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杏兒終於在這外域小宗的眾修中尋到了那一位的身影。
她心臟狂跳起來。
無數恐懼撲麵而來。
自古晉那傳送陣修複後,無相族人又得以從北地而來,繼而四處尋找失蹤的族人。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她和自家兒子才被發現,然後帶回了族中。
據說,千年前,這古傳送陣乃是完好的,之後因為一些緣故而毀壞,這導致當時好些古族人都未曾能夠撤退,無相族人自也是損失了好幾位,其中一位自然就是唐凡的父親。
要知道,古族皆是一脈傳一脈,人數永遠不會增多,所以哪怕是一個散落在外的本族血脈也會得到很大重視。
杏兒,這便和兒子被接回了古族,然後母憑子貴,一躍成了如今的“杏仙母”,並且依靠充足的資源突破到了絳宮中期。
其子唐弈更是天賦妖孽,楚國南地的經曆非但沒有壓住他,反倒是給他培養出了堅韌心性,如今已然突破到了絳宮巔峰。
唐奕與其母並不相同,他的九宮血比其母的不知要強了多少,故而修行起來也是極為艱難,此時他已到了將入紫府的最後一步。
這一步,會有族中長輩帶他同去,畢竟“如何突破紫府”在外皆是秘密。不到紫府,無有長輩,就彆想知道。
無相族長輩告訴她:入紫府容易,但若要鞏固那初期之境,則需至少數十載。固然世上可能還有天資恐怖之輩能加速這個進程,但卻是千年難遇。
數十載時光,唐奕極為擔心和其母生離死彆,故而才想借助這次潛龍會的機會,挑選一些侍從。
一來,是加固屬於他自己的班底;
二來,大楚和古晉相距雖遠,可當初他畢竟是通過這古傳送陣去往無相古族的,如今也算是舊地重遊,再看看來時路,也算是衣錦還鄉,見一見衰敗繁榮,或有更大感悟;
三來,是看看能不能有讓母親看著順眼的修士,如此可代替他陪伴母親。
自入古族,他陪伴母親時間極少,而母親在他出生後便失了父親陪伴,很是可憐。故而這些年,縱然外麵流傳著“仙母麵首”之類的傳聞,他也都左耳進右耳出,隻要母親開心,就隨意了。至於父親,他連父親的麵都沒見過,又豈會在意?
當然,唐奕挑選侍從也不僅僅是在這古晉挑選,事實上他已經在無相古族的屬國轉了一圈兒,也已經收了幾位侍從,此時這一站已經算是接近尾聲了。
當晚,夜深,墨劍門後山,一處隱蔽的小林子裡
若有若無的神魂力量使得這林子幾乎不可能被探查到。
在外高高在上的杏仙母,此時卻已膽怯地好似成了當初麵對老祖的妖女。
她身上那層由“身份地位力量”帶來的傲慢,在眼前少年麵前瞬間被剝去,剩下的隻有敬畏。
“主人,當年奴家忽然感到血奴印記的聯係消失無蹤。
奴家是以為您已經輪回去了,所以才把您的事告訴了奕兒。
不過,奕兒也早就以為您死了”
“所以,你已經是絳宮中期了?”
“是。
但奴家在主人麵前,永遠是奴仆。
主人也永遠可以叫奴家服侍”
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杏仙母悄悄抬首,偷眼看著眼前少年。
少年的軀殼,眉清目秀,可軀殼裡藏著的卻是個神秘恐怖的老怪。
她一時間心機運轉起來,隻覺得若是能和這老怪好上了,之後讓老怪能幫助奕兒,也未嘗不好。
她年少就是妖女,又經過了這起起落落的人生,心頭自也有一番算盤。
奕兒跟腳淺,需要更強的力量支持。
而這老怪如今模樣,當也算是虎落平陽,此番叫她來,自然也是需要用到她手中的力量,需要她支持。
如此,也未必是禍,而是一拍即合的雙贏。
宋延眯眼看著她,心中暗道:‘血奴古符是可以一念控製他人生死,可若是他人根本連死都不管了,又該如何?
