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低低地吹著，從南向北，帶了陣陣涼意。南方靠海，風是濕潤的，天邊的雲層如同被潑上了墨水，烏泱泱的一片，堆起高高的雲山，仿佛隨時都會崩裂。
牧塵與九幽兩人跟著林靜在茂密的樹林間行進。
商城之外就是森林，不比那些動輒成百數千丈高的巨樹，這些隻有幾十米高的樹在這個除了人的體型什麼都格外巨大的世界隻能算小樹。
充沛的靈力影響了萬物的生長，很多植物一兩年就能長到幾十米。
三人坐在一隻整體形似兔子，屁股後麵又像豪豬一般長滿了尖銳的倒刺的靈獸身上。
這是林靜出城前買來代步的，跑起來又快又穩，速度堪比神魄境的人全力飛行，但人坐在它的背上，卻感覺不到震動。
林靜雙腿跨坐在代步靈獸的脖子上，雙眼漫無目的地打量周圍的林子，嘴裡咬著一顆靈果，神情悠然。
“她還真是鎮靜啊……”九幽時不時回頭看向身後商城的方向，仿佛有洪荒猛獸追趕他們一般。
她是三人之中心裡最沒底的一個，林靜這次不像原著中那樣走的匆忙，她做足了準備，帶齊了東西，哪怕大圓滿地至尊來了都得頭疼。
牧塵身上有魂梟留下的印記，還有第二夢隱藏著。雖然他也摸不準第二夢到底什麼實力，能不能如她之前吹噓的那般宰了西天戰皇不好說，不過想來對付一個柳天道還是不成問題的。
隻有九幽，可憐兮兮的啥也沒有，一個人擔驚受怕，麵對地至尊要麼死，要麼跪地投降沒有彆的辦法。
“你在害怕？”牧塵冷不丁地說道。
“誰說的？姐怎麼可能會怕？”九幽打腫臉充胖子，叉腰仰頭，作不屑狀。
牧塵眼中帶著笑意：“不用擔心，你不相信林靜，還不相信我嗎？我可不會死心眼陪她一起送命，也不會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她身上，如果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與阿夢達成協議，借助她的力量。”
“阿夢……她行嗎？”
九幽沒有經曆過第二夢召喚阿蒙投影，將力量附著在牧塵身上，一掌捏死姬玄，一刀斬殺十幾名至尊級彆的院長的事情……那時她還在沉睡。
她懷疑第二夢與自己一樣，是族群中的天驕，潛力巨大，但年齡不占優勢，實力有限。
“小小鳥，你在小看誰呢？進化之後就飄了？”幽幽的聲音直接印入九幽的腦子裡，讓她打了個寒顫。
莫大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即便蛻凡為神，即便實力大增，她在第二夢麵前，依然如同進化前那般，生不起一點反抗的心思，仿佛沒有進化一般。
九幽心中鎮定了不少，隻有在血脈與實力雙重的絕對壓製之下，她才會這麼不堪。這說明第二夢的實力非常恐怖。
“阿夢，你嚇到九幽了。”牧塵抱怨了一句。
第二夢收斂威壓，沒有再說話。
代步的靈獸忽然一個急刹車，四條腿在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跡，它屁股後麵的骨刺倒豎而起，嘴裡發出“呋呋”的警戒聲。
牧塵猝不及防，好不容易才穩住身體，他不假思索地低喝一聲：“來了！”
隻見一個穿著明黃色與黑色相間衣服，目光深邃，看上去尊貴威嚴的老者站在前方的天空中。
“這老蒼蠅……”在看到他容貌的一瞬間，林靜就把他的外號從“大蒼蠅”改成了“老蒼蠅”。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抬起，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滾開，好狗不擋道！”
柳天道臉色一沉，目光閃爍，他開口問道：“閣下如此欺我，莫非以為我好脾氣不成？也許事情確實因我兒而起，但你是不是過分了一些？因為你，我白白多花了八百萬至尊靈液。”
“八百萬至尊靈液很多嗎？這就心疼了？”林靜用看窮鬼的目光看著他，語氣不屑，“不愧是生出了小蒼蠅的老蒼蠅，就會煩人，跪下來給爺磕一個，這八百萬至尊靈液我給你補了。”
柳天道不是一個人過來的，鼻青臉腫的柳暝以及作為他護衛的穆長老也在不遠處。
聽到林靜這麼說，穆長老很想來一句：
“我磕一個的話這筆至尊靈液能不能給我？百分之一也行啊！我給你磕一百個！”
在九幽尚未離開大羅天域的時候，九幽宮一年能從大羅天域領取一萬至尊靈液的資源支持，再加上統轄地域的收入，一年總共能有兩萬至尊靈液左右。
雖然不如彆的“九王”所管理的機構，但這不是“九王”個人的收入，而是其所在整個機構的收入。除去手下人的用度，“九王”自身能得到的，大概是其中的一半。
