼拜了個年。
“沒事的沒事的！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緊接著，程學民又是不斷的跟村裡一些長輩打招呼拜個年，這才在大家的簇擁之下，推著自行車走到了家門口。
這一路走過來，少不得村裡人對他指指點點，最主要的還是對他自行車上的大包小包指指點點！
都在猜測著這大包小包裡麵，到底都裝了些城裡什麼玩意！
是城裡的破爛，還是彆的什麼！
“學民，回來了！？”
緊跟著家裡又是好些人在這等著，因為知道他今天回來！
所以家裡除了程學民她媽程母，還有他外公，老舅跟舅媽，還有姨媽姨夫，姑媽姑父們，還有他姐夫姐姐程文秀，以及叔伯都在。
衝出來的是他姐程文秀，一把就將他給死死的抱住！
之前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程學民連夜上燕京，她這個當姐的就沒有及時趕過來。
現在好不容易盼她這個弟弟回來，簡直宛如隔世一般，不停的哽咽抹眼淚！
“姐，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你哭什麼啊？”
哭倒沒啥問題！
可鼻涕眼淚的全揩在他肩頭上，這可是馮家幼剛給買的新衣服。
當然，自己老姐情到深處感慨一下，做老弟的不至於嫌棄！
“姐這不是想你嗎！還有，你跟家幼的事媽也跟我說了，你怎麼……”
行了行了，老姐這個事情咱們等會兒再說好不好，都已經過了一年，還能跨年追責的啊？
接著又是趕緊跟老舅大姑大姨他們打招呼拜年！
一番寒暄後才知道，因為這些親戚都正好知道程學民今天從燕京回來，所以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今天，上他們家走親戚拜年。
緊跟著程母秦桂蘭見到自己這好大兒，少不了也跟著抹眼淚，又得程學民好好的安撫了兩句。
“呀，學民，你從燕京買了這麼多東西回來給你媽呀？”
這邊外公大爺老舅他們在跟程學民問東問西，舅媽大姨她們則是關注上了程學民自行車帶回來的東西。
這些大包小包也同樣是跟著過來湊熱鬨的隊員村民們，十分關注的！
都想知道秦桂蘭這好大兒大包小包帶回來的，到底是人家城裡不要的破爛，還是彆的東西。
所以有著她家親戚的一聲咋呼，整個院裡的所有眼球，都被吸引過去了！
就是這邊說著話的外公大爺老舅叔伯他們，都紛紛看了過去。
燕京城裡帶回來的東西，肯定都是稀罕的好東西吧？
“嗯舅媽，都是家幼給家裡買的年貨，本來是年前要帶回來的，可一時給耽擱啦！”
程學民點點頭，又是解釋了一句！
“秦桂蘭，彆拿進屋裡看啊，就在這裡打開也給我們開開眼界啊！”
見程學民他媽秦桂蘭要把東西全部收進屋裡，有看熱鬨的村民起哄喊道。
“是啊！學民從燕京帶回來的好東西，多少也給我們開開眼界啊！”
緊跟著又是一起起哄喊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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