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是夠了!”柳天道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一個個危急關頭不拋棄同伴,有情有義,真當我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嗎?”
他伸手一抓,把剛剛被自己用靈力打的吐血飛出,砸向地麵的柳暝給攝了回來,正義淩然地說道:
“我家這個小崽子是什麼德行我也知道,天天就知道仗著身份惹是生非,還屢教不改……老夫是帶著他向幾位賠罪來的!”
說著,他一腳踢斷了柳暝的左腿,後者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卻不敢吭聲。
“我會將他禁足一年,幾位可還滿意?”柳天道看著林靜賠笑道。
林靜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要你那八百萬至尊靈液了?”
“拍賣場的規矩,自由競價,我還得多謝林姑娘相讓呢。”柳天道一臉感激,神情真摯,語氣誠懇。
曼荼羅嘴角微微抽動,在心中感歎:不愧是玄天殿主,如果換成我的話,恐怕沒辦法做到如此自然絲滑……
她忍住笑意,擺出嚴肅的表情。
牧塵與九幽一副大受震撼的樣子,臉上都帶著無法掩飾的錯愕。
“還不趕緊給林姑娘道歉?逆子!”柳天道帶著柳暝來到林靜等人麵前,重重地把他壓在地上。
柳暝的腿本就被他踢斷了,又受到如此壓迫,直接跪了下來。
他神情驚恐,猶豫了一秒鐘,便重重地將頭砸進土裡:“真的非常抱歉,是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林姑娘,打擾到你遊玩的興致了,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柳天道和柳暝兩人如此誠懇地認錯,林靜也不好再發作,這事一開始也不是什麼大事,她擺擺手:“走吧走吧,彆再出現在我麵前。”
“那我就告辭了,幾位有時間的話,可以來玄天殿做客。”柳天道鬆了一口氣,準備帶著柳暝離開。
未等他們離開,天地間的靈力忽然動蕩起來,如同海浪一般起伏,又仿佛天地的呼吸。
遠處的空間一寸寸地碎裂開來,像是破碎的鏡片那樣飛舞,幽暗的虛空中,身穿黑紫色衣袍的英武男子踏空而來。
他神色冷峻,麵容堅毅,猶如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一雙眼睛深邃地如同不見底的深潭。
男人背後,靈力自然地散發,一會兒黑暗,一會兒光明,一會兒雷霆閃耀,一會兒冰火相濟……各種能夠想到的屬性自然地變幻,森羅萬象,威能莫測。
在見到他時,柳天道一下子呆住了,額角流下冷汗,低眉順首,不敢有絲毫動作。
曼荼羅瞳孔收縮,恭敬地低下腦袋。
仙狐宗主妖魅的臉上露出綿綿情義,雙眼之中爆發出彆樣的光彩。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靜臉色一垮,露出幾分畏懼之色,她訕訕一笑:“爹!”
爹……林靜的爹,那不就是武境之主,武祖林動麼?牧塵心神巨震。
林動看著望向林靜,麵無表情:“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亂跑很危險麼?”
林靜撒嬌道:“爹……女兒隻是想出來走走,有你給的護身符,有誰能傷的到我啊?你看,不出來的話,我又怎麼能認識這麼好的朋友呢?”
她往牧塵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
林動微微一歎:“我也有敵人啊……如果被他發現你的話,我未必來得及救你。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胡來,本想暗中跟隨你的你娘,差點遇到了危險。”
“什麼?娘遇到危險了?她怎麼樣了?”林靜一下慌了神,著急地問道。
“因為事發突然,所以爹的那個對手也沒來得及準備,隻出動了一個實力不強的分身,被你娘擊退了。”林動平靜地回應。
“哦……那就好。”林靜鬆了一口氣,眼珠子一轉,狐疑地問道:“爹,你這麼強還會有對手?是誰啊?不會是你杜撰出來誆我的吧?”
“確實有,而且他的觸手,已經伸到你身邊了!”林動的眼神變得肅殺起來,森然的目光盯著牧塵,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殺意彌漫。
林靜麵色一變,趕緊張開雙臂,護在牧塵身前:“爹,你乾嘛?這是我朋友!”
林動一揮袖子,林靜的身形就從原地消失,來到了他的身旁。
林靜呆了呆,又抱住他的手臂,語氣中多了幾分怒意:“爹,給我一個解釋!”
牧塵被林動的殺意懾地身體戰栗,無法動彈,他咬緊牙關,努力維持清醒,目光凶狠地看著林動,從嘴裡擠出不太連貫的話語:“前輩……這……是……何意?”
林動輕聲道:“不錯,也許你確實是靜兒不錯的朋友吧,但也隻是你……”
他的神情一瞬間的柔和後又變得冰冷起來,低喝一聲:“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阿蒙!”
當林動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曼荼羅與仙狐宗主神色巨變,望向牧塵的眼中多了幾分忌憚。
柳天道不明所以,也不是所有人都聽說過阿蒙的名聲的……他隻是隱約聽懂了一點:
牧塵身上隱藏著就連武祖都得認真對待的敵人!
不知不覺中,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深吸一口氣,覺得空氣是如此香甜……還活著,真好!
