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交思索片刻，道：“名傳千古的有不少，但久遠到用高篆記錄，我一個也想不出來。”
頓了頓，他又道：“即便找到夫人祠主人的傳說，對尋找小有洞天也沒什麼幫助呀！”
“怎麼沒幫助？知曉‘夫人’是什麼人，至少能確定她是人、是鬼、還是仙。”小羽道。
苟交奇怪道：“道長怎麼又懷疑小有洞天之主是鬼了？
‘小有洞天’明明白白是洞天，不是陰間福地。”
小羽道：“我第一次懷疑，是因為崔生的故事有點‘陰間’。
現在又有了懷疑，是因為我來到這兒，找了一圈，一座名山都沒找到。
仙人的洞天，全部依托名山大川而存在。
說白了，洞天附近要麼有高山，要麼有大河大湖。
你看看壁虎坡，真的隻能爬壁虎。
附近沒山、沒有河，甚至連山脈也沒有，連地下河都非常貧瘠。
這種地方，理論上無法支撐起仙人的洞天。”
苟交道：“如果是陰間福地，風景美麗如同仙境的陰間福地，風水隻會更好。可道長又說，此地風水很平庸。”
小羽道：“你得考慮時間，至少五十萬年前，人間早已滄海桑田好幾次了。
據說當年壓根沒有四大部洲，共工怒觸不周山，地貌山川發生了巨大變化。
你看現在，咱們都不知道不周山舊址，被聖人挪移隱藏到了何處。
你還能用舊日的地圖，丈量今日的大地？”
頓了頓，小羽又接著道：“福地以陰間地脈為根基，確定了位置，基本上百萬年也無法轉移。
縱然遇到地質變遷，總能順著陰間地脈找到些端倪。
仙人的洞天飄在天上，如同一朵朵白雲，以名山大川的天地元氣為支撐，可以隨著山河變遷而移動。”
苟交望向已經暗沉下來的夜空，“道長能飛不？咱們修煉《正氣訣》，心靈有十幾重天那麼高，能否飛到高處，直接從天上尋找洞天入口？”
小羽點頭道：“理論上完全可以。隻要你能飛到入口附近，絕對能憑十一重天的心靈境界，直接看到大門。”
苟交興奮道：“那還等什麼？我們早該第一時間從洞天入口進去的。”
小羽木著臉問道：“你可知天有多高？”
苟交怔了怔，抬頭望向夜空，思忖道：“我估摸著，白雲距離地麵起碼有千餘丈高。”
小羽道：“彆看白雲，白雲隻是‘氣’，天空充滿了氣。
從人間飛到中界，哪怕以直線上升，也要飛十九萬三千五百裡（s），你什麼速度，要飛多久？
還有高空之上的罡風。
距離地麵越高，罡風越鋒利。
若有飛鳥飛得過高，也會被罡風吹化成‘天絲兒’。”
即便沒有苟交在這兒“礙眼”，她直接登陸“羽鳳仙”的賬號，也沒辦法飛到中界去。
天太高了，太浪費時間。
“天竟然這麼高”苟交既是震驚又是疑惑，“仙人下凡一趟，這麼不容易，天庭神仙傳旨人間，要飛多少天呀？”
“嗬嗬，你這是村頭農漢討論皇帝的金鋤頭、金扁擔。”
小羽嘿嘿笑道：“若是登錄天籍的神仙，直接走‘法則通道’，“嗖”的一下便上去了。
如果不是天庭在籍的神仙，想飛上天，必須有大神通。
就像大鵬，扇動一下翅膀，能飛幾千幾萬裡。
飛到南天門也不過一頓飯的功夫。
若沒有大神通，又不是天庭的神仙，老老實實待在地上當‘地仙’吧！”
“住在洞天裡的普通神仙，若沒有大神通，要飛十九萬裡，也很麻煩呀！”苟交道。
“麻煩啥，天下洞天福地，在人間都有出入口。咱們不就是在找‘小有洞天’的入口嘛！”
小羽看了眼天色，道：“咱們最後再試一次，你去地下尋找上古夫人神祠的入口，就是神廟的大門或地基。
我去陰間尋找福地或神域的痕跡。
