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大隊,一個隊不過兩三百人,不過他們跟軍隊的配置不同就在於這樣的治安部隊不參與長距離的作戰任務,一般都是執行駐紮點附近的戰鬥工作,這樣就可以極大的減化戰鬥的準備工作,也沒有必要出動大量的後勤補給單位給他們保障。
要知道戰爭和剿匪的概念有本質上的不同,為什麼每次寧波府的大軍出動剿匪都會撲空,其實說白了就是因為這其中有一個時間差。
從收到消息到報備再到批複和調動大軍,這裡就已經最少有五天的準備時間了,接著後勤部門進行安排,大軍開動然後到達目的地,這一係列工作做完就已經差不多十天甚至半個月了。
半個月,彆說剿匪了,那些被匪徒屠戮的村民躺在那都快爛光了,根本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但治安部隊的快速反應能力明顯是跟軍隊有區彆的,他們攜帶者一到兩天的口糧,全部輕裝上陣,在得到情報消息之後立刻出動,甚至可以在得到敵人消息之前先發製人,打出一場漂亮的伏擊戰。
甚至當未來熟練之後,一個大隊就可以覆蓋很大一片區域裡的安保工作,十個大隊就足夠能讓數百裡長的海岸線不敢有匪徒滋擾。
“根據線報,賊人通常在傍晚時分登陸,燒殺搶掠之後黎明時便逃竄,所以即便是我們每次都能提前得知消息卻總是要慢上好幾拍。”
新軍參將躬身站在夏林身邊,他這會兒心裡也是暗暗發慌,畢竟之前的確是他們剿匪不利,如今夏帥親自督辦這件事,萬一要處置人可該如何是好。
“不怪你們,之前沒有什麼特彆好的應對方案,思維模式不改改,這玩意根本沒法杜絕。”
夏林放下望遠鏡來到小桌前坐了下來,這會兒剛好趕上這戶人家的主人走了進來為夏林端上了一些酒水小菜。
“軍爺,吃些東西吧,我看你們在這一天一夜了,也該是疲乏了。”
夏林擺手:“嫂子莫要客氣,我們來這裡不是享樂的,隊伍裡也有規矩,隻是占了你家的屋子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軍爺太客氣了,你們來剿匪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軍爺這裡看的清楚不?若是不清楚,後頭還有座小山。”
“足夠了。”
夏林沒有多說什麼,這戶人家的確是最好的觀測點,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海灣,而正常來說不遠處的那個海灣就會是海賊倭寇的最佳登陸地點,隻要對麵的腦子正常就不可能選彆的地方。
“大帥,前方有動靜!”
突然一聲招呼叫夏林連忙拿起了望遠鏡,他借著夕陽最後一丁點的餘光看到遠處的海麵上正有幾艘大船直直的朝自己這個方向衝了過來,這些船隻上頭並沒有懸掛領航旗,說明他們並非商隊,而當前夏林所在的這個小鎮也離交通樞紐和碼頭港口比較遠,所以他基本可以確定這幾艘船上的人來者不善。
“準備。”
夏林微微抬起手來做出了指示,而這會兒那幾艘大船上頭已經開始往下放小船了,分批次乘坐小船便開始朝小鎮的方向劃過來了。
他們手中拿著火把,在海麵上前行的軌跡十分明顯。夏林走出房間,站在屋子前院的圍牆之上,拿著望遠鏡遠遠眺望。
而這會兒周圍埋伏的老兵也都暗暗為自己捏了把汗,畢竟都說這些個倭寇水匪十分彪悍,之前他們在滋擾一些小鎮甚至縣城的時候,甚至就連當地的駐軍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過大帥的命令就是天,他們隻是緊張卻沒有半分想退縮想法。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在海麵上一片透亮,即便是沒有了日光此刻也覺得完全不需要額外的照明。
那些水匪上岸之後並沒有著急前進而是在原地開始休整做飯,應當還是想用老法子等到夜色再深沉一些再動手。
炊煙嫋嫋,被風吹響了大海深出,在月色下格外清晰。
“我說什麼來著,晚上吹陸風對吧。”夏林指著遠處的炊煙對身邊一直處於觀測狀態的景泰帝說:“嚴謹!一定要嚴謹。”
“知道了知道了。”景泰帝放下望遠鏡:“什麼時候開始動手?”
