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兵的活動持續了大概五天,前後募集老兵兩千三百餘人,這倒也不怪那些沒來的人,要麼就是身體大不如前在家閒散,要麼是實在因為妻兒所累沒法過來,但隻要是能來的都過來了,把原本持續半個月的募兵計劃用五天時間就招滿了名額。
他們因為是私兵所以沒有校場,就隻能暫時先租用了一塊曬糧場作為臨時的校場,當這兩千餘人在校場等待時,老兵油子的氣息撲麵而來。
李世民是帶兵之人,他一看到這些鬆弛感拉滿的老兵心中就想笑,他側過頭對夏林說道:“你說的精銳就這?你看看一個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奇裝異服,鬆鬆垮垮。這要是放在我玄甲軍中,就連管大營的校尉都得拉出去吃鞭子。”
夏林倒是一副滿不在意的說道:“隻有新兵蛋子才隨時隨地嚴陣以待。”
說完他站起身拿起了手中的哨子吹響了起來。
就在哨聲響起的一瞬間,整個校場士兵的精氣神幾乎是無縫銜接的轉變了,剛開始所有的吊兒郎當被一掃而空,全員在一分鐘之內切換到了戰鬥姿態。
他們身上雖然已經不再是少年的模樣,黝黑的皮膚和滄桑的麵容甚至還有挺起來的肚腩都在告訴彆人這些家夥都已經老了,但隻是這一個瞬間他們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所有人,年邁的老虎那也是老虎。
校場之上這些上過戰場殺過人的老兵殺氣騰騰,即便是在軍中幾十年的李世民也為之眼前一亮,不管是他們的站的隊列還是眼神中對廝殺的渴望都無一不在彰顯這些人就是天生的屠戮機器。
夏林這會兒整理了一下衣裳走上前來,他在老兵麵前走了兩圈,這一下不少人恍惚間就像是看到了當年在浮梁他們剛剛入伍時的場麵,那會兒的夏帥還有幾分青澀,而如今夏帥雖然還是很年輕,但臉上卻也已經有了風霜。
一晃之間半世而去,不免叫人有些唏噓。
“諸位好久不見,沒想到一晃近二十年了,竟仍有重逢之日。”夏林背著手笑道:“不過也好,你們當年基本上都是我一手帶起來的,後來你們中有人去了各個大營,有人戰死沙場,有人當了將軍,也有人回去務農耕田,不過你們的能耐我是知道的,現在把你們重新拉回來,主要是兩件事。”
夏林說到這裡,所有人腳步一收,從稍息變為立正,不誇張的說當時那一下他們的麵相都變了,向死而生之誌都催動起來了,這一幕給李世民眼睛看得發直。
“第一件事,就是剿匪。你們在這裡也都聽到過了,沿海兩千裡不同程度的被海賊侵擾,有倭寇也有本地海匪,讓周遭百姓民不聊生。天災我們沒辦法,但人禍不應該。所以,剿匪便是你們的重中之重。”
“第二件事,就是你們要重新整備,你們如今的身份並非軍人,所以要儘快適應身份的轉變,不過彆以為不是軍人了日子就能好過,操行手冊一切照舊!聽見了沒有!?”
“明白!”
夏林點了點頭,然後環顧四周後指了指不遠處坐著的李世民和景泰帝:“那邊的兩位,一個是軍事顧問,他擅長伏擊戰術、騎兵戰術和步騎結合戰術,這一點相對是我們欠缺的。還有一個是金主爸爸,對他尊敬一些。”
說完,夏林咳了一聲:“徐同程,上來宣讀認命。”
認命書其實也相對比較簡單,雖然不是軍隊但卻也是按照連隊製進行認命,所以對這幫老兵油子來說這其實也算是一種深度懷舊了。
不過還彆說,那些刻入骨髓的東西一旦重新拿了出來,適應起來的速度是非常驚人的。
要知道他們第二日操練的時候可就有寧波府大營輪休的連長、營長甚至是校尉、將軍過來扒拉在圍牆外頭看老班長作訓了。
“那個就是我的老班長。”一個校尉指著作訓隊伍中一個腦袋有些禿頂還有些發福的中年人說道:“當年他便是浮梁的兵王,偵查、襲殺、突圍都是一等一的。後來因為母親病重而退了下去,夏帥給他分了十畝田讓他能好好的照顧母親,估計如今應當是母親已經去了,他又回來了。”
而這會兒一個側將吸了吸鼻子,指著一個拿著小本皺著眉頭在旁邊一邊記錄一邊罵罵咧咧的中年人說道:“他……他是我的大隊長,我現在看到他腿肚子都轉筋……”
“哎……還得是夏帥啊,當年的老班長們都給喊回來了,若是他們如今都是二十歲的年紀,這兩千人能把一個三萬人的大營給殺到片甲不留。”
這會兒他們中突然冒出一個小白帽,這在大營之中最遭恨的家夥此刻也扒拉在圍牆外頭朝裡頭張望:“看上去還有模有樣的,你們說我去問問夏帥他這裡還缺不缺糾察……”
“他們能給你打死之後扔河裡去。”側將沒好氣的說道:“好好當你的小白帽,湊個屁的熱鬨。”
“誒!你這樣說我可就不樂意了,明日開始重點糾察你們營。”
“老子看你是想死了!”