一些普通的，沒有勢力的，與“九王”實力相當的散修，一年的收入會更低。
林靜這麼一開口，許諾出去的至尊靈液就是一個普通的五品至尊幾百年都未必能賺到的錢。
柳天道眼中閃爍著驚人的寒芒，一股恐怖的氣勢衝天而起，攪動風雲，天空中的雲層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仿佛連通著深淵，看上去分外可怖。
曼荼羅暗道一聲不好，柳天道徹底被激怒了！
柳天道用嘶啞沙澀的聲音道：
“你若順勢而下，報出一個讓我忌憚的名號，說上一句對不起，還可平息衝突與風波，但再三出言挑釁，真以為我是泥捏的不成？尊者不可輕辱！”
最後一句話，宛如驚雷炸響，回蕩在林靜、牧塵，以及九幽的耳邊。
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曼荼羅出現了，她嬌小的身體浮現在半空中，並未直接攔在雙方之間，而是中間微微偏一些的位置，讓柳天道看了不認為她是想與自己作對。
曼荼羅小臉嚴肅，略顯稚嫩卻又威嚴滿滿的聲音響起：
“柳殿主，能給我一個麵子嗎？這個孩子是我麾下‘九王’之一，九幽宮宮主，是九幽雀一族的一個老朋友寄托在我這裡，進行曆練的……”
柳天道沉吟片刻，不想與九幽雀一族為敵，而且對方也不是主犯，賣個麵子給曼荼羅也沒關係，於是便點點頭：
“那就帶她離開吧。”
曼荼羅對九幽招招手：“九幽，過來。”
九幽猶豫了一下，隨後搖搖頭：“抱歉，域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他是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不能這種時候棄他而去。”
她看著牧塵，一臉堅定。
曼荼羅皺了皺眉頭，忽然感應到牧塵身上古神典殘頁的氣息，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對柳天道說：
“柳殿主，我願意付出一些代價。”
柳天道明白她想再保下牧塵，已經有些不悅，但還是揮了揮手：
“代價就不必了，帶走吧。”
曼荼羅也不在意他言語中的冷硬，知道他已經快到了忍耐極限，拱了拱手：“柳殿主大度！”
牧塵沒有猶豫地說道：“多謝域主，但我不會在危機關頭拋下朋友離開。”
曼荼羅小臉上多了一絲為難以及淡淡的慍怒，她如果繼續開口，柳天道絕對會翻臉的！
現在的牧塵不是原著中那個為過詛咒，替她征戰四方立下汗馬功勞的牧塵，兩人隻是初次見麵，唯一的聯係便是九幽，不值得為其對上一位與自己實力相當的強者。
大主宰、鬥破的世界中，臉麵在許多人的心中有著十分重要的位置，很多時候，他們不是愚蠢地看不清形勢，而是臉麵被傷的憤怒壓過了對不知底細的對手的忌憚。
柳天道明顯已經被林靜給惹火了，除非生命威脅擺在他麵前，不然他是不會罷手的。
見曼荼羅似乎還想說什麼，柳天道提前用冰冷的聲音開口：
“曼荼羅，我已經夠給你麵子的了，不要不知好歹。”
曼陀羅猶豫了。
就在這時，一道酥媚入骨的聲音傳來，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以及讓人夢幻般的光影，美豔動人的女子出現在了牧塵等人身前，不同於曼荼羅，她直接擋在了柳天道與他們中間，態度鮮明地將他們護在身後。
“柳殿主何必動怒呢？打打殺殺的多不好，不如大家坐下來喝杯酒，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仙狐宗主臉上帶著迷人的笑容，一張白淨無暇的臉上滿是嫵媚。
柳天道額頭跳了跳，陰沉地說：“你也要阻止我？”
“不不，我隻是想保下一個人。”說著，她指了指坐在靈獸脖子上，臉上沒有絲毫緊張感的林靜。
“你們真是夠了！”柳天道怒喝一聲，身上靈力湧動。
“她是武境的小公主，武祖的女兒！”
隨著仙狐宗主話音落下，空氣忽然變得安靜起來。
嘶……
牧塵、九幽、曼陀羅倒吸了一口涼氣，為林靜的來曆感到驚詫。
曼陀羅、仙狐宗主、柳天道等地至尊能在天羅大陸上雄踞一方，可放在武境那等龐然大物麵前，渺小地仿佛塵埃。
柳天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很快恢複鎮靜，他湧動的靈力並未收回，沒有猶豫地出手了，袖子一揮，一道靈力打出。
看著向自己飛來的磅礴靈力，柳暝麵色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