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吳地,如今與山海妖國對峙的前線,盜匪山寨
宋延左右看看,尋了一匹馬,讓美婦騎上,然後問:“嫂子,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美婦目光掃過周邊那被血染紅的盜匪營地。
大仇已報,她心中卻有些茫然起來。
她忍不住低頭看向兄弟,問:“小寒,我也不知道。”
宋延道:“修玄界人心莫測,並不是嫂子所想的那般超凡脫俗之地,我若把嫂子帶去墨劍門,一個不好,便是拖累了嫂子,萬劫不複。”
美婦輕輕點了點頭。經此一事,她自然也明白了修士的狠辣。若她去了墨劍門,不僅自身性命難保,還可能會成為小寒的累贅。
宋延忽道:“嫂子,我來安排吧。”
美婦一愣,看著這被他帶大的少年,看著這少年身後那諸多的鮮血,那滾滾的人頭,這才意識到少年已然長大。
她輕輕點了點頭。
宋延尋了個鬥笠戴上,稍稍壓了壓,擋住麵孔,又熟練地把盜匪的金銀搬空,然後掐指禦劍,將美婦載上,一道往南方而去。
數日後。
南方重城,九候之中“鎮南候”所在的都城
一處不算繁華,卻也絕不算衰敗的街道上。
牙儈正興奮地介紹著:“仙長,您放心,咱這林海城可是出了名的平安。
不是我吹牛,現在這片地兒上的任何人都想著能在我林海城落戶。
可這事兒,卻難得很,每年能做成的也是稀罕。
這也虧了您是仙人,而鎮南候又有規定,說是仙人家眷可以隨時遷入此城,這才方便了許多。
您再看看這屋,怎麼樣?”
宋寒掃掃周邊,又看向美婦,問:“嫂子,你看如何?”
美婦輕輕點了點頭,道:“挺好的。”
她是真的很滿意。
林海城是所有人心中的淨土。
她也知道,想要落戶這也的一個地方,有多麼艱難。
這也是小寒出麵,否則根本不可能。
她有些手藝,能裁剪衣裳,而這地兒旁邊正好有個“錦繡衣行”,也許可以去試試。如能被看中,今後她也可以在這裡開始新的生活了。
宋延見美婦滿意,便把錢丟給牙人,將宅子買了下來,之後又買回了兩個丫鬟,將地契和丫鬟契約都交給了美婦。
美婦抓過契約,愕然問:“小寒,你買的,怎麼不寫你的名字?而且我我要什麼丫鬟呀?”
宋延笑道:“這就是嫂子的家,嫂子今後在這兒生活,自然需要有人照料。”
美婦哭笑不得道:“我哪兒需要丫鬟呀?我我就在這邊好好忙,等小寒回來便是。”
宋延微微笑了笑,又在家吃了頓飯,然後便要離去。
暮色裡,美婦站在小院中央,為兄弟送彆。
宋延看著她,柔聲道:“嫂子還年輕,大哥若在,必不想你餘生守寡,活在孤獨中。”
美婦淒然笑道:“我與你大哥相處近十年,心裡哪兒還容得下彆人?
小寒你莫管了,快去吧
你師兄的事,哎,彆逞強。你平平安安,嫂子就滿意了。”
宋延輕輕頷首,略作思索又道:“嫂子,還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記牢。”
美婦道:“小寒你說,我一定保密。”
宋延道:“彆人隻需要知道你有一個仙人兄弟就可以了,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名字。”
美婦眨巴著眼,不太明白。
宋延嚴肅道:“嫂子,一定記牢了,永遠都不要忘記。”
美婦神色雖茫然,卻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宋延這才禦劍化虹,破空而去。
美婦回到屋中,院前院後雖有丫鬟在忙碌,可她心底卻有一股淡淡的落寞,大仇得報後的空虛撲麵而來
時值秋冬交換之際,天氣乍暖還寒,最難將息。
她還年輕,餘生還長,可一時卻也不知該如何去度過了。
小寒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她了。
她輕歎一聲,又深吸一口氣,勉強鼓起乾勁,畢竟生活還要繼續。
當晚,她早早上塌,卻不知為何很快入睡,夢中她成功地進入了錦繡商行,然後與錦繡商行掌櫃慢慢相知相愛
她無法接受這段感情,因為她無法背叛死去的相公。
那掌櫃心懷愛戀,但卻無法強求,隻得娶了彆的女人做妻子。
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過去了
掌櫃的妻子因病而去,掌櫃並未再找。
轉眼又是二十年過去,已然生出白發的兩人再度聚在一起,彼此相視,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那掌櫃柔聲道了句:“這一世你不肯嫁我,下一世和我在一起,好麼?”