時隔百年,這名叫杏兒的妖女早就不知成長為了何等心性。
強迫,總比不得自願。
因為若是這杏兒心一橫,不求活隻求死,同時威脅我,那就糟了。’
宋延從不是個喜歡把“友軍”逼到走投無路的人,也不是個矯情的人。
看著如今的杏仙母偷眼看他的模樣,他若有所思地招了招手。
杏仙母一愣,美目開始迷離。
宋延笑著稱讚道:“倒是進步了不少。”
杏仙母完全明白少年在說什麼,羞澀道:“全是托了主人的福”
宋延道:“唐凡非我所殺,當年我自顧不暇,想保也保不了。”
杏仙母對唐凡的印象一直很淡,經過百年,其實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此時點點頭,道:“奴家知道。”
宋延又道:“你乖乖聽我的話,我自會庇護唐奕。”
這一句話精準無比地點中了杏仙母的心思。此時聞言,小娘子是心花怒放。她猛然抬頭,羞澀迷離的眸子裡也顯出了無法抑製的欣喜,和膽大的主動。
她柔聲道:“奴家一定會殫精竭慮,事事皆為主人考慮。”
宋延又招了招手。
杏仙母迅速起身,拉開華貴保守的深色裙擺,宛如在進行某種神聖的“歃血盟約”般,端坐到了少年之上。
她又緊張又羞澀地穩了穩身子,坐好了位置,然後便開始了這場“利益雙贏的結合”。
夜,深了。
很深的夜早過三更天。
許久
冬月淩空,霜雪散發著皚皚白光。
杏仙母專注地為宋延清理了個乾淨,才將雍容奢華的華貴長裙給穿好,嚴實到不露出半點兒在外的雪肉。
她畢竟是無相古族一名族人的母親,便是蒞臨凡間,地位都遠在國主王後之上,所有風騷自都不可能落入凡人乃至一般修士眼中。
她傲慢地揚著臉的時候,恍如冰山,無人可近,若有人膽敢和她說些褻瀆之言,她會橫眉冷目如聖潔處子,怒斥“大膽”,然後讓那人付出“欺辱仙母的慘痛代價”。
她已是仙母,而非妖女。
若有人想見到她妖女的一麵,就得先打破她仙母的外殼。
而毫無疑問,眼前的老怪是能輕鬆打破的。
縱然這老怪如今看起來隻是練玄境界,可她也不會輕視。
此時,杏仙母一邊整理著衣裙,一邊柔聲問:“主人,奴家要怎麼幫你?”
這一刻,她不僅是被“血奴古符”掌控,還以將“心”歸附在了宋延身上,隻要宋延不背棄“盟約”,那這顆心的歸向還是挺穩的。
宋延道:“和我詳細說說潛龍會的事,你們應該不僅從普通弟子裡選拔人才,還會從絳宮長老中選拔吧?”
杏仙母點點頭,然後娓娓道來。
片刻後,宋延大致明白了。
對於普通弟子,乃是通過常規的觀看比武而選拔其中天才。
被選中者未必是優勝者,而是會綜合考慮年齡,修行時間,天賦等等
但對於絳宮長老,古族則會尤其注重“神魂向”的考察,若是某個絳宮長老在神魂上有特殊,則可能被看中。
至於探查方式,則是一枚“神明玉簡”。
手握那枚神明玉簡,神魂中的力量會被極大程度地激發出來,從而讓古族人輕易分辨出其中的強弱。
宋延認真詢問,然後快速思索。
杏仙母在旁輕聲道:“主人若有心思,不妨和奴家說說。這些年,奴家也不是白活的,總也掌握了點手段。”
宋延道:“此事你我越無默契,就越無破綻。一旦你為我血奴之事曝光,無論是你,我,還是奕兒,都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再想想”
杏仙母聞聽此言,頓時不問了。
她在成為仙母後是有了解過山海妖國法術的大事的,也隱隱猜到那章韓老祖和唐凡必然都是隕落在了“倀王魂閾”中。
而“倀王魂閾”一事,可是在山海妖國引發了大地震,也帶來了不少勢力重組。
那種層次的博弈廝殺,早已超過了她的想象。
她雖然自負,覺得自己手段也不錯,但絕不會覺得自己能比上眼前主人,這個從腥風血雨的陰謀風暴核心裡爬出來的主人。
此時,宋延微微閉眼。
諸多思緒掠過腦海。
如果要通過古傳送陣逃往北地,那現在他就可以“讓杏兒以身體不適為名,帶著他直奔古傳送陣,然後趕緊傳到北方”。
可然後呢?
