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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靈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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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一族本是世居兌國安定郡的豪族,西宿衛的軍門,自仙尊時起,便是祖祖輩輩,世世代代為三垣仙宮牧邊守境,最最苗正根紅的邊郡良家子。但皇甫義自小出生在北極之地,莫說從沒回過安定的故土,甚至這都是第一次踏足中原。

這大概是因為他家出了個化神境的老祖,就是那位大名鼎鼎,替朝廷掃蕩西域,戰功赫赫的征西將軍,皇甫威明。

這位皇甫明公的故事,皇甫義自然是從小聽大的,莫說家裡教他視明公為榜樣,長大後一定要做個護國安邦,保境安民,對三垣,對社稷有用的棟梁之材。甚至村裡的坎國人艮國人,也都多少聽過明公的聲威,交口誇讚他一生清正,廉潔奉公,剛直不阿,不畏權奸,是少見長了良心的好官。

隻可惜‘三明’的名頭實在太大了些,以至名傳諸國,上達天聽,引起了三垣滿朝公卿的忌憚嫉恨。何況皇甫家正經的宿衛豪強,不屬京畿仙閥的勢力,再加上前有兩‘明’叛出仙宮,加入神教之舊事,可一可再不可三,於是皇甫家也遭牽連打壓,被明升暗降,強行遷徙九邊,生怕被威明公這尾大不掉,難以治轄。

於是皇甫義家這一支,竟被調派遠赴北庭戍邊,六十年前更是卷入妖潮之中,險些慘遭族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仙人遺跡,據說是某位劍仙打酒的酒泉村,靠著仙人留下的劍陣庇護,這才在北極妖潮之中殘存延續下來。

而皇甫義從出生以來的十六年,都是在酒泉村,一邊研習家傳罡拳打熬筋骨,一邊觀摩著那位瑤光劍仙布下的劍陣渡過的。

雖然他隻學了些皇甫家的家傳內功,輔助呼吸發力的技巧,也沒正經煉過什麼炁,但日積月累的觀看劍陣,倒也從仙人留下的隻言片語,學會了些瑤光劍法的精妙絕學,打小就跟著大人們一起出山狩獵,獵捕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帶回村裡給大夥兒開開小灶,日子過得倒也充實。

而皇甫家雖還稱不上四世三公的閥閱,到底也算是見過點世麵的世代土豪,傳家的經典倒也不少。皇甫家的長輩更是整天念叨著重返中原,從不放鬆教養,自然不會把自家子弟養成什麼一無所知的馬童。

因此雖然從沒到過中原,但耳濡目染,麵提身教,皇甫義對十二國天下之風物世情,倒還有些基礎的概念。

不過皇甫義倒是覺得,與中原隔絕,在雪山之中隱居避世,即使一時不能返回廟堂,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畢竟現在中原已經是亂世了。

北陸那冰天雪地的地方,雖然危機四伏,妖魔鬼怪,馬匪山賊,危險無處不在,但有劍仙的庇護,逃到酒泉村裡的災民雖然各自出身不同,還是能抱團取暖,團結互助,一年年的相互扶持著支撐下來。

但真的過了關,進了城,抬頭看見數十上百,不知是流民還是馬匪,被腰斬了吊在城門樓上化作的乾屍,看到路邊倒地,被不知是野狗還是饑民啃得殘缺不全的屍骸。望著溝渠裡被隨手拋灑,乾癟成死貓一樣的嬰童的屍骨。皇甫義初時悅動的心,還是沉了下來。

這種世道,還回來乾什麼呢?

如果有的選,還不如就在北陸隱居避世。

可惜沒得選。

血魔每一天都在增強,血海每一天都在蔓延。不需等到血海蔓延到酒泉村就能確定,哪怕那位瑤光劍仙留下,庇護了村子六十年的劍陣,也攔不住這無邊的血池。

畢竟北地的群魔,顯然不是被劍陣駭退千裡的,要不然皇甫義單人獨騎的,豈能如此輕易,一路翻越冰原,橫跨陰山,衝到靈武來求援?

是的,此番艱難險阻,皇甫義都是一個人過來的。畢竟北地終究是北地,能守村護寨的男人也剩下不多了。而身為皇甫一族的嫡子,酒泉村年輕一代之中,資質最高,本領最強,唯一得了仙人劍藏的一個,這斬妖誅魔,求援護家的重任,自然當仁不讓,要由皇甫義一肩來挑了。

往南,往南,到中原,到九陰山,找到那位劍仙,請他出山,誅魔,回家。

“什麼人!乾什麼來的!”