已是老嫗的美婦點了點頭。
兩人十指緊扣,隻恨餘生太少。
喔喔喔~~
雞鳴聲喚醒了美婦。
美婦緩緩睜開眼,回想著昨晚那古怪且詳細的夢境,輕輕搖了搖頭。
她很快下榻,洗漱,待走出院門,看著不遠處的錦繡商行時,稍稍猶豫,卻是走了過去。
才入商行之中,她就看到了從內院匆匆走出的掌櫃。
兩人視線在半空接觸,晨起的迷茫神色開始產生複雜變化,之後便是都呆住了。
掌櫃嘴唇顫抖,忽的問出一句:“下一世這是下一世嗎?”
美婦呼吸急促起來,嚇得轉身就跑,她心亂如麻。
掌櫃從後追上,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不會讓你再走了。”
“放手!放手!”
美婦掙紮著。
然慢慢的,兩人卻走在了一起,掌櫃臉上洋溢著幸福,美婦則低頭頗有幾分羞澀,陽光垂落,將兩人投落在秋日大地的身影慢慢疊在了一起。
世上,又有什麼是歲月改變不了的呢?
遠處,少年仰靠在在這林海城最奢華的酒樓樓閣中,手中抓著最昂貴的美酒,將酒水大口大口灌下。
這酒是真正的仙釀,特貢。
這身體隻是練玄七層,所以還會有醉意。
醉意濃鬱的少年身側,有身著灰色百衲衣的沙彌正雙手合十。
那沙彌似和少年在一起在眺望著遠處那幸福的一對兒。
苦海倀彌,宋延有兩個,都是在苦海海岸時被他鍛入神魂體表的,他自可隨意驅使。
而如今,他用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成全”。
成全她人的幸福。
這樣的幸福,他早就不奢求了,塞外的白雲他也不想去看了。可若是能夠為讓自己身邊之人擁有幸福,他卻還是會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淡淡欣喜。
如此欣喜,值得浮一大白!
啪!
他猛一拍桌,豪爽地喊道:“小二,再來一壇仙釀。”
很快,又有美酒上桌。
少年扯開封泥,將一壇美酒大口灌下,然後丟了一錠黃金,哈哈大笑著禦劍化虹,在凡人仰頭眺望之中往青天白雲而去。
數日後。
墨劍門,後山,一處隱蔽之地
“馬長老,這是我孝敬您的,嘿”一名修士麵色諂媚。
另一個八字胡的白袍長老“嗯”了聲,然後又道:“宋寒的呢?”
那修士忙道:“宋寒去了凡俗,說是要收個爐鼎。”
旋即,他又嘿然而笑,低聲道:“馬長老,他看上了他嫂子,所以此番外出,是想帶回山門。事情是這樣的”
這修士又走近了些,把宋寒如何弑兄陷嫂的事原原本本說來。
令人意外的是,馬長老居然點了點頭,道:“做的不錯。”
那修士諂媚著笑道:“我墨劍門雖不算正道,但若是這般醜事被人知道,那宋寒前途還是堪憂。
有此把柄,再加上長老您的身份,他自然會乖乖服下您的百蟲丹,從此受控於您
那宋寒天賦是不錯,入門這些年竟然成就了練玄七層。
不過,縱然他此次潛龍會被選中了,卻也永遠隻會是您的狗。”
馬長老淡淡笑道:“就和你一樣,對麼?”
那修士連連稱是。
馬長老仰頭看看天,卻見天穹泛灰,重如蒼鐵,冷冽之氣已在半空聚集,顯要下雪。
他擺擺手,道:“再去注意一下我墨劍門最近有沒有什麼天賦不錯、又沒什麼背景的天才新人,有的話,看看他喜歡什麼。他喜歡什麼,就引誘什麼,然後帶他來見我。”
“是,長老。”
簡短的對話後,兩人便要分道揚鑣。
陡然馬長老停下腳步,目光看向一處。
卻見灰蒙山色裡走出一道身影。
馬長老還未說話,另一修士已欣喜道:“宋寒!”