“等包圍中隊的信號,我們一定要把他們給包個大包子。”
夜漸漸的深沉了,月亮如玉盤高懸於天際,那些賊人也都休整完畢開始整備了,在望遠鏡下他們的動作十分利落,並不像是普通的土匪反倒更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而他們手中的武器從輪廓上來看的確像是倭人的家夥。
“都是東亞人果然是聰明啊,老子設計的刀你們都成建製列裝了。”夏林嘴裡嘀咕道:“可惜啊,小鬼子。時代變了。”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之間大海深處突然綻放出了一束煙花,夏林頓時放下了望遠鏡,手中握拳:“動手!”
響應的煙花破空而起,早早埋伏在周圍的老兵從隱蔽處跳脫而出,這幫老兵可都不是什麼善茬,他們在戰場上可從來沒有武德,一片好好的海灘頓時被噴子激發的槍聲、骨骼碎裂聲和瀕死嚎叫攪得稀爛。前排的水匪猝不及防之下就要後退,但此刻埋伏的斥候已從草叢雜物中暴起。一個矮壯的老兵抱住倭寇小腿用力一拉,在那倭寇倒地的時候趁機踩住他另外一條腿這麼一擰,隻聽“喀吧”一聲脆響,倭寇膝蓋骨硬生生被擰得反折向前,斷骨茬刺破皮甲,白森森戳在灘塗之上。
弩箭、火槍肆無忌憚的撕扯著血肉,但兩軍已犬牙交錯。燃燒彈爆燃的濃煙中,兩個渾身著火的倭寇嚎叫著撲倒一個不小心暴露的弩手,試圖用牙齒啃咬對方喉管。被壓在下麵的弩手眼珠暴突,手指瘋狂摳進倭寇燒焦的眼窩,直到腦漿混著膿血從碎裂的顱骨縫裡溢出。
“跟爺單挑?!”一線作戰的李世民的獰笑被刀風劈斷。倭寇首領的野太刀迎頭斬落,李世民抬起隨身的小盾迎著刀刃就衝了過去,格擋住後的電光火石之間那倭人就已被李世民一腳踹翻。接著他棄盾突進,染血的手甲直接捅進倭寇首領咧開的嘴裡,用拇指摳住臼齒狠狠外掰,下顎骨帶著半截舌頭被活生生撕了下來!倭寇首領的慘叫變成漏風的破風箱,但李世民不太想聽這逼的叫喚,揚起腳丫子一腳便將這人的胸口給踩癟了下去,就像是踩一塊破木頭。
“狗日了二鳳,他是真凶啊。”夏林看到那頭的戰鬥一眼就看出了這彪悍的戰鬥方式明顯屬於天策上將:“碳基王名不虛傳呐……”
最慘烈的角力在淺灘。斷臂的士兵用殘肢勒住倭寇脖子,兩人在血水裡翻滾撕咬。倭寇的短刀接連捅穿這四十歲老兵的腰腹,腸子滑溜溜就流了出來。瀕死的老兵狂笑著用牙齒咬開倭寇頸動脈,血柱噴起數尺,把兩人黏成腥紅的肉團。
海麵已成修羅場。跳海的潰兵被浪頭按向船底,負責圍剿的水卒手中的鉤鐮槍不是刺殺而是撕扯。槍頭紮進大腿一擰一拉,整塊腿肉連筋帶骨被剔飛。有個倭寇剛扒上船舷,水卒的魚叉已穿透琵琶骨把他釘在船幫,倭寇抽搐的手指摳進木縫,指甲儘數翻裂猶自瘋狂抓撓,直到被下一波浪頭卷進拍杆轟擊範圍。
而外圍追擊也開始了,幾艘新式的快船迅速的接近了將要逃竄倭奴掠劫船,他們從船上投出了勾子勾在了掠劫船的船身,接著便開始轉動絞盤強迫兩艘船互相靠近,接著這幫三四十歲的“小老頭”們向著對方發出了水戰之中最殘酷的對戰邀請——跳幫戰。
熱武器在狹窄的地方顯得有些笨拙,冷兵器才是此刻的主宰,而船上的戰鬥在冷兵器戰爭的曆史長河中可謂是最殘忍最無情的一種,因為在這個狹小的地方除了死戰之外彆無出路,跳海?跳海死的可能更加痛苦,因為這個地方距離岸邊的距離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抵達的了,而力竭之後隻能任由潮汐把自己越推越遠,最後一點點的看著自己的生機斷絕。
絕境中爆發出的戰鬥,雙方都使出了全力,場麵可謂觸目驚心,甲板上四處都是黏膩的血漿,還有被快刀斬下的頭顱。
