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暮雲怒喝:“本座何時做過這等事情?是誰所言?你把他叫來當麵對質,李妙萱今日你若不拿出個真憑實據來,就算鬨到宗主那裡,本座也定要治你一個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曲長老兩百年來坐鎮玄穹界域,域外之地,門中上下幾乎所有事務皆過你手,師尊傳來消息,我卻未曾收到,難道說就這麼平白無故消失了?今日有人敢於攔下私信,那他日是不是就敢攔截宗門律令?此等事情,就算你不與宗主說,我也會請宗主給個公道!”李妙萱言語冰冷漠然。
一旁的林景行聽聞此話,心中咯噔一下,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好,好,李妙萱,看來你突破陰陽周天,是翅膀硬了,未曾將我這個長老放在眼裡了,我倒要看看,你哪裡來的這自信,你最好有證據,否則宗門律令可不會因為你是靈墟宗的大師姐而放任你無法無天,還有你今日對我出手,以下犯上,本座也會稟告宗門,你便等著戒律堂吧。”曲暮雲言語森冷。
一旁的蕭雲起忽然出聲道:“曲長老,妙萱仙子,何必鬨得如此之僵硬,兩位皆是靈墟宗的大修,宗門之中流頂柱,切莫因為這些小事而傷了和氣,鬨到戒律堂,若傳出去,也有損靈墟宗的聲名。”
曲暮雲冷冷說道:“蕭聖子莫要為其說話,我靈墟宗也是正道大宗門,自有宗門的規矩,今日,她李妙萱敢對我這個長老出手,那突破混天境是不是就要欺師滅祖?”
蕭雲起微笑道:“曲長老請息怒,或許其中有什麼誤會,域外之地,天魔橫行,莫不是有人被天魔迷了心智,在其中搬弄是非,這樣的事情並非沒有,不如大家好好坐下來,將事情聊個明白。”
林景行也連忙道:“不錯,師尊,弟子以為也是如此,妙萱師……姐,師尊斷然不可能做如此之事,其中定然有什麼誤會。”
曲暮雲冷哼一聲,看向李妙萱,他雖是長老,但實則也並不想與李妙萱鬨翻。
當李妙萱成為陰陽周天之時,便與以往完全不同,雖與他等境界,但他自己卻幾乎再無進一步的可能。
他的根本不夠完善,到陰陽周天便已是極限,自身世界底蘊不足,支撐不了道則印記的最終蛻變,即便是有大機緣,隻怕也難以渡過最終的混天大劫。
對宗門來講,李妙萱的重要性,遠超於他!
即便說拚著這張老臉治了李妙萱之罪,宗門責罰也不可能多重,但最終結果,卻可能會得罪一位將來的混天大修。
陰陽修士,壽元悠長,他還有三千年可活,這結果可不他所想要。
隻是今日他鬨的灰頭土臉,也不可能就此罷休,蕭雲起遞上台階,他自然是願意就此下來的,但是這個台階還得李妙萱自己來扶著。
李妙萱神情平靜的看向說道:“誤會?沒關係,是不是誤會,戒律堂自然會有人來查證,忘了告訴曲長老一聲,關於此事,一月之前我便已傳訊宗門。至於今日,那便請諸位離開吧。”
聽聞此話,曲暮雲怒意再也無法遏製:“好得很,那本座也正好讓戒律堂一起治了你的不敬之罪!”
李妙萱將目光移向蕭雲起,淡淡說道:“蕭聖子,期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我李妙萱也不想和雲夢聖地扯上關係,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可能,也不希望因為你讓我夫君誤會。”
當年的她為避免這些麻煩,從宗門躲到這域外之地,斬殺天魔成就陰陽周天之修為,時至今日,雖還未到事事皆可由心的地步,但已是無需顧忌那麼多。
蕭雲起臉上一抹慍色閃過,想他身為雲夢聖地聖子,何人敢如此對他,不過轉瞬間他卻輕歎一聲:“妙萱仙子誤會了,若是在下不小心給你帶來了麻煩,還請莫要介意,我……”
但李妙萱根本未有聽其說完,身影逐漸淡去,法陣再次籠罩。
蕭雲起的臉色終於完全沉了下去。
曲暮雲也是臉色陰沉,拳頭緊握,卻未敢動手,剛才雖隻交手了一下,但也可判斷出李妙萱實力比之他未必差得了多少。
而且,他最忌諱的是李妙萱手中法寶,這些年來他雖未曾親眼看其出手過,但也能打探得到她手中疑似有虛仙器。
其實也正因為此事,李妙萱一直難以成為靈墟宗真正的核心真傳弟子。
修行者中雖然各有機緣,但虛仙器與尋常道器都還不同,豈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再加上李妙萱修為進展太快,不合常理,都說明李妙萱很可能另有傳承!