喊罷,他又匆匆招手,道:“快過來拜見長老!剛剛還在說你的事,馬長老還挺欣賞”
話音未落,這修士心底忽的生出了一種強烈的詭異感。
他忽然想起他和馬長老在這兒見麵彆人完全不知道。
墨劍門後山極大,這一處又很是隱蔽,宋寒又是從哪兒得知的消息呢?
而就在這時,這修士忽的注意到身側馬長老瞳孔緊縮,一副恐懼到了極致的模樣,繼而悶哼一聲,竟是直接摔倒在地,七竅流血,一命嗚呼。
這修士驚呆了。
他眼中,那少年越發走近,停到了他麵前,然後旁若無人地低頭,彎腰,抬手摘向馬長老腰間的儲物袋。
這修士喉結滾動,顫聲道:“宋宋寒寒?”
他已語無倫次,結結巴巴。
因為這一幕他根本無法相信。
宋寒不過練玄七層,而他是練玄九層,馬長老則是絳宮初期
這一幕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長老為什麼突然暴斃?
而宋寒又為什麼能如此平靜地去撿他的儲物袋?
在他心中,無論怎樣都無法形成“宋寒殺了馬長老”這個觀念。
因為這絕不可能!
而這時,一道淡淡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還不跑?”
這修士隻覺心神狂震,駭得腦瓜子嗡嗡作響,然後也不思索了,猛然扭頭,禦劍,化虹,很快去了數裡。
然後
嗖!
他隻覺天空一道滾熱的灰光掠過,紮入他眉心,他神魂劇痛,然後就沒有了半點知覺。
宋延摘下馬長老的儲物袋,往裡一翻,瞳孔微縮,他看到了一些奇異的丹藥,那些丹藥中包裹的似是蟲子屍體。
而就在這時,馬長老的眼珠陡然發出嗤嗤怪聲,一條蜈蚣狀的怪蟲爬了出來。
宋延隨手一閃,那怪蟲便炸開了。
他眼中閃過凝重之色。
無論是在他自己的認知,還是這宋寒的記憶,都清晰的表明了,這片區域唯一一個以蟲子為丹藥、為法寶、用以控人的勢力隻會是————山海妖國雙首毗藍驕蟲一族。
略作思索,宋延卻又恍然了。
‘也對,無論是魔僧,還是山海妖族,都必然會想著對古國勢力進行滲透,這馬長老便是其中之一了。
他想通過控製一些沒有背景,卻有天賦的修士,進一步滲透
這次潛龍會就是個機會。
而宋寒,自然就是他的目標之一。’
正想著的功夫,不遠處林中忽的響起怪異鳥叫。
那是鳥類妖獸,是被此處血腥味兒吸引的。
宋延緩緩抬頭,眉心射出一道灼熱的灰色電光。
嘭!
鳥類妖獸,死。
林中忽的又響起窸窸窣窣聲。
一隻狼形妖獸在靠近。
刷!
又是一道灰色電光。
狼形妖獸,死。
宋延稍作感知,心中暗自分析著。
他殺死馬長老,那修士,還有剛剛妖獸,分彆測試了自己如今力量的強度,攻擊距離,消耗。
發現還不錯。
他這電光乃是純粹的神魂攻擊。
殺死的神魂竟是直接化作倀鬼,投入了他此時那如熔爐般的神魂表麵,化作了他神魂表麵的一部分。
紫府之上,他不知道。
但他縱然隻是練玄之身,卻是紫府之下,全然無敵。
未入紫府,便是神魂未與天地合,又怎麼可能抵擋他的神魂攻擊?
他身體強度雖是破綻,但他殺誰也都是秒殺。
而且,如今他的神魂攻擊還受到了身體強度的限製,隨著他境界的提升,這灰色電光的攻擊還要更恐怖。
至於攻擊距離,大致是數裡,可距離越遠消耗自然也越大。
除此之外,消耗也和身體強度有關的。
練玄七層的話,消耗不算小,若是提升境界,則能降低消耗。
宋延想著,迅速收了儲物袋,處理了屍體。
他掃了一眼那被他殺死的怪異蜈蚣,還有那一瓶瓶蟲丹,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沒想到山海妖族居然處處安插了細作,策反了人奸’
‘得抓緊時間,趕緊通過潛龍會,從古傳送陣離開這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有機會的話,我得儘快弄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處於什麼狀態,這狀態在修行時需不需要注意些什麼?’