裡頭還沒乾啥,外頭乾起來了……
甚至把裡頭的老兵油子給驚擾了出來,彆看這外頭看熱鬨的家夥一個個人五人六的,但當真的那些老兵油出來的時候,他們還是老實的很。
當然,最讓他們絕望的還是他們打架不光打出來了老兵還把老帥給打出來了。
“胡鬨!”
夏林上去一人給了他們一腳丫子:“都給老子進來!”
然後一個糾察大隊長一個神機營側將兩人一人五百個俯臥撐加五公裡負重。
“還能耐不能耐了?”
“還不是你他娘的嘴欠!”
“你這麼喜歡動手,你怎麼不跟大帥乾一架去呢?”
兩人一邊罰跑一邊互相對著罵。雖說夏林老早就不管他們了,但他們是真不敢跟夏林呲牙,今日但凡敢逃跑或者頂嘴,那接下來他們就能看到寧波府最高軍官同時也是寧波府的老大杜伏威在這個小小的校場裡哼哧哼哧的跑步了。
不過彆看整個大營都知道夏林來了,但民間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他們保密條例想要找個泄密的那可太簡單了,真因為泄密惹出了什麼禍端引發了什麼亂子,那可是要被逮起來軍法處置的。
要知道軍法和軍醫是一樣的,都不咋把人當人。
大概在寧波府重新懷舊了半個月的樣子,真正的整備就開始了。
屬於他們這支“私募軍”的軍備就已經來了,在熱武器方麵是短款的新式步槍,射程威力都較大營所用的弱一些,還配備了被大營淘汰的噴子,那些被武裝部隊詬病的射程短、射速慢放在他們這種治安隊伍的身上剛好合適。
冷兵器方麵則更加簡單一些,通常配備的就是多功能匕首,剩下的也就是一些防止砍傷和刺傷的簡單軟甲。
整體花費大概是一個普通士兵的三分之一,但用在治安戰裡卻也是足夠了,畢竟海賊沒有大炮,倭寇也沒有強弩。
而在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之後,李世民倒是對這些士兵有了清晰的了解,他之前隻是知道新軍的戰鬥力很高,但他並沒有想到可以高到這樣的地步,同時也沒想到他們能貴到這個地步。
不過想想也能明白,攤平到士兵身上的每一個銅板都會轉化成實際戰鬥力。
就光這些油膩的老兵,他們身上就擁有各種技巧,格鬥、摸哨、暗殺、放火、追蹤、偵查等等,而且他們身上有讓人絕望的戰鬥士氣。
李世民的玄甲軍可以說是當世最好的隊伍了,但他心裡清楚,即便是玄甲軍在陣亡率達到三成時也是會麵臨崩潰的風險,可跟之前新軍的演練中他們的陣亡率達到了九成時居然還有反抗意誌甚至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抗行為。
作為野生軍神,李世民對戰術戰法都沒什麼好奇,唯獨好奇的就是怎樣才能把士氣和組織度弄到這樣的程度。
他的小本本幾天就記下一本,然後發現了這支軍隊堅硬如鐵的原因,那便是軍隊裡安插的那些讀書人。
這些人被夏林稱之為政委,雖然他不明白政委是什麼意思,但他們的工作就是安排各級士兵的衣食住行,甚至是安慰愁苦解決難題。
那是真的把這幫士兵在當人一般好好對待,教讀書教寫字教各種謀生的技能這都不說了,甚至就連保媒拉纖這等事都乾。
多一個職位就能有這麼大的變化?李世民心中很是不解,但他也知道光靠問是問不出來的,夏林叫他在這裡恐怕也就是為了讓他偷師。
但他心裡也打鼓,因為他對這方麵一竅不通,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這裡挖夏道生的牆角。
可問題是若是把這些人挖過去,那豈不是三年之內玄甲軍得姓夏了?這可如何是好。
麵對這樣的矛盾,李世民糾結無比,甚至寫了一封信給姐姐,想問問姐姐的意見。
然而就在他等回信的節骨眼上,這私募軍的第一場戰鬥可就要來了。
“張先生,根據線報偵查,五日後寧波府南兩百裡處將有流寇滋擾!人數規模比較大,能有五百人上下,是這兩年最大的一夥流寇,尚不清楚是否為倭寇。”
夏林聽完之後眉頭皺起:“五日兩百裡,有點遠。去通告一下,一二三大隊急行軍前往後分散等待,四五大隊迂回斷後,六七八三個大隊從水路進發,保證沒有一條漏網之魚,九大隊機動補充。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