有心之人一查就會知道,杏仙母帶走的修士名叫宋寒。
杏仙母為何帶他離去?
這一點,諸多大能們會格外好奇,而他將無所遁形。
魔僧則是根本不用好奇,而是直接斷定宋寒就是宋延。如此,無論是他,還是杏兒,唐奕都會成為活靶子。
最直接的路徑,其實後患無窮。
其餘諸多法子,也皆有大量隱患,大量痕跡。
宋延沉思片刻,心思忽定,道了句:“仙母無需做什麼。
隻要將神明玉簡的測試地點,時間,各大宗門的巡查順序,提前告訴我,即可。
之後仙母自然還會再見到我。”
杏仙母聽著主人對她的尊稱,頓時笑靨如花,她小鳥依人般坐在宋延懷裡,柔聲道:“杏兒以後就是主人的女人。”
她如少女般依偎在了這初見少年懷裡,心底想著一旦過了古傳送陣,立刻下令讓人將她所有麵首全部格殺。
之後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說出“主人是她人生裡的第二個男人,也是最重要的男人”這般的話了。
數日後
冬日小雪,輕舞飛揚,純潔晶瑩。
宋延抬手接過一枚,看著那枚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
冰冷涼意被掌心溫度化作了一滴暖水。
少年微微一笑,收回視線,旋即從虛空中抓出一個黃皮酒葫蘆,仰頭灌酒。
不知為何,自從苦海出來後,他就真真正正地愛上了喝酒。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葉水上浮萍,一團風中飛絮,一個無根浪子
與浪子相伴的,最好就是酒。
烈酒!
有什麼比在這麼一個大冬天喝上一壺如同火焰般的烈酒,再簇擁著一個美貌的小娘子舒舒服服地入眠,更好呢?
這小娘子是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隻要她生的漂亮,對自己彆有所求,最好還不是個好女人,那就可以了。
他忽然想到了安莉。
他忽的有些後悔與安莉當過道侶。
如果能重來一遍,他絕對絕對不會去碰安莉。
安莉是需要去終生廝守,白首不分離的小姑娘。
而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如此,便是他負了她。
他沒想負旁人。
可偏生,卻還是負了。
那算是他此生唯一一個真正負了的人。
宋延忽的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一個終日與陰謀為伍,卑鄙無恥,不擇手段的邪惡老怪為什麼還會去在乎“百年前曾經負過的一個小女修”,去擔心“她有沒有等很久,有沒有很傷心”?
這種屁大的事,為什麼會卻他格外地記在心頭。
讓他不由去想那個練玄層次的小女修,也不知道有沒有闖過絳宮境而活下來。
活下來,又不知是什麼模樣。
宋延不再多想,他仰麵躺倒,舒舒服服地給自己灌了美酒,至於陪他入睡的小娘子他現在還沒有,但很快就有了。
因為,他已經托墨劍門外門管事去山下看看有沒有哪家大小姐想當“仙門女侍”。
如果有,那大小姐就會被送來他洞府,成為他的爐鼎,而他也會提供一些簡單的修煉法門以作報酬。
若是對方有玄根,他還會主動舉薦給宗門;若是沒有,他也會贈予不少凡人渴求的丹藥,以及武功。
如此,所有人都會覺得“宋寒”是想要長久待下去的。
那些紫府奴仆,倀鬼小崽子們,自然也不會認為“那個急急忙忙想要離開的老怪,非但不清空洞府,還要在洞府裡安排人手,顯出一副優哉遊哉,長住打算的樣子”
將欲離去,必先讓人覺得他要久居。
這種手段,對他來說已是常識。
咕嘟咕嘟咕嘟
浸泡了月光草的烈酒順著喉嚨,入了五臟六腑。
淺淺火焰靜謐焚燒起來,燙得人迷迷糊糊。
宋延舒服地打了個酒嗝,但他的神識卻一直鎖定在距離此處數裡的“墨雲宮”。
他神魂雖然強大,但若是不在某時某刻盯著某處,那縱然再強,也不可能知道那處發生的消息。
要不是杏仙母將“今日亥初,三大古族聯合在墨雲宮測試墨劍宗長老”的事告訴他,他也無法知道這測試居然是在亥初,又居然是在比較偏僻的墨雲宮。
遠處的測試很快開始了
宋延強大神識覆籠過去,內裡一切清晰可見。
他能看到裡麵的所有人,但卻無一人可以察覺他。
對於自身產生的變化,宋延很有一探的興趣。可絕不是現在,現在的墨劍宗也不可能有這樣的信息。
墨劍宗長老合計十六人,此時正一個個取出“神明玉簡”進行測試。
他們以神魂力量對抗玉簡中的壓力,一旦達到平衡,玉簡則會顯示結果。
這幾天的時間裡,除了無相古族的唐奕,還有兩大古族的使者同時到來,此時正一同觀看著測試者中是否有“神魂天賦”不錯之人。
宮殿裡,不時響起評判聲音。
“一般。”
“下一個。”
“這個還行,但不夠。”
“下一個。”
古族使者認真觀察著“神明玉簡”所顯示的神魂天賦,而他們卻不知道在他們頭頂上的那位則是在看彆的東西。
宋延,是在分辨氣息。
倀鬼氣息!
