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伏嶽微微沉默,沒再出言質疑,而是又提醒道:“還有一點,此人看似是去往道源禁地,但未必不是想以此掩藏行蹤,暗中謀取太初山,他本就手掌太初天爐,再以禁地為根基,有禁地為屏障,進可攻,退可守,要殺他便更是困難,那就真成了下一個寧虛玄。”
牧天恒頷首道:“倒也不得不防,他既是掌控太初天爐,手中未必沒有太初令。就算沒有,憑借太初天爐的力量,進入太初禁地也比尋常修士多了數分便宜。你讓監天……算了,你讓阮以寒平時裡多看一眼太初禁地周圍,他對監天鏡的感悟雖隻是第三重,但太初山距離界淵不遠,想必也是看得到的。”
雷伏嶽點頭,又道:“師兄,冒昧一問,你之真身何時可以出關?距離元會之時隻有十五年,眼下靈淵界出現問題,玲瓏界域大陣有缺,界淵之下必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定會集全力而為,隱曜盟的寧虛玄借口化道之劫百年未曾出手,說不定暗中也另有謀劃。”
牧天恒回頭看了一眼神禁山嶺的最深處,神色平靜的說道:“快了,師弟寬心,出不了大事。”
一刻鐘後。
葉玄霄一縷神魂來到神禁山嶺,跪拜道:“見過師尊。”
牧天恒道:“乾元界的顧元清分身入了神墟,企圖謀取太虛造化輪,你去道源禁地將之攔下。”
葉玄霄陡然抬頭,雙眼內含殺機:“師尊但請放心,此人斬我真身,斷我道途,此時還敢謀奪神器,徒兒定會將其斬殺!”
牧天恒淡淡道:“此人已混天,手掌太初天爐,實力不可以常理度之,屢次與為師交手而不落下風,你切莫大意。”
“是,徒兒明白,上次便是太過小看他,才落如此境地,這次斷然不會重蹈覆轍。”
牧天恒微微頷首:“此地與道源禁地相隔億萬裡,我會讓你匡師叔借葉無量天機圖之力,以混元星辰大挪移法送你過去,她在那裡曾留下印記。”
……
顧元清感覺自己距離道源禁地越來越近,搜索得更為仔細。
忽然他心中莫名一動,抬起頭看向界淵方向。
“應是界淵局勢已被穩下,太古神宗要對我出手了!”
對此,他絲毫不覺得意外,太古神宗定然能猜到他的目的,想來也不會容忍他真的奪取太虛造化輪。
就是不知來的會是誰,牧天恒還是雷伏嶽,或者厲淩雲?再或者監天?
顧元清此行入界,最重要的當然是太虛造化輪,可也存了試探太古神宗的目的。
同時,也想看一看在這神墟之中,禁地之外與混天不死境修士交手又會是怎樣!也看一看,規則神器的力量在神墟和玲瓏界內有多大的區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雖說有的東西從寧虛玄口中有所知曉,但彆人之言哪及自己親身感受來得更為準確。
而這些種種,也關係到日後策略。
心神感應到風險,顧元清搜索之餘便也提高了戒心。
混天修士本可以跨空而擊,規則神器更是玄妙莫測,他可不想因為大意折損了這具分身,就算身在北泉洞天的本尊也都曾進入深層次悟道修行的狀態,時刻準備以天釣之術應戰。
眼前的這道分身有七枚道則印記,論數目多少或許可以遜色於一些混天不死修士,但修士實力並非道則印記多就越強。
道則印記乃自身對大道的感悟,是一身道行的凝聚,同時道則印記也有強弱之分,修行某單一大道到了極致,勝過修行數道之人也再正常不過。
而且顧元清在混天層次畢竟隻修行不過數年,即便有煉化天劫,有觀山加持,和在混天境上也依舊隻是初入罷了!
天人交感,大道完善,此途本就漫長,哪可能一躍而就!
又過去許久,顧元清陡然止步,一抹危機忽上心頭,他以洞虛天瞳舉目四望,卻難尋危機來源。
忽然他心有所悟:“太古神宗知我意圖,所以埋伏也定然是在道源禁地之旁,而且,來者應是以規則神器之力遮掩了天機,即便是我的洞虛天瞳也難以覓其蹤跡!”