而對此來曆,李妙萱從未對宗門如實交代。
作為靈墟宗這樣一個頂尖宗門可以容忍門中弟子有著隱私,卻不願意一個傳承不明的人掌控宗門。
這種情況直到她成為陰陽周天境才有所改變。
但是曲暮雲這些宗門核心長老依舊知道,除非宗門再無人能撐得起來,否則宗主之位基本不可能落入李妙萱之手,而這其實也是李妙萱在靈墟宗內地位如此尷尬之緣由。
否則如此天才之弟子,待遇又豈止如此?
依舊天變三劫的林景行臉色有些難看。
“蕭聖子,讓你見笑了!”曲暮雲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拱手說道。
蕭雲起神情恢複從容淡然,微笑道:“妙萱仙子年輕氣盛,天縱之資,有些脾氣也是正常,還要請曲長老多擔待。”
“唉,若是她能有聖子你……”
一道劍光再次襲來,這一次雖不及剛才淩厲,可警告之意味道甚濃。
曲暮雲抬手捏碎劍光,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法陣之內。
身穿綠裙的女子有些擔憂的道:“大師姐,這麼做,隻怕會懷恨在心。他畢竟是宗門長輩,若以戒律壓你,就算宗主隻怕也不得不加罰於你。”
“有的人就不能太過客氣,否則,他便會得寸進尺。”李妙萱神情平靜。
她來域外之地躲避麻煩,也同時為了修行,唯一關心的便是有關李程頤的一些消息,可未想到竟會有人將這些消息攔截,便是動了她的逆鱗,才會有今日之舉。
其實,她也想看看靈墟宗到底會如何對待此事!
綠裙女子笑道:“也唯有師姐才有這樣的底氣,若是換成我,即便心中不喜,也隻有忍著。不過,這位雲夢聖地的聖子對師姐似乎倒是一片癡心,剛才這樣說他,竟是未曾動怒,師姐難道就一點都不動心?”
李妙萱淡淡說道:“虛偽罷了,我早就說過,在來靈墟宗前便也已為人妻,為人母。以後你莫要再說此事。”
綠裙女子猶豫了一下,說道:“師姐,但你夫君終究是在浮遊界中,以他之年齡,也上不了登天路,就算你分神入內,也不是長遠之事。”
李妙萱露出微笑,淡淡道:“總會有辦法的。”
綠裙女子忽然掩嘴笑道:“說來師妹我可好奇得很,是怎樣的男子,才讓師姐如此念念不忘。”
“他啊……”李妙萱微微失神,神情有些許複雜。
……
曲暮雲與蕭雲起從李妙萱所在的山峰離開,聊了幾句,便是告辭。
山百裡外一座小山上。
曲暮雲坐在堂上,冷冷看向自己的徒弟。
林景行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滴落,擠出一點笑容道:“師尊……”
曲暮雲猛然一拍身旁桌子,桌子碎了一地。
林景行猛然跪倒,磕頭在地:“師尊恕罪!”