一夜的戰鬥很快就結束,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當金光破曉的一刻,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幾艘倭寇的船被開了回來,而灘塗上也都是屍體和被鐵鉤鎖住琵琶骨的幸存倭寇。
李世民這會兒一身鮮血的走了回來,他就如從地獄裡返程的殺神,doo見了他都得打個哆嗦。
他將卷刃的長刀扔到一邊,拿起桌上的茶壺噸噸噸的就開始往嘴裡灌水,這會兒屋主人連忙取來了剛出爐還尚滾燙的包子,李世民拿起來也不顧自己的手上全是血汙就往嘴裡塞,滾燙的肉汁流出來,他卻也隻是一抹嘴就當無事發生。
“你彆看他現在裝的厲害,下午你看他鬼哭神嚎吧。”夏林笑了起來:“腎上腺素是牛逼。”
而這會兒小鎮上的百姓也陸續的走了出來,他們手中拿著米麵粥飯和解渴的水果、湯汁來到了河灘上,還有不少則主動開始救治負傷的將士。
這會兒一個手臂被割開一個大口子的老兵啃著包子站起身,舉起手中的武器開始在地上那些鬼子的屍體上戳來戳去,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補刀的行列。
不開玩笑的說,這裡一部分是戰鬥需要還有一部分就純為了發泄,不少鬼子的屍體都差點被細細剁成臊子了。
“情報還是不準確,這的鬼子少說一千二百人呢。”夏林大概計算了一下:“這幫老家夥真厲害,近三倍於自己的敵人,他們全給殺光了。”
景泰帝深吸一口氣:“太壯烈了,你知道從昨夜到現在我心中都捏著一把汗。”
“是啊,如果情報能更準一點,我們也不用損失這麼多人了。”
“已經很了不起了。”
戰報其實沒有夏林之前設想的那麼漂亮,這一戰的確全殲了鬼子,但鬼子的頑強也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它們的戰鬥力很強戰鬥意誌也很堅韌,即便是在武器裝備全麵落後的情況下仍能戰到一兵一卒,這給夏林的隊伍製造了不小的麻煩,有近三百的傷亡,其中陣亡就超過了兩百七。
也就是說那幫鬼子隻要有機會可也都是往死裡乾。
但這一戰卻也把這些老兵的威名給打了出來,要知道在此之前沒有人覺得這一戰能贏,因為之前都說倭寇能打,此刻看來的確是不假,一般大營士兵斷然不是他們對手。
“這次抓了十個俘虜,大帥要如何處置?”
“審。”夏林眯了眯眼睛:“留下預備隊站崗,其餘人把戰場處理之後立刻休整。”
“得令!”
說完之後,夏林深吸一口氣站在地圖前仔細研究起這幫鬼子的路線來。
與此同時,這座海邊的小縣城已經沸騰了起來,人們敲鑼打鼓的說倭寇已經儘數被擊殺,足足一千多人。
而這也是剿匪以來最大的戰果,畢竟那些倭寇神出鬼沒不說,戰鬥力還強悍,甚至曾經出現過五十賊便打下縣衙的事情,如今這一千多人的確也算是大捷了。
“哪裡來的大軍?”
這邊的縣太爺得到消息之後明顯也是一愣,他滿臉詫異的問道:“我怎的不知有人來剿匪……不對,我怎的不知道我這地界會來倭寇?不成,帶上人我去瞧瞧。去,召集縣裡大營的人,出城!”
李世民這會兒睡的像頭豬,而景泰帝則還在伏案撰寫會戰心得,該說不說這遭瘟的皇帝好學是真的好學,他此刻已經總結出了昨日戰鬥的幾處重大失誤和幾處仍需要改進的點。
夏林則坐在門檻上看著遠處碧波湛藍的大海,手中捏著一個包子端著一碗白粥,愣愣出神。
“你想什麼呢?”景泰帝看到他的背影好奇的問道:“在想戰死的戰士?”
“我想如何在未來儘可能不讓他們戰死。”夏林轉過頭來:“可能你我要的隻是勝利,但他們的家人呢?就有時候挺矛盾的,當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景泰帝抿嘴不言,隻是這會兒外頭便有人來通報了起來:“報大帥,那縣城之中有大軍調動,正朝我們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