如果再找不到，立即回縣城，你去老婆孩子熱炕頭，我也好好在上等房裡睡一覺。”
苟交從懷裡摸出先前的土遁符，問道：“我還是使用這張符？”
“頂多幾十丈深，方圓兩三裡，應該夠用了。”小羽道。
苟交再次念咒，被一團黃光包裹，沉入地下。
小羽也假模假樣念咒，直接進入陰間。
環顧左右，確定沒鬼神盯著自己，小羽先從袖子裡取出玉骨鈴鐺，“小強，出來！”
黃光一閃，一條小牛犢子大的黃狗落在地上。
“沒想到狗肉道士那王八蛋，果真托生到了中華上邦，還成了名門貴公子。”
小強狗臉上寫滿不忿，“狗命難道不是命？他吃了多少狗肉，害了多少狗命？老天不公啊！”
“他瘸了一條，被野狗吃了。”小羽道。
小強哀歎道：“瘸一條腿算啥？憑主人的手段，憑主人跟他的關係，兩條腿全沒了，都能治好。”
“你彆管我能不能治好，他一條腿被狗吃了，也算償還他上輩子吃狗腿的因果。”小羽道。
“不夠，遠遠不夠。”小強搖頭。
“彆廢話，我交給你個任務，你偽裝成普通狗妖，去附近深山老林裡逛一圈，看能否將那條野狗找出來。”小羽道。
小強驚訝道：“俺還以為主人要找小有洞天。”
“即便真是仙人洞天，也不值得我浪費太多時間和心血。”
小羽解釋道：“那條野狗才是苟天門的心腹之患，可能危及他性命。
我看到苟交後心血來潮，部分原因就是苟天門有一死劫，需要我出手幫忙化解。”
今天整個下午，她都在尋狗妖。
來壁虎坡，隻是天色晚了，順路瞧瞧。
崔生的故事頗為邪詭，她心中好奇，卻沒期望從“小有洞天”獲得仙緣。
“主人，狗肉道士與俺有仇，他一直想吃俺，這你是知道的。”
小強寧願花費時間和心血，尋找沒啥用的小有洞天。
“你跟我有仇嗎？”小羽淡淡道。
小強連連擺頭，高聲保證道：“主人，您放心，俺一定在天亮前找到那狗東西。”
等小強跑沒影兒，小羽才開啟望氣術，仔細檢查周圍的陰間地脈。
苟交不在身邊，她放開手腳，將周圍百裡都跑了一圈。
尋到幾塊“現代平鄉縣人”的陰間福地，還見到了一個類似天門鎮福王福地的“鬼市”，卻沒發現半點小有洞天的蹤跡。
小羽甚至偽裝成一個鬼，進入鬼市打聽了“小有洞天”與“神秘夫人祠”。
結果活了上千年的老鬼都不曉得。
這樣都打算聽不到一丁點小有洞天的消息，小羽的興致基本被磨滅了。
她回到人間，恢複“蘿卜道士”的馬甲，準備找苟交返家。
可壁虎坡、“崔生井”（水潭）附近，都空蕩蕩。
苟交不見了。
小羽心中疑惑，以土遁術沉入地下，快速在方圓十裡尋找了一圈，沒有苟交的痕跡。
但她也發現了一點異常：原本被苟交搬走的“夫人祠”石碑，竟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是苟交將它搬回去了，還是”
小羽用魔眼仔細打量半截石碑，依舊隻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她緊接著便打開自己的“明心殿”。
苟交用正氣符在靈魂深處砌成一座“正氣堂”，小羽也用“明心符”在心海之底砌了一座“明心殿”。
明心符和正氣符有些區彆，苟交隻修煉《正氣訣》，能被找到的真心本性，皆帶有天地正氣，能闡述人間道理。
小羽還兼修《多心經》，或者說以《多心經》為主，《正氣訣》為輔。
她找到的真心本性“零部件”中，有不少和天地正氣對立。
所以她隻是“明心殿”，非正氣堂。
要說效果小羽也能如苟交一樣，用人間道理壓迫彆人的非正義念頭。