“為何要這麼做?”曲暮雲冷聲問道。
林景行道:“當時妙萱師妹正值修行關頭,弟子隻是不想因世俗之事影響了她的修行。”
“哼,是嗎?你何時和她關係如此之好,竟是事事為其考慮?”曲暮雲冷笑道。
林景行磕頭道:“這本是一件小事,林都過去這麼多年,弟子也未曾想到她竟如此在意,還要追查,今日累及師尊,是徒兒之過錯,還請師尊責罰。”
曲暮雲注視著自己的弟子,過了許久,才說道:“景行,你要記住,你是靈墟宗的弟子,可不是雲夢聖地的人,若是走錯了路,誰也幫不了你。”
林景行道:“弟子對宗門忠心耿耿,決然不會有二心,還是師尊明察,當年徒兒確實因為和李妙萱有些恩怨,才攔下了此事,但與雲夢聖地並沒有任何關係。”
曲暮雲神色陰晴不定,沉默片刻,才說道:“以李妙萱在宗門之地位,戒律堂必然會前來追查,屆時你自去說明,便道是忘了這件小事。”
“多謝師尊。”林景行磕頭。
“好了,你也是天變三劫的修士,莫要動不動就磕頭。”曲暮雲皺眉。
太虛城左側的一座行宮之中。
蕭雲起一口飲儘杯中之酒,手指用力,琉璃杯化為粉末。
身旁的兩位侍女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忽然,一道身影出現在房間內,卻是一位青衣中年男子。
“你們退下去吧!”中年男子道。
“是!”兩位天人侍女退下。
中年男子親自為蕭雲起倒上一杯酒,然後坐在其對麵,微笑道:“少主何必為一女子而傷神,即便這李妙萱天資非凡,但少主身為我雲夢聖地聖子,注定便是混天大修,想要女子,天下間何人能夠拒絕?”
蕭雲起再次一飲而儘,似回憶一般道:“她不一樣,當我看到她第一眼時,我心中便有一個念頭,她是我的,沒有人能從我手中搶走她。”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說道:“少主,你身為聖子,身係我雲夢聖子之未來,為一女神魂顛倒,如此可不行,若是誤了修行,隻怕聖主會動怒的。”
聽到聖主二字,蕭雲起似乎清醒了過來,他站起身來,背負雙手,看向房間內掛著的一幅畫像,上麵正是李妙萱。
中年男子起身正要開口,蕭雲起輕聲道:“吳叔,我雲夢聖地有多少年沒有虛仙強者了?”
中年男子有些不解,還是道:“七萬載吧。”
蕭雲起道:“修行之道,財、侶、法、地,對於我來講,財、法、地皆是不缺,唯一缺的便是這侶,而我雲夢聖地的大夢仙典中,要想破開虛仙之境,這一個侶字便尤其重要,我有一個感覺,若是這道侶為她,或許突破虛仙有望。”
說到這裡,蕭雲起轉過頭來,說道:“不要忘了,李妙萱,她本有虛仙器,有大機緣在身,若非如此,師尊怎會容我胡來?”
……
一月之後,靈墟宗宗門戒律長老齊修遠親至。
林景行負荊請罪,言道當時玄穹界域正值天魔作亂,未曾將消息及時轉達,後來李妙萱正值破境關頭,便想著不要因世俗之事亂了其心境,本想容後再說,可未想後來竟是忘了,這才造成今日之誤會。
齊修遠罰其在寂魂淵天魔牢獄第十二層值守三十年。
而後李妙萱對宗門長老不敬,罰俸三年,三年內不得入宗門藏書閣選取功法,以示警戒。
李妙萱麵無表情,躬身領罰。
隨後齊修遠拿出一枚玉簡,說道:“妙萱,你鎮守太虛城有功,半年前還曾斬殺一位陰陽周天之天魔,這玉簡之中是靈墟九劫經第七卷,這份獎賞乃宗主半年前就許下,隻是此經太過重要,不敢以其他方式送來,正好老朽這次順道給你帶了過來。”
“多謝長老。”李妙萱雙手領過。
齊修遠微笑道:“你現在就讀過玉簡,此卷隻有你本人能夠修行,不可外傳!”
“是!”李妙萱神念一探,玉簡破碎,化為一道道金色符文沒入其識海。
當其再次張開雙眼時,齊修遠又語重心長的道:“妙萱,你雖是來自浮遊界,但既是我靈墟宗弟子,宗門皆會一視同仁,不論你師尊也好,還是宗主也好,或者說老朽,都很看好你,或許這些年來,有些事情給了你一些壓力,但期望你不要在意。”
“弟子明白,多謝師伯指點。”李妙萱道。
齊修遠微微頷首:“你來域外之地也已百餘年,有時間多回宗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