倀乃因果,纏於神魂,若是奪舍,外人極難極難辨出。隻因那一縷黑色的虎倀紋已經融入了神魂之中,又哪有人能扒開神魂去看?
但宋延不同。
他或許是世上唯二掌控著“倀王虎血”的存在,對於倀鬼氣息極度敏銳。
若在平時,那倀鬼未曾動用神魂力量,他或許還難以察覺,可一旦手握“神明玉簡”而不得不以神魂力量對抗,那淡淡的倀鬼氣息就再也無法隱藏。
至於“裝病不來”、“缺席”之類,卻也是不存在的。
古族乃是上使。
小小墨劍宗哪個長老敢缺席?
“反客為主”就是宋延的計劃。
如果沒有杏仙母,他這計劃無法實行,因為他並沒有機會查出哪些修士是倀鬼。
可現在,機會來了。
至於為何要這麼做?
原因也很簡單。
那就是他要保存這一次“潛龍會”的優勝者,讓那些優勝者成功穿過古傳送陣進入古國,然後散落各處,從而成為他的“擋箭牌”。
魔僧弄不清楚他是誰,卻會看到有許多修士通過潛龍會去了北方。
魔僧一定會弄到這些修士的名單,然後一個一個地追著殺。
如果這些人還沒去北方,就死在了這兒,那不是幫魔僧減免了大量工作麼?
所以,他一定要把這些絳宮層次的倀鬼全部殺死,以免他們暗中出手,將那些優勝的、有著不錯天賦的小修士提前殺死。
‘一個’
‘喔,這個也是?’
宋延一邊飲酒,一邊喃喃。
氣息的分辨很順利。
十六個墨劍門絳宮修士中竟然有三個是倀鬼,其中有兩個絳宮初期,一個絳宮中期。
他認清了人,也不急著動手,而是悄悄尋了機會,種下神魂追蹤氣息,然後才返回洞府。
次日一早
墨劍門外門管事領了個小娘子,恭敬來到石門前,叩響了門扉。
待到石門轟隆隆打開,宋延打著哈欠走出來,那外門管事才匆忙道:“宋哥,您看看這女侍可還行?”
說罷,管事又匆忙遞上一個帖子,帖子上記錄了這小娘子的家世,來曆,乃至父母是乾啥的,家中有什麼產業都記錄的清清楚楚。
宋延看也沒看,抬手把帖子推了回去,又掃了眼小娘子。
相貌甜美,襖衣雪白,絨絨的狐尾在領口繞了一圈兒,襯出了雪白粉嫩的小臉。
那小臉此時正悄悄揚起,在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又如觸電般急忙縮回,可在瞧清這修士乃是個年輕人後,小娘子心頭卻也暗暗慶幸起來
“仙門女侍”在仙門沒地位,但在凡間卻能給家族帶來很大好處。
可是招收女侍的仙人卻未必都是年輕人,還有不少中年人,甚至是老頭兒。
真要是老頭兒,她們也沒辦法,可這哪比的上年輕人?