‘也不知以前是否有人也如我這般呢?’
若是隻在三國之地,宋延可以保證沒有。
但他已跳出了“三國”這個小井,稍稍往外麵那廣闊的世界看了一眼,自知這瑰麗玄奇的修玄界,什麼樣的事都可能發生。
而他無論對這個世界,還是對自身的情況,都知之甚少。
諸多思緒裡,宋延快速禦劍返回了洞府。
所幸,洞府中並無他人。
那宋寒這次外出,是打算將嫂子帶回來當爐鼎的,自是早早清空了洞府,這也讓宋延少了許多麻煩。
他躺在石塌上,閉目養神,旋即從記憶中調出墨劍宗功法。
奪舍與化倀、搜魂都不同。
無論是化倀還是搜魂都無法得到功法。
但奪舍,卻可以繼承前者生前幾乎所有的遺產,自然包括前者所擁有的功法。
如今,他主修兩門。
一門功法,一門法術。
功法名為:《水墨劍典》,汲取玄氣,觀想丹青畫意,不求劍入雲天,但求快意山河。
法術名為:《銀溪劍訣》,此劍訣和當初南吳劍門的《白蛇劍訣》決然不同。
《白蛇劍訣》以及往後的《袖裡乾坤》都講究一個“銳利無當,劍氣縱橫”,而《銀溪劍訣》則是走向了劍的另一邊————柔。
劍剛,則銳利無當。
劍柔,則源源不絕。
若是《白蛇劍訣》後續的《劍開天門》乃是追求一瞬爆發,那這《水墨劍典》、《銀溪劍訣》則是追求劍氣不斷,恍如長河大江,奔騰濤濤,連綿不絕。
潛龍會上,宋延自然要使用墨劍門的功法。
所以,此時他自然要抓緊研究這一門功法,一門法術。
很快,麵板浮現
【姓名:宋延】
【壽元:1418639】
【功法】《水墨劍典》
【法術】《銀溪劍訣》(小成)
他看向《銀溪劍訣》,略作思索,抬指又稍稍比劃,調動玄氣
那麵板上的“小成”居然瞬間變成了“大成”,又不過小半日的功夫則成了“圓滿”。
‘低級法術,居然可以這麼快學會了麼?’
‘不!不僅如此,低級法術我還能輕鬆地掌控其軌跡,繼而學會。’
‘若是有人在我麵前動用彆的低級法術,我也能如無相古族那般在極快時間裡掌控。’
‘隻是,這並不是無相古族的先天神魂秘術。’
‘之前唐凡竟然能夠模仿多尾龍伯狐族的龍伯之力,從而使用出金甲神人僅此一點,我便無法做到的。’
宋延微微搖頭,隻覺無相古族的“先天神魂傳承”中定然包含著不小的秘密。
忽的,他心神又一動,再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過去,他的法術之所以能變異,完全是依托於“鬼玄根”。
可現在他是“地玄根”。
他失去了“鬼玄根”的“鬼係變異”,可卻擁有了恐怖的神魂,那是否能進一步推演呢?
略作思索,宋延心中暗自分析道:‘若是從前,《銀溪劍訣》這般的法術進行第一次變異的時長大概是數十年,那我就先用一百年來試試。’
片刻後
麵板變化:
【姓名:宋延】
【壽元:1418633】
【法術】《銀溪劍訣秘術——淺溪藏蛟》(圓滿)(第一次成功推演)
從未有過的麵板變化浮現在宋延麵前。
“第一次變異”變成了“第一次成功推演”,而壽元消耗則是僅僅6年。
他細細感知,片刻後頓時明白了如今和從前的區彆。
如果“鬼玄根”是變異,是在原本的法術上搭建高樓,使這高樓往“吞噬”和“幻術”上行進,從而變成更具侵略性的法術;
那麼,強大神魂,則是在原本的法術上進行推演,其並非拋棄原本的法術,而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用通俗點兒的話說,有點像是宋延穿越前看過的一部故事中的“《奪命十三劍》推演出十四劍,十五劍的過程”。
前者是變成了一門新的法術,後者則是在原有法術上進行深挖。
至於其他的“功能”,則還需挖掘。
兩者,孰優孰劣?
