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道長蔫不噠地抱著他那寶貝飛劍,去大西北空曠地帶練飛行了。
沈樂也蔫不噠地拖著他那瓷塔,走地脈傳送,返回珠溪鎮。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狗窩,在西南待時間長了,煮飯的鍋都是辣的,給沈樂都快吃抑鬱了!
回家,回家!
還沒踏進家門,遠遠地就感覺靈性震動,家裡轟轟轟轟,吵得跟炸開了似的。沈樂微微凝神,展開精神力稍一感知,喜上眉梢:
“都回來了啊!”
【回來了!】
【回來啦——】
【沈樂你想不想我!!!】
一張巨大的畫卷迎麵飛來。沈樂稍稍駐足,身邊就移步換景,千裡戈壁、萬裡黃沙、海波浩蕩、星鬥漫天,一樣一樣接連呈現,把他裹在當中。
沈樂忍不住微笑起來,張開雙臂,往前一迎。星光下,無數火柱從海波之中衝出,發出瘮人的呼嘯聲,還沒靠近,就灼燒得人眉發卷曲。
身邊噌的一聲,長刀出鞘,李星堂從筆筒裡縱身躍出,攔在沈樂身前,雙手緊握陌刀,飛劍嘯鳴,在前方垂下一道光幕:
【走!快走!我斷後!!!】
啊這,如果真的是導彈,火箭彈,甚至炮彈齊射,你斷後也沒什麼用啊。
沈樂卻是毫不遲疑地上前一步,慌得飛劍趕緊收斂劍光,以免傷到沈樂。沈樂越過飛劍,雙臂一收,準確地抱住了畫卷的真身:
“找到你了!”
一根檀木軸飛快轉動,嗖嗖嗖嗖,把展開的古畫直接收成了一卷。畫軸頂端,絲繩飛出,毫不遲疑地捆好畫卷,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身邊一片歡笑:
【抓住了!】
【抓住了!】
【沒騙過去!】
【沒把沈樂嚇住喲喲喲喲~~~】
沈樂:“……”
壞了,孩子在外麵時間太長,學壞了,居然會用這種法子嚇我了!
沈樂捏住畫卷軸頭,甩也不舍得甩,拍也不舍得拍,唯恐把脆弱的古畫給傷個好歹的。隻能邁開大步,繼續向前:
“雲鯤!啥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雲鯤的回應從隔院遙遙傳來。沈樂過去一看,好家夥,這孩子縮成了三尺長的小木船,正在荷花池裡來回飆船,攪得碧波翻滾,荷葉搖晃,水下魚群驚竄。
沈樂歎了口氣,一隻手拎著古畫,向雲鯤伸出手去:
“好啦,上來吧,彆在這兒折騰魚了,再折騰都要上岸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改裝——忙完了?實驗做完了?”
【初期實驗做完了!】雲鯤化作一道虹光,飛到沈樂手裡,在他掌心來回搖晃肚皮,方便沈樂查看它的情況:
【他們說,收集到的數據,需要做很多進一步實驗,慢慢研究,一時半會兒得不出結論,就讓我回來了!
給我放十天半個月假,休息休息,然後,我有大——任——務!!!】
最後幾個字說得震耳欲聾。器靈雖然還沒開發出像人一樣說話的功能,也不能離開電腦嘴替正常發聲。
但是,冥想環境中,那喊聲,震得沈樂腦門子都嗡嗡的。不但雲鯤喊,羅盤和畫卷,都跟著他一起喊:
【大任務!大任務!這次要出去好久!說是,隻有我們能做到的大任務!】
哎喲,這是什麼任務?沈樂來了興趣,托著雲鯤回到房間,把它小心放在托架上。一瞬間,房裡彩光連閃,小家夥們都感興趣地圍了過來:
【這次去哪裡?】
【要去多久?】
【是什麼任務啊?】
【要我們幫忙嗎?】
【小伶你能幫上什麼忙?你除了表演,一點戰鬥力都沒有的!你天天去學校唱戲就很好了,不用你幫忙啦!