“小女子左雨竹,見過仙長。”
小娘子盈盈一拜。
宋延看著小娘子道:“今後便隨我,若我能通過潛龍會去往北地,你也隨我一同。”
名叫左雨竹的小娘子也不知道什麼叫“潛龍會”,但似乎是個很大的機緣,便更是歡喜道:“妾身願隨仙長。”
宋延抓出把小玄玉豆子丟給外門管事,道了聲:“辛苦了。”
外門管事嗬嗬笑道:“宋哥定然能通過,大家都知道你是天才呢。”
左雨竹豎著小耳朵傾聽,在聽到“天才”二字時越發欣喜。
下一刻,這欣喜就變成了驚呼,因為那修士已然一把橫抱起了她,匆忙急促地往洞府深處而去。
石門轟隆隆關閉。
小娘子被丟到了塌上。
襖衣剝落,露出曲線豐富的胴體。
她看到這仙長撲上,便努力地配合著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
隨後的半個多月,墨劍門左近修士都知道“宋寒”又招了個女侍。而宋延則以“外出曆練”為名,緊隨古族飛輦,往其他四宗,如法炮製般弄明白了倀鬼是哪些人。
然後算準時間,返回了宗門。
潛龍會正開著。
演舞台上,你方唱罷我登場。
練玄修士們一個個上台比武。
各色玄器,毫光四射!
宋延正在觀戰,忽的感到有人在看他,回望過去,卻見是個錦袍年輕修士。
那修士與他體型相仿,此時對他冷冷一笑,繼而睥睨著昂起頭,一副極其輕視之色。
宋延從腦海中調出記憶,想看看這修士和他有什麼恩怨。
這一看,他無語了。
這修士名叫東方勝,是個典型的“仙二代天才”,所以對他這種“出生貧苦的天才”很不感冒。身份差彆,又同為天才,自然會生出些小恩怨。
宋延正想著,而另一邊的演舞台上已經叫到了他的名字。
另一個名字則是東方勝。
兩人上台。
東方勝冷笑著道:“螻蟻就該有螻蟻的自覺,你若窩在洞裡,我不管你。可你若擋在我麵前,就等著受辱吧。”
宋延冷笑道:“未必。”
說罷,兩人分彆祭出飛劍,快速廝殺起來。
鏖戰許久,一個失誤,再加上東方勝忽然掏出的一個鐘狀寶物,讓他飛劍落地。
而東方勝趁他病要他命,在他飛劍落地後,又是抓著那鐘狀寶物猛然運氣。
咚~~~
沉悶的音波快速傳來,砸在宋延身上。
氣罩粉碎,少年被這音波給砸地倒飛出去,趴在人群裡,口吐鮮血,一時間竟爬不起來。
東方勝朝他淡淡一笑,然後對著高處觀看的古族人拱拱手。
高處
唐奕正高高端坐,看到得勝的東方勝,他輕輕點頭,評了聲:“還行。”
杏仙母無語地看著那跌落泥塵中,趴著起不來的主人。
今兒她還想著來看主人大殺四方呢,然後隻要她一得到主人命令,就會立刻向兒子暗示“自己看上這少年了”,然後順理成章地把他給收在身邊,一同帶回去。然後兒子閉關,她就全力幫主人恢複如此,她母子地位才能更加穩固。
可結果,她卻是看到了這一幕
其中深意,她著實參不透啊
但她卻又知道主人不可能做無用功。
而在另一處,人群中的魔僧紫府奴仆則是悄悄將“宋寒”的名字在“潛龍會優勝者”中刪去了。
無論這個人之前有多少希望勝利,但現在他敗了,他就不可能再是那個老怪。
“我敗了我想一個人安靜安靜”
宋延和洞府裡的小侍女道彆。
左雨竹安慰他道:“仙長,勝敗乃常事”
話音未落,她就被粗暴推開。
宋延麵目猙獰地吼著:“常事?什麼常事?!”
他衝出了洞府,大喊道:“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聲音散開,周邊洞府修士都能聽到。
說罷,宋延憤怒地禦劍離去。
而在離開墨劍宗後,他則隨著之前種下氣息,開始快速尋找倀鬼。
數日後
一宗門長老,正禦劍從半空而過。
地麵一道灰光激射。
那長老如遭電擊,墜落地麵,死!
一宗門長老,正閉目在一處玄地打坐。
灰光顯!
長老,死!
一宗門長老,正在煉丹。
灰光出!