宋延無法評說,但是後者明顯更適合作為“門派傳承”。
因為前者所參悟出的強大功法,彆人根本不可能學會。
譬如那《百相魔身》,那《剪紙天宮》,彆人學的會麼?
可後者,卻是循序漸進,至少給人以希望。
然
宋延從不是個喜歡做選擇題的人。
他決定在“潛龍會”之後,再尋個煞地。
章韓利用鎖魂陣和轉變“鬼玄根”的法子他都會,沒道理不嘗試,沒道理不“魚和熊掌皆可兼得”。
但這些都必須在他進入了古傳送陣再說。
他一邊思索著“潛龍會”的事,一邊將神識擴散開來。
絳宮境強者才能利用玄氣而進行的神識探查,如今他已可以隨隨便便使用。不僅如此,他還處於一種“他能探查彆人,彆人無法探查他”的狀態。
無他,他的神魂力量太強,那是一種碾壓性的強。
彆人又怎麼可能發現他?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輕鬆發現馬長老,而馬長老直到眼睛看到了他才知道他來了。
‘此番潛龍會不容有失,我必須爭分奪秒地離開這裡,絕對不能抱有任何僥幸心理。’
‘時間,不多了。’
刷!
刷刷!
刷刷刷刷!!
諸多眼睛同時睜開,睜眼都是修士。這些修士大多是在洞府之中,此時正凝視著黑暗,又接受著同樣的信息,然後再分彆反饋。
為何能如此?
隻因他們都是被種下了一枚“我念”的紫府分身。
那一枚“我念”平日裡壓製著他們本身的神魂,又影響著他們的思想,如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這些人早成了那位紫府大人的奴仆。
他們為那位紫府大人做事,關鍵時刻,甚至能被那位紫府大人接管身體但隻是純粹的被控製身體,卻無法繼承一丁點兒額外力量。
固然,如此手段其實還是需要費些精力的,但那位紫府大人顯然對此投入並不在乎。隻因這片土地上有他極其看重的東西,而他又足夠強大。
這些紫府奴役你一言我一語地彙報著此地的情況。
黑暗的彼端,那位麵容沉浸在黑暗中的紫府默默聽著。
良久所有奴仆都聽到了一句話。
“我趕來還要些時間,怕是來不及了。
你們把潛龍會所有優勝者的名字都記下來,想辦法靠近,然後為其中每一人種下追魂蟲。
那追魂蟲乃是本座給予的,紫府之下無法察覺。
紫府之上也得在自己身上才行。
當然,若你們能與其中之人攀上交情,留下聯係手段,探明其去向,便是最好。
如果有人很反感你們的靠近,記下名字。
此番有所成就者,本座記你們大功一件,之後定然重重有賞。”
黑暗彼端的聲音一閃而逝
緊接著,那聲音的主人又挑出幾名奴仆,讓其帶著信物紛紛去往自家宗門的某處長老居所,待開門後,奴仆出示信物,那長老便匆匆將其迎入。
沒人知道這些長老的真實身份乃是倀鬼。
那位神秘的紫府後期大能搜集了不少絳宮境倀鬼,又讓這些倀鬼奪舍練玄,之後再一步步修煉,重新變回絳宮境,並且順利混入了南地“五大宗門”的高層之中。
山海妖族和古族之間固然存在著互相的細作滲透,可這位的手段卻尤其狠辣。
平日裡,這位紫府大能也從不問那些倀鬼,更不給他們發布命令。
而現在第一道命令則出現了。
“你們如果發現身邊有任何長老行為古怪,力量突飛猛進,給他種下追魂蟲。
另外聽我指示,在潛龍會之後,伺機殺人。
那些人之中,極可能混入了一個算是老怪吧。
你們惹不起。
但是,隻要你們發現他,讓他無法通過古傳送陣去往北地,那就可以了。
去北地,那是他唯一的活路。
本座又怎麼可能讓他做到呢?”
各宗的倀鬼長老們頻頻點頭。
許久,那位紫府又通過奴役的口開始詢問一些諸如“你們若是集合全力,能不能毀了那古傳送陣”之類的問題。
但結果都是“應該不行”。
因為如今那古傳送陣作為古國的戰略要陣,是有古國的紫府修士輪流坐鎮的。
這恰如將軍守關。
那“傳送陣”就是他們的“關”。
紫府修士還在,關怎麼可能破得了?