【我怎麼幫不上忙?文工團就沒戰鬥力了嗎?潛艇裡那麼悶,那麼憋屈,有我幫忙唱唱跳跳,戰士們舒服多了呢!——倒是你,你那一箱子鋸子刨子,乾一天能鋸幾塊木板?】
【我現在一天能鋸半艘船了!】青燈大怒:
【雲鯤如果有點什麼破損,我一個人帶著工具們,分分鐘就給他補上!】
【還有我,我能幫忙刷法術……】
【我可以射箭,也可以近戰!】
就連一直悶不吭聲,隻放羅裙們出來晃悠的佛龕裡,都響起了一聲悠悠鐘鳴,和綿長的佛號,表示自己也能幫得上忙——
超度冤魂,撫平戾氣,驅散陰邪,那是它的專長,手拿把攥。如果小油燈是以力驅邪,佛龕就是純純地依靠技巧,毫無煙火氣,效率高,動靜還小得多。
除了鐘小妹對出遠門不太感興趣,掛在沈樂手腕上一聲不吭之外,就連黃玉桐都有點躍躍欲試:
它在船上展開,可以給船員們提供極好的住宿條件,幾乎是原有空間的十倍以上。哪怕不住人,光用來裝東西,也能給雲鯤提供幾十倍的戰鬥力!
想想那些十幾米長,幾十米長的導彈,雲鯤船上本來隻能裝五六枚的,突然能裝一兩百枚是什麼概念……
“哎哎,你們都彆太激動啊。”群情洶湧,沈樂隻能微笑著平伸雙手,安撫小家夥們:
“雲鯤,是什麼任務,去哪裡,要去多久,可以說說嗎?需要保密也可以不說,你需要誰幫忙,直接點將就可以了,隻要他們願意,就一起去!”
【沒什麼不能說的啦!】雲鯤嘩啦一下升起風帆,再嘩啦一下降下來,如是再三,表達著它興奮的心情:
【他們隻是說不能和外人說,沈樂你又不是外人!還有他們,他們連人都不是,就更加不是外人啦!】
沈樂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雲鯤啊,你這樣評價,基地裡給你上課的老師要哭的啊!
是不是外人,這件事的基礎判定,並不在於是不是人吧?
但是雲鯤已經開開心心說了下去。一邊說,身邊的畫卷一邊展開,投射出世界地圖:
【大家都知道,我們國家,現在對世界各國港口的複雜水文條件,掌握得還很少……】
【不知道!】
【我們不知道!】
【不要拿你知道當成所有人都知道啊!展開講講!講講!】
小家夥們七嘴八舌地嚷嚷。雲鯤嘿嘿一笑,從頭講起:
【就是,現在很多港口,你地圖上看著很醒目,好像就擺在那裡,但其實不是那麼容易開進去的!比如澳洲的這個海港,看著好像很寬敞吧,但是,它外麵就是大堡礁!】
【哦~~~】
小家夥們集體發出長長的歎息聲。大堡礁,全世界著名的,非常美麗的珊瑚礁,沈樂曾經提過,想要去那裡遊泳、潛水、拍照、看鯨魚。
為了保護珊瑚礁,當地甚至有法律規定,禁止用某些不能自然降解的洗發素,沐浴露,防曬霜之類,以免汙染海水,傷害當地生物鏈……
珊瑚礁漂亮是漂亮了,問題在於,漂亮就意味著,這段航道附近,有許許多多的礁石,大部分地方水深相當淺。你想在裡麵行船?
沒有當地引水員指引,分分鐘觸礁的節奏。雙方關係好,或者你是他爸爸,你可以在人家港口來回掃描,想掃多細掃多細;
你跟他關係不好,那就隻能遠遠地看著,遠遠地繞行。
看著好像耀武揚威,實際上也真的很耀武揚威,但是,隻有真正打仗的人才知道,這樣的威懾,和實際戰鬥力之間差了多少……
【我這次的任務,就是靠近了看看!鑽到裡麵去看看!】雲鯤一晃一晃,紙人們紛紛跑出來,在桅杆上站隊敬禮:
【把詳細的水文情況,全部掃出來,帶回來!以後,真打起來了,我們的大船,想開到哪裡,就開到哪裡!】
這個任務還真的非雲鯤莫屬。沈樂仔細思量了一下,小心道:
“雲鯤啊,你這次要去多遠?去彆人家港口,隨時能進行水脈傳送嗎?如果彆人發現你——比如有針對修行者的探測方法——你隨時能逃得掉嗎?”
這種方法肯定會有的!
我在蜀山上飛起一柄飛劍,特事局的電話分分鐘就打過來了!沒理由彆的國家,對修行者和修行者用的東西,就沒有探測方式,這絕不可能!