死!
兩長老正在某處斷崖上,似在密謀什麼事。
灰光出!
死!
另一人猛然側頭,同時撐開一個防禦型玄寶。
灰光再出!
徹底無視玄寶防禦。
死!
死死死死死!
死死死死死!
宋延一路走,一路殺。
他殺起這些絳宮長老,就和捏死螞蟻差不多。
那些絳宮長老甚至連人都沒看到,連敵襲都沒感覺到,就直接身死道消。
他如今的狀態非常奇怪。
明明身體極弱,隻有練玄七層,任何絳宮修士都能直接把他捏死,可他的神魂卻強大的離譜。
紫府之上沒試過
但紫府之下,卻全然無敵,幾乎沒有人能接他一招。
無論什麼樣的絳宮血,都不可能抵擋他眉心射出的灰光。
這是一種徹徹底底的降維打擊。
一個多月後
五宗合計十五名倀鬼長老,竟然被他殺了個乾淨。
如今,他又返回了墨劍宗,隻不過卻沒往洞府而去,而是來到了一處荒野。
那野外,薄薄霧氣裡氤氳著玄氣,東方勝正在修煉。
東方勝麵容平靜,可心底卻樂開了花。
因為他被選中了!
他成為了“潛龍會”的優勝者,將跟隨古族返回北地。
他遣散了爐鼎,收拾了行禮,便等著古族啟程。
如今,則是再在這往日裡練劍之處,再來重溫一遍過往,畢竟此去便當回不來了。
東方勝想起這些年的修行,忍不住暗自唏噓,又想起在潛龍會的比試中那被他擊敗的宋寒,又忍不住暗暗得意。
他的心氣總算是順暢了。
至於宋寒,他也打聽過,似乎是不堪受辱,憤怒地離開了洞府,不知去了何處。
如今這地兒乃是與山海妖族瀕臨的前線,他那般狀態死在外麵,也實在正常。
東方勝搖搖頭,用一種勝者的憐憫回憶著往昔的對手,然後淡淡一笑,起身道:“都過去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境正在飛快拔高。
他已經踩踏著那昔日的對手,到達了更高的地方。
“謝謝。”
他又對著天空輕輕道了句,然後抬手掐指,飛劍掠出。
他正要化虹返回洞府,忽的一陣劇痛從眉心傳來。
一瞬,一刹的功夫,他已經沒了意識。
若是他還有意識,他定然會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有人在霧氣裡漫步。
那人走到他麵前,彎腰撿起了他的儲物袋,又迅速處理他的屍體,繼而離去。
半個多月後
古族派遣空舟。
空舟一站站地接人。
東方勝也上了一輛空舟,然後去到舟上的廂房休息。
無相古族的三架飛輦在前而行,空舟則是隨之而後。
如此一前一後,很快抵達了古傳送陣處。
昔日荒莽無人的茂林早已開辟,周邊恍如陡峭雄關,有紫府修士坐鎮。
古傳送陣處,杏仙母神色古怪地眯眼張望,俏臉上似是期待,又似焦急,而耳畔則是傳來兒子的聲音。
“母親,此番我將隨族中長輩去修行,這一去怕是要數十年,您若是看上了哪個小修士,儘管把他要過去。”
杏仙母溫聲道:“奕兒,你專心修行,不必擔心娘。”
唐奕點點頭,負手傲然而立,待到看定遠處空舟自雲中來,便淡淡道了聲:“來了。”
而就在同一時刻,杏仙母隻覺強烈的來自血奴的羈絆再度生出,她視線掠動,看著空舟靠近、落下,又看著空舟中一個個落下來的修士,而在見到一個完完全全頂著陌生臉龐的修士的身上散發出主人氣息時,她徹底呆住了。
她再仔細看,卻看不出主人的臉又半點作假,好像那就是主人自己的臉。
她好歹是仙母,見多識廣,對於無相古族的不少事也都清楚。
所以,在這一瞬間,她腦海裡直接迸出了一個詞。
詫異,難以置信的神色在她那一雙美目中緩緩綻開。
‘那是無相麵具?!’
‘隻有無相麵具,才能如此如意轉換麵容,一切隨心。但這怎麼可能?’
杏仙母的心砰砰狂跳起來。
她隻覺世界如此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