一見這少年生得身高體健,一身戎裝甲衣,周身血染,背著牛角堅弓,渾不似麵黃肌瘦,逃難的饑民,靈武關前的守衛戍卒立刻警惕起來。

“在下……白義,獵戶。”

皇甫義也牢記峨嵋道人的吩咐,作著同村民學的艮國口音,把臂一伸,將新鮮剝下的狼皮展出來看。

那些守衛也是鑒貌辨色的,一看這麼大塊狼皮,血氣撲鼻,哪兒還不知是現殺的妖魔,再看這少年人氣度坦蕩,麵沉如水,肱二頭肌甚巨,必不是好相與的,當然也不敢找茬勒索,罵罵咧咧得放他入城。

但皇甫義卻不放過他,反倒一把扯住那兵卒,把人提到身前。

“哎唷哎唷壯士饒命啊饒命!”

那卒子被捏的肩都要碎了,慘叫求饒。

皇甫義瞪了他一眼,指著城牆上發黃的募兵告示,

“我要投軍,軍頭何在。”

“誒,誒?投軍?”

那卒子一看這強人這麼不得了,上來就找軍頭的麻煩,隻好指著城內的高樓,

“大約是在府城,樓高的那處便是……”

“鋥!”

忽然金聲乍起,明光一閃,自城樓上忽然擲下一把長刀!直朝皇甫義斬下!

皇甫義眼明手快,甩手將卒子投手擲去,隻見那明光中傳來“嘩!”得一聲,原來是一把長刀,淩空一轉,將那卒子攔腰剖成兩斷,斃死當場,潑頭熱血,當街澆下,碎腸斷肉,塗了滿地。

皇甫義也不廢話,挽弓在手,一聲怒吼間已開起罡拳十力,抬手一箭射直朝門樓上射去!

“哈!有點力氣!爬上來!”

那樓上人大笑一聲,召回長刀。

皇甫義也麵無懼色,飛身躍起,踩著磚縫,四足並用,竟連撲帶爬,躍入城中。

城樓上幾個親兵藩衛持刀而立,一名老將滿臉胡渣,頂著將軍肚,坐在樓上吃狗肉。把赤手奪的長箭放在桌邊,長刀橫於膝上。

“投軍?什麼來路?哪兒學的本事?”

“山野草民,家傳的拳腳。”

皇甫義掄起沙包大的拳頭晃一晃,掄一掄,讓那老將看了看自己罡拳的功底。

“基礎打得還蠻牢靠。”

老將點點頭,又看看那沾著妖血的箭簇,

“艮國藩衛的箭,以前跟哪個軍頭的?”

皇甫義麵不改色,

“爹死了,不知道。”

老將瞥了一眼皇甫義手中的狼皮,

“你獵的?”

“沮水北岸有大群妖魔盤踞……”

看那老將專注狗肉,對除魔衛道沒絲毫的興趣,皇甫義也不廢話了,抬手就把那些皮襖擲到地上,

“給你!換個出身!”

老將這才緩緩咧開嘴角,

“哈哈哈!好好好……把這雁門的細作給我拿下!”

兩邊披甲親衛拔刀就砍,然而皇甫義也早有準備,左閃,右避,閃身就避到一人身後,一戳腳踩斷親衛腳踝,疼得那人齜牙咧嘴,一時防備不及,便被皇甫義長臂一舒,使了個角抵的手段撥倒放翻了,一招就拿在手裡作人質肉盾。

然而另一人不管不顧,揮刀砍來,一刀將那親衛劈成兩段,險些剁了皇甫義的手指。皇甫義見狀大怒,把手裡兩截斷屍擲去,趁著對方左劈右攔將屍身劈成碎塊,蹴步進身,忽地一掌從那親衛胸甲頭盔的間隙插進去,寸拳發力,一擊轟碎那人的喉結。

見他兩招就擺平了兩名親衛,老將也滿意得擦擦嘴,抬手止住周圍親兵,甩手丟來一隻狗腿。

“謔,軍門的手段會的不少啊,我算看出來了,你爹以前,大小也是個校尉。”

皇甫義也不答話,抓著狗腿就在嘴裡啃。

老將點點頭,拍拍肚皮,

“給他一把刀。這麼能打,先做三年鷹哨。”

於是皇甫義也跟著身旁的親衛一齊叉手,

“喏!”

用三張妖皮得了軍頭許諾,被收作靈武的軍丁,便有親衛領著皇甫義去庫房取刀。

當然不止是灌鋼的橫刀,還有一身靈武的軍服,束發的襆頭,蔽體的袴衣,牛皮的戰靴,遮風的大氅,磨刀的砥石,毛氈毯子帳篷鍋,夠吃三天的麥飯,每月領粟一石,每季領錢一緡,布三匹。

以前九邊的宿衛都有三垣補給,參軍還能領一副定製的明甲,現在自然沒有了,至於弓弩陌刀步槊那種趁手的東西也是,要麼你自己湊錢買,要麼從死人身上扒,箭倒是可以領十五支,射完了一樣還得花錢。

當然皇甫義也不是真心來投什麼軍,他圖的其實就是這點東西,有了靈武軍的裝束腰牌,問清他們的旗語號令,再盜一匹馬,皇甫義自信可以暢通艮州無阻,一路潛到艮河。至於之後該怎麼辦,是找老祖求援,還是向劍仙求救,暫時也沒想好。

不過也不急於一時,趕了好遠的路,總得先歇一歇,先趕到中原再做決定好了。

何況畢竟酒泉村也與世隔絕六十年了,誰知道現在人間是個什麼情況,而且那道人也是玄之又玄的,話也不說清楚,以至於皇甫義連那個九陰山具體在哪兒都不知道,上哪兒訪什麼仙,問什麼道去……

於是皇甫義打算暫時先在靈武軍中住下,蹭點飯吃,順便試著同販夫走卒旁敲側擊,問問中原的情況。

“老馮頭,新兵蛋子,你來帶。”

“新兵也發來做鷹哨?”