【放心吧!】雲鯤再次晃動一下船身,信心滿滿:
【這次我不去遠的地方——暫時,隻去我以前去過的地方。比如這裡、這裡、這裡、這裡……】
他伸手在世界地圖上一劃拉。沈樂掃了一眼,暗中謝天謝地:
就算不在銅片能覆蓋的地方,也是在三寶太監下西洋走過的範圍內。果然,這些地方,對雲鯤難度都不高,哪怕銅片不覆蓋,那邊也有火鳥罩著他:
【這些地方我都能連上水脈,都能跑掉。就是,就是……】
他忽然扭捏了一下。沈樂小心摸摸它船舷:
“什麼?”
【能不能給我配個近戰?我變得很小的時候,身邊如果有大魚,就會很麻煩,總要擔心它咬我一口。有個近戰就方便多了!】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矗立在旁,默默不語的李星堂身上。
論近戰,沈樂這邊,這位鐵甲猛將如果稱第二,就沒有誰敢稱第一了。紅嫁衣這等無甲輕步兵,雖然也能打幾下,對上它,隻能默默退居第二。
問題是,李星堂剛剛加入隊伍,和雲鯤沒有相處過,人家不一定願意出手;
再則,這一身鐵甲,跟著出海,會不會沉底啊?!
沈樂也隻是默默看著,並沒有開口。手心手背都是肉,雲鯤的需求是需求,李星堂的自由意誌,也應該得到尊重。
然而,李星堂隻是沉默片刻,就踏出一步,伸手在地圖上虛劃了一圈。沈樂看得出,他劃的部分,從兩廣開始,筆直向下,過了馬六甲海峽再西一拐:
【這裡,是保家衛國嗎?】
【當然是!】雲鯤整個兒躥了一躥,從架子上蹦起來,落到桌麵上:
【這條航路,對我們很重要的!石油,很多物資,都是從這裡走!我們一定要有能護住它的能力!這年頭,誰在家門口打架啊,當然要推出去打!】
【這樣啊……】李星堂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點點頭:
【沒錯……就像西域不通,中原就吃力。咱們這些人,苦苦在安西、北庭守著,就是盼著有一天能重開西域……】
他用力墩了一下陌刀刀柄:
【我跟你去!】
【好!】
雲鯤猛地一蹦,直接從桌子上蹦了下來。沈樂飛撲過去,就看見它身邊自然生出一股水氣,托著它慢慢下降,落到地麵上。
一沾地,船身快速擴張,由一尺而三尺,由三尺而五尺,船頭直接伸到了李星堂麵前:
【來,來!】
李星堂已經和筆筒、古宅合作過幾次,知道雲鯤也是一件空間裝備,邁步而上。
身形一閃,果然被收進船裡,沈樂低頭看去,他持刀站在船頭,威風凜凜,隻是看著小了不止一圈。
就聽雲鯤叫道:
【沈樂,你帶我們去荷花池試試!看隔著水,他能不能出手!】
這幾步路都不肯走啊?攤上這麼個小家夥,沈樂也沒辦法,隻好抱起又縮小到一尺的雲鯤,邁步走向荷花池。
一群小家夥轟然喧囂,爭著往船上擠:
【我要旁觀!】
【我也要旁觀!】
【帶我一個啊!】
等它們排隊上船,已經整整十分鐘過去。沈樂把雲鯤送到荷花池裡,隻見浪花翻騰,這小家夥立刻就沉入水底,然後開始衝刺。
一條養得肥肥的錦鯉來不及躲避,居然被它撞正,當場就推出去兩尺。然後,沈樂眼睜睜地看著一柄長刀從船頭伸出,向外一挑——
錦鯉被直接挑出水麵,高高躍起三尺,再重重落下,水花四濺。荷花池裡,響起了雲鯤不滿的嚷嚷:
【攻擊力這麼弱啊!你這樣是打不死魚妖的!】
【不是,這是家裡的魚啊,我為什麼要乾掉它?我特意用刀背拍的!】
【呃……那再試試看攻擊距離?】
壞消息,陌刀的攻擊距離非常有限,撐死了隻能伸出大半截。
好消息,在雲鯤的連番催促之下,一道寒光,從船頭乍起,轉眼就劃破水麵,繞著屋頂懸了三圈。
【這個好!這個好!】雲鯤大讚。停一停,又猶猶豫豫地表示:
【就是這個飛劍太醒目了……有沒有不容易看見的啊?】
沈樂:“……”
所以你們是變著法子催我修好瓷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