無論朝廷官員還是陰司鬼神，隻要他們沒道理，她有道理，就能用飽含精神意誌的語言壓迫對方，讓他們自覺理虧，而在精神上屈服。
可她的明心殿，到底不如苟交純粹。可以欺壓心靈境界或道理不如自己的人，苟交將來《正氣訣》大成，可以以弱克強。
哪怕心靈境界比他高，還占據道德高地，依舊可能被他用道理擊敗。
簡而言之，苟交可以直接將“正氣堂”當精神核彈，去炸對方。因為他的“正氣堂”堂堂正正，全是道理，沒一點私心和陰影。
小羽的明心殿中甚至存在陰影，和真正的房屋一樣，有明窗淨幾，也有陰暗角落。她若將明心殿砸過去，讓敵人看到她心中的黑暗，敵人還會被她用“道理”強行說服？
敵人見到她心中陰影，隻會反抗更激烈，還破口大罵：你個偽君子，還有臉用道理對付我！
但明心殿也有一個大好處：能超脫，攀升三十三重天更簡單。
苟交明顯更天才，更適合《正氣訣》，可差不多到了極限，將潛力榨乾了，才十一重天的境界，小羽都十八重天了。
因為《正氣訣》隻能找到真心本性中光明正義的一麵，《正氣訣》大成，也無法達到佛教的心靈超脫盤古大世界的境界。
兩者的修行目的都不一樣，佛教其實很自私，主要求自己解脫，度彆人也是為了度自己。《正氣訣》卻是人道寶典，無法脫離人道。
脫離了人道，沒有人道，人道的道理有什麼意義？
連人道都無法超脫，肯定彆想超脫盤古大世界。
小羽願意開創“正氣道”，弘揚人道的道與理，讓盤古世界的人族更加繁榮昌盛。
但她也不願放棄超脫。
用道理壓人，她的明心殿不如同境界的正氣堂，用來拔高心靈視角，該是多少重天，就有多少重天。
她十八重天就是比他的十一重天高。
此時，當小羽用十八重天的心靈駕馭魔眼，觀望周圍的地下世界，仿佛從二維平麵脫離，以三維、甚至四維的視角，重新觀察世界。
小羽眼前的泥土地變了。
周圍的土石，分解成地煞之氣、五行土元力、五行其它元力、天地靈氣、地下陰氣以及“夫人祠”斷碑上一縷稀薄到幾乎沒有的信仰神力。
順著那一縷稀薄的信仰神力，小羽很快順藤摸瓜，摸到一片完全乾涸的陰司神域。
“原來如此，小有洞天既是陰間福地，也是仙人洞天，還曾是一片陰司神域。”
夫人祠是一座神祠。
在數十萬年前的氏族時代，應該香火鼎盛過一段時間。
至少供奉她的氏族，大概是“有高氏”，會信仰她，為她提供香火神力。
既然是需要香火神力的神祠，夫人最初便不是仙，或者修仙沒成功。
人死了，在附近修建了陰間福地和神祠。
得到民眾供奉，成為陰神，然後繼續修煉，最終成了仙?
鬼神可以修煉成仙？
小羽心中又生出不少疑惑。
看著眼前乾涸的陰司神域，她神色陰晴不定。
曾經夫人祠香火鼎盛，香火願力在神祠下方形成了一片神域。隨著時光流逝，信徒死光了，神域中的香火神力乾涸。
人間的河流乾涸，會留下一條乾枯河道；香火神域枯萎，留下一條特殊的“陰間夾縫”，也即是當初崔生掉進去的地下隧道。
小羽敢肯定，苟交也是“噗通”一下，掉進了一條很寬敞、很深邃的暗道。
現在她也能進去其中。
隻要她願意，她可以抄近路，趕在苟交前頭抵達小有洞天大門口。
但神域之中發生的任何事，神域之主都一清二楚。
說白了，在彆人的神域內，彆人就是“天道”，是“老天爺”。
苟交不怕見到小有洞天之主，小羽自己卻有些擔心：現在都六月份了，她偷蟠桃的消息，有沒有在神州仙人圈子徹底傳開？
她怕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