“軍主吩咐的。”

那親衛丟下皇甫義就走,而半晌才有個老軍卒披著氈衣從帳篷裡爬出來,看來剛才還在睡覺。

“在下白義,跟我爹學過幾年拳法,來軍中謀個出身。”

皇甫義也抱拳唱喏。

老馮頭撓頭,

“嘿,還文縐縐的,你唱戲呢?去,煮把米來吃。”

皇甫義也不二話,就熟練得在軍灶生火,把自己領的米給煮了,還加了幾塊裡脊肉,從狼妖身上割的。

老馮頭看他會生煙起灶,煮了肉粥還記得把火撲滅,點點頭接過碗,

“看你年紀輕輕有點本事,還留在靈武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乾嘛?

要投軍就去南邊唄。說不定還能搏個功名。”

皇甫義也和村裡那些邊軍老兵混久了,自來熟得答道,

“身逢亂世,隨波逐流,朝生暮死,誰也沒個準數,還奢求什麼富貴呢。

無非是換把鋼刀傍身,一副堅甲庇體,有個軍頭庇佑,也省得惹賊人惦記。”

老馮頭點頭,

“你小子倒是看的明白,那你知道鷹哨是做什麼的麼?”

“牧野巡邊,斥候探哨,摸軍偷營。”

老馮頭好奇,

“怎麼,這活你乾過啊?”

“俺爹教過。具體怎麼做。還請馮頭指教。”

看這小子還挺上套,又送來一塊好肉,老馮頭滿意,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或許能活久一點。不過有幾件事好叫你知道。

靈武地在邊鎮,南方的藩鎮還指望著我們擋住妖魔兵鋒,避之不及,方圓百裡根本一個人影都不會有。

所以如今咱們鷹哨探的已不是人了,是妖魔。”

“還請馮頭細說。”

皇甫義又給他端上一碗肉粥。

馮頭點點頭,一手端著粥,一手在地上畫,

“南邊山溝溝裡有片古戰場,積屍如山,墳塋遍地,屍鬼無數,幾十年前生出一頭骷髏鬼王,想開什麼陰陽鬼蜮,叫附近的老道毀了法身,腦袋在塊石頭下壓著,每天得去看看,石頭上貼的符沒給人揭了就好。

西邊山裡有個魔道,不知煉的什麼邪功,信了什麼魔主,日夜整的鬼哭神嚎,當年也是害人無數,也叫那老道鎮壓了,如今在半山腰豎了塊碑,拉了條繩子封路,隻要碑上不流血,繩子不扯斷即可。

北邊河裡有條翻江孽龍成精,聽說是當年陰山北邊來的魔神,一晝夜可以吃半城人,又叫老道斬了一半,用鎖龍柱釘在河底。要到城北郊野找口井,望一望,井底有困龍鎖,看看鏈子還拴著就無事。

東邊有個林子,原本有個村子,如今叫一群扯旗造反的強人占了,都做了賊。林子裡還有隻白頭狸貓,上躥下跳的吃人。不過老道說此妖雖為大害,實為兵災所招,橫豎一年也吃不到五百人,無非一條大蟲,不足為懼,倘若真的除掉了,反到害了躲在山裡的百姓,就放著不用管了。

這三處妖魔鬼怪的封印之地,離我靈武關城最近,每天晚上都得輪班巡查一遍,一旦封印破解,立刻就得點燃符火,報給神仙知道,讓老道過來收拾殘局。”

皇甫義汗一個,“您說的這位老……仙人,莫非是峨嵋派的高人?”

馮老頭嗬嗬冷笑,

“那還能是哪一派的,天底下的神仙大都自私自利,平時叫人供奉,出事就無影無蹤。

也就峨嵋的特立獨行,特愛管閒事,除了他們,天底下還有誰會管你窮鄉僻壤的這點破事。

要不是那老東西吩咐下來,誰肯夜夜往山溝溝裡鑽,看鳥毛的封印。”

“原來如此……果然是正道楷模……”

“行了,今晚輪到咱們就去巡這三處封魔之地,至於明晚的地方,等明兒再說吧。”

“什,還有明晚的??”

而馮頭已吃飽喝足,拍拍屁股又躺下,

“你以為,早點睡吧,興許你連今晚都過不了,更不用操心明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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