牧塵這才驚覺,自從武祖出現後,一直在他至尊海中一副看樂子模樣的第二夢便沒了聲息,靜靜地蟄伏著,仿佛冬眠了的蟲子一般。
“阿夢?怎麼回事?武祖的目標是你?”
第二夢輕歎一聲:“唉,還是躲不掉啊……”
層層疊疊的星光亮起,紅色長發,麵容精致,身材嬌小,一身簡約的紅衣,神情嚴肅的第二夢從牧塵身後浮現。
武祖給人的感覺是恢弘大氣,宛如山嶽一般,第二夢則猶如深邃的夜空,空靈寧靜,卻又神秘異常。她的身上沒有磅礴的氣勢,卻又帶著彆樣的殺機。
她右手一揮,牧塵隻覺得眼前一花,就發現自己與九幽變了位置,來到了曼荼羅身邊。
“小牧牧,你離遠些,武祖與我們族長不太對付。”第二夢柔聲道。
她看向林動:“這是阿蒙一族和你之間的事情,與旁人無關。”
林動微微頷首:“我還不屑於對一個小輩出手。”
他把林靜送到了仙狐宗主旁邊:“麻煩仙狐仙子幫我照顧一下靜兒。”
仙狐宗主柔情似水地看著眼前這個英武的男人,神情複雜:“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林動目光躲閃,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爹,到底什麼情況?牧塵身上冒出來的女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忽然要打起來啊?”林靜語氣急促地問道。
“回去再和你解釋,你現在隻需要知道,這就是我說的大敵就行了……當初,我差點死在了他手中,你貂叔、炎叔、歡歡阿姨還有你娘,都是如此。”林動解釋了一句。
“什麼?”林靜一臉震驚。
在場的另外幾人也都神情錯愕地看著第二夢,很難相信,這個看上去嬌弱的女孩,竟然差點讓雄踞一方的蓋世巨擘隕落。
“嘖……當初差點殺了你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們族長。”第二夢聳聳肩,嘴角勾起笑容。
林動麵色冷然:“有區彆麼?在沒有找到他的本體之前,把你們任何一個族人看作他,都不算有錯吧。”
第二夢點點頭:“這倒是沒錯,他隻要願意,隨時都能依憑任何一個族人的身體將意誌降臨……
“也許我應該在猜到那個女孩是你女兒的時候,就呼喚族長過來的……”
她臉上的惋惜稍縱即逝,捏了捏水晶磨成的單片眼鏡,笑著說道:
“何必揪著過去的事情不放?你敵不過我們族長的……他現在已經沒了殺你的想法,你又乾嘛非要來找死呢?
“你現在還活著,不是因為他殺不了你,隻是族長忌憚大千宮,有所顧慮罷了……
“你若是讓他覺得,放任你活下去帶來的麻煩,比殺死你帶來的麻煩更大,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林動冷哼一聲:“如果殺得了我的話,就讓他來試試看啊?一個隻會躲在陰溝裡,鬼鬼祟祟的鼠輩!”
雷杖出現在林動手中,磅礴的靈力化作巨大的雷霆,擊穿空間,射向第二夢。
後者右手一揮,一道星光門扉出現身前,雷霆沒入光門之中,消失不見。
磅礴的靈力衝天而起,各種屬性交替變換,恐怖的力量震動天地,林動身上的光輝蓋過了太陽,神念掃去,隻能感受到一股凝練又狂暴的能量。
第二夢用右手食指指節抵了抵單片眼鏡的底緣,鏡片上綻放出純淨的光芒,層層疊疊的門扉顯現。
兩股力量碰撞,天穹碎裂開來,大地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溝壑,海水倒灌,洶湧奔騰。
整個商之大陸,被碰撞的餘波震成了兩半!
恐怖的能量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平息,林動與第二夢已經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大片破碎的空間,以及虛空中無垠的黑暗。
牧塵有些失魂落魄地看著這末日般的景象,他整個人呆呆的,神情恍惚。
在能量平息之前,第二夢最後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小牧牧,抱歉,我恐怕沒法再遵守與你之間的契約……沒法陪著你去洛神族,沒法看你走到大千之巔了……以後的路,你得自己走下去……
“虧了虧了,你已經答應我的百分之四十的邪王真眼,我也拿不到了……唉,你有心的話,去我墳頭燒給我吧。”
第二夢的聲音中透露著虛弱,雖然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但牧塵知道她就是這種在關鍵時刻也能嘻嘻哈哈的人……她恐怕真的回不來了!
一路上的陪伴讓牧塵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朋友,第二夢雖然一直沒個正形,但卻屢屢幫助自己,若是沒有他,自己能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是個未知數。
牧塵心中傷感,傷感之餘也有痛恨,痛恨自己的弱小,在第二夢遭遇危險時無法與她一起麵對強敵,痛恨那個忽然出現,忽然展露殺意,將第二夢從自己身邊帶走的男人……
對武祖的崇拜與敬佩已然消失,曾經的偶像變成了他的仇人。
牧塵紅著眼睛,麵色憤怒又猙獰,咬著牙,低吼出聲:“林動!”
九幽麵色一變,用靈力堵住了他的嘴,撇了一眼遠處的仙狐宗主以及林靜,低聲道:“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