宋延在石塌上輾轉反側。
他眼神凝視著空洞的黑暗,不時地進行著思索。
他知道,此番他麵臨的敵人乃是“苦海中生出的恐怖之怪”,是最了解人心,最擅長勾起人類欲望的魔怪。
如今,他通過神魂上的四枚煞珠,能感到對方正在全力往此處而來。
所幸想要穿過孤煙荒原,抵達此間南地,還是需要時間的。
對方的注意力如今全部鎖定在他身上。
而對方的手段呢?
“紫府奴仆”
“倀鬼”
消化了九分之五個倀王虎族的魔僧,自然也擁有了“倀鬼”的力量。
“若是他讓倀鬼奪舍,經此百年,怕不是倀鬼中也已不少踏入了絳宮境,說不定這墨劍宗就有。”
“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動手?”
思索許久,宋延定了計較。
“既然潛龍會是給古族挑選人才,那我先弄清楚有哪些古族。”
“若是有無相古族,也許我便可以嘗試一條新的道路。”
“我雖然無法模仿高端法術,但練玄層次的還是沒問題的,再加上無相麵具,足以證明我的身份。”
次日早,宋延來到墨劍門的修劍台。
此台高鑄在一處玄氣濃鬱,風景絕佳之地。
四麵石碑有山河古刻,寫意無比,很是特殊。凡人便是觀望一眼都如身臨其境,心曠神怡。
這一處修劍台乃是墨劍門特色,所有門下弟子都愛來此修行。
一為玄氣,二為觀想山河之意。
宋延循著記憶,選擇了一個平日裡宋寒會坐的地方,盤膝打坐,也不開口詢問,隻是微散神識,注意著周邊一切的風吹草動,也注意著是否有長老或是弟子存在異常。
很快,他發現一名弟子。
那弟子名叫劉滿,此時似是頗為多話,在詢問著今年有哪些人要參加潛龍會。
可偏生,在宋寒印象中,那名叫劉滿的弟子平日裡並不是個如此多話的人。
很快,劉滿來到了宋延麵前,一拱手,笑道:“宋師弟,今年潛龍會,你去嗎?”
宋延眼中頓時閃過精芒,道:“誰不想去?”
劉滿笑道:“以師弟天賦,說不定可以被古族的大人們看中呢。”
宋延道:“劉師兄,你去嗎?”
劉滿道:“當然。”
簡單對話後,兩人分開,而劉滿又往下一處去了,神色裡帶著幾分急促。
宋延心中冷冷一笑。
‘小崽子,就這點本事,也出來當斥候?
沒打探到消息也就罷了,反倒是泄露了消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他眼中閃過隱晦的慎重。
‘不過魔僧反應可真快,看來今年但凡潛龍會勝選的人都會被盯上了,然後遭遇無止境的追殺。
說不定魔僧更絕,他若有辦法摧毀古傳送陣就一定會摧毀。
不行,我得另想辦法。’
許久
宋延暗自思索道:‘連續奪舍雖然對神魂本源會有損傷,但若是我能通過換一個身份而繞開潛龍會,提前踏入古傳送陣,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著,他神色忽的一動,因為他看到祥雲飄起,墨劍宗上至老祖、宗主,下至長老竟紛紛禦劍起身,似乎要去迎接什麼人。
雲端之上,仙樂飄飄,作天女打扮的女修開隊,三架飛輦後行
為首墨劍宗老祖恭敬道:“恭迎古族上使。”
宋延收斂神識,隻是混雜在眾弟子裡,用雙眼往高處張望。
陡然,一抹怪異的聯係出現在他神識之中。
那聯係在他和最末一個飛輦之間形成。
這聯係飛快膨脹,從原本的若有若無到堅定無比。
宋延辨了出來。
是血奴古符!
他萬萬沒想到“血奴古符”竟然還有效!
而最末飛輦後的紗簾也在此時被掀開,內裡一名嬌美娘子探出臉龐,眼中閃爍著隱晦的驚恐,往下張望,似乎在尋找人群中的那位。
她在百年前,還隻是鬼煞門的杏兒。
如今母憑子貴,已然一躍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