略微沉默,顧元清身邊忽然出現一處空間裂縫,列山印懸浮頭頂,同時有元氣灌注進分身之中,補充長途跋涉而來的消耗。
即便說虛空中也有元氣,但一路奔行,幾乎未曾停留,並大範圍搜索,恢複難及消耗。
當然,也是因為可以跨界補給,他才敢如此做,換成普通修士,就唯有停下歇息恢複元氣。
須臾之後,這一具分身就恢複到巔峰狀態,繼續前行。
若是襲擊來臨,這一具分身要做的便是撐過第一擊,列山印護持住神魂不滅,道則印記尚存,哪怕元氣大傷,也沒什麼關係,待到北泉洞天本尊來援,憑借天釣之術,進可攻,退可守,便可無懼任何人。
葉玄霄靜靜站立虛空之中,在其腳下有一個巨大的敕令印記,此印記囊括了方圓數百裡的範圍。
這些符文印記鑲嵌入虛空之中,氣息內斂。
從外界看去,根本難以察覺這道符文印記的存在。
此乃鎮淵冥敕的力量。
他隻身入冥敕碑中,置之死地而後生,對規則神器的力量掌控已是至第四重的地步。
此為神形顯化,規則神器力量具現化所展現出來的景象。
葉玄霄眉心處的敕令印記閃爍微光,猶如豎眼看向世界。
他的神色冷冽,儘是殺機,雖說他現在活了下來,並成為令主,但整個過程是如何的慘烈。
經曆諸般沉浮,宛如置身地獄,甚至說,他都曾懷疑,現在的自己可還是原本的自己,還是說隻是擁有原本記憶而已?
隻是他不敢去多想!
就如現在,當這個念頭閃過之際,他的豎眼之中閃爍幽黑之光,雙目內的敕令符文和深淵地獄都變得混亂起來,神魂仿佛要被某種力量撕裂,似乎有東西將要破印而出,隻感覺痛不欲生。
他的拳頭緊握,身軀顫抖,臉色變得更為蒼白。
“我是葉玄霄,我是葉玄霄……我是葉玄霄!”
他低聲呢喃,話語漸漸堅定,最後痛苦之色不見,有些木然地看向前方,等著顧元清落入陷阱。
而此時,一抹劍光終於出現在了遠處。
葉玄霄木然的眼神陡然間化為殺意,隻等顧元清踏入敕令之中,便可一舉將之拿下。
隻是他的打算顯然太過理想。
顧元清陡然止步,目光注視前方,淡淡說道:“出來吧,我已經感受到你的殺意了,藏著也是無用,無非多耗時間而已。”
虛空中一片漣漪蕩起,葉玄霄緩緩從其中浮現。
顧元清略微有些驚訝:“是你?”
葉玄霄發絲飛舞,殺氣衝天而起,冷笑道:“顧元清,好久不見,是不是很意外我還活著,沒想到我葉玄霄也有這般實力?這一切都還要多虧拜你所賜,否則葉某還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成就混天!”
顧元清確實有些意外,當初斬殺葉玄霄時,能判斷得出被他所殺的乃是本尊,即便有分身殘留,但也應是斷了道途,可沒想到百餘年不見葉玄霄竟讓他感覺到一絲威脅之感。
“太古神宗倒也確實有點本事,不過,我既能殺你一次,也能殺你第二次!”
葉玄霄雙目變得通紅,狂笑連連:“是嗎?也是巧了,我今日便是來殺你的,那就手底下見真招吧!”
話語聲落,他的眉心豎眼大開。
在顧元清的視線之中,隻見一個敕字沿著目光要從自己的雙眼落入識海!
這敕令的力量,讓他想到魂印,甚至說比起魂印更為霸道。
魂印的力量尚且需要受印者本人臣服,而這敕令卻不用,而是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要硬生生將顧元清的神魂釘住。
鎮淵冥敕,太古神宗七大規則神器之一!
顧元清一眼便判斷了出來,這股力量的來源。
他與寧玄虛曾暢聊過許久,這七大神器的力量寧虛玄自然也不會隱瞞,對其力量,顧元清自然也算了解。
其攻擊也是類似當初天律令一般,來自精神意誌層麵。
“規則神器之力確實難以度量,難怪葉玄霄能在短短時間從陰陽層次跨越到如此地步,但也不得不說,能當太古神宗神子的人資質之不凡。畢竟神器的力量一直在那裡,可太古神宗也僅有十一位混天大修而已,嗯,現在十二位了。”
麵對攻擊,顧元清並沒有心慌,葉玄霄比起牧天恒還差了一些。
而且,當初是顧元清第一次正麵對抗規則神器,完全沒有經驗,而現在更是早有準備。
七枚道則印記同時綻放光芒,列山印隨之激發,屬於頂尖道器的界域之力隨之張開,虛空一震,即將沒入顧元清雙眼的敕令符文硬生生散落。
與之同時,伏魔劍呼嘯而出,虛空幻出萬千虛影,化為伏魔大陣,直襲葉玄霄。
隨著顧元清成為混天境,這兩件道器的威力才真正顯現了出來,即便在這裡的隻是分身,可此二者的威力比當初顧元清本尊借助北泉洞天之力施展也絲毫不弱,甚至在某種層麵上還要更強一分。
換句話講,分身使用此劍、此印便有威脅到混天不死層麵力量!
或許唯一的區彆就是此劍之上此時隻有風雷二道,速度方麵比之空間之道稍遜一籌。
但是千裡之距,也是眨眼而至。
葉玄霄看著襲來的飛劍,不退反進,眼神中一抹嘲弄之色。
伏魔大陣將之淹沒,萬千劍影似乎將之割成粉碎。
但下一刻,他卻安然無恙從走中走出。
“顧元清,若你隻有這點本事的話,這一具分身,我就收下了,我很好奇,若是你這分身與本尊相戰,又是什麼模樣?”
話語聲中,他冷冽一笑,腳下敕令符文自虛空之中浮現。
當其出現之際,顧元清隻覺得整個天地仿佛變了,整個天地仿佛被其封鎖,化為獨特界域。
界域的邊緣的空間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屏障所化。
“歡迎來到葬淵冥域!你是第一個見識到此域的人,可惜隻是分身!”
葉玄霄笑容冷酷,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殘忍與戲謔。
“師尊給我說過,你掌握著太初天爐的力量,能跨空而襲,或許你的本尊剛才就在隨時準備著偷襲我,可惜你錯失了機會!
葉玄霄張開雙手,有些癲狂的大笑道:“這裡,乃是神器界域,隔絕一切,你既被我帶入其中,就算你本尊想出手也尋不到,你道師尊為何明知你力量不凡,卻會讓我來?是因為要殺你,我葉玄霄是最適合的,在這裡,我就是神,主宰著一切!”
伴隨著他的話語,葉玄霄的身後出現一個王座,他斜坐其上,一抬手,便有血色酒杯出現手中,他戲謔的眼神看向顧元清,然後緩緩飲酒,仿佛勝券在握。
顧元清歎道:“規則神器,果然每一件都不簡單,即便有所了解,可依舊防不勝防,此力量超越了尋常術法和神通,仿佛真的是規則所致。”
葉玄霄嘲諷道:“怎麼?這就放棄掙紮了,我很失望啊,聽師尊說你如何厲害,讓我多半小心,未想……名不副實啊!也是,一具分身罷了,還能強到哪裡去。”
顧元清環顧周圍:“你就這麼肯定能吃定了我?”
“對嘛,這才有點意思,你若不反抗,那多沒趣。”葉玄霄笑容陰冷,接著打了一個響指。
敕令符文印記在扭曲中緩緩隱沒,此方天地變得幽森至極,冥界氣息憑空出現,一道道幽影浮現,這些人影逐漸凝實,每一個皆麵無表情,眼神冷漠,氣息也隨之釋放出來,其實力有強有弱。
強者乃混天層次,而弱者也是陰陽。
葉玄霄微微上揚,戲謔道:“這些要麼是被鎮淵冥敕所殺之人,要麼是以前企圖掌握鎮淵冥敕的人,就讓他們先陪你玩一玩!”
顧元清笑了笑,問道:“你知道壞人通常都是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