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我講價，”房屋租售的老頭一把扔回虞雁的id卡，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你這又是有功能危險等級的，又是沒去監管署打安全標記的，誰敢低價租房子給你住啊？再說我這價格已經夠低了，還每月起碼提供一次日照，你沒這個錢租就找彆地方租去。”。
貓了一晚大街的虞雁此時揪緊了自己的衣領，聽完牙齒輕咬著下唇內側，已是陷入了思考：“哪裡還有更低的呢……”
老頭姓百，路過跟他打招呼的人都管他叫老百頭。這老百頭確定虞雁目前處於窘境後，直接擺出拒談姿態，坐回小椅凳上，身上的皮夾克響起一陣摩擦音。
虞雁麵上表情被滿街五顏六色的招牌燈照得越發模糊，麵色似乎比老頭身後那二手百貨店的燈光還要黯淡。
她摟緊外套，繼續在附近打轉，依舊找的一些不用通訊設備就能找到的房東。
幾個小時過去，一圈問下來的虞雁最終還是被指路回到了老百頭的二手鋪。
她蹲在角落，手裡吃著獄製品壓縮餅乾，仰頭看著上方懸浮的八方路燈和對麵的路燈一起慢悠悠放大縮小燈圈，聞著因城市排風係統而擴散過來的各種雜七雜八的味道。
甜味奶味蛋糕味，還有硝煙、塵土氣息。虞雁在係統地圖裡看著那些頂個微波爐腦袋、頭套和頭盔腦袋的各色人類穿梭在人潮裡，心裡走神地想著他們人生心曆路程。
抽著草莓味電子煙的老百頭摘下自己的網機目鏡，注意到角落這個單薄的困頓旅人似乎就打算擱那當街乞討了，登時覺得不妙。
他看了虞雁一會兒，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開口了：“孩子，年紀輕輕的彆這麼想不開啊，你這種情況，又不是沒有地方能住……”
地下還有地下，原來蟻城遠比表麵能看到的還要深——
臨街的小店卷閘門輕快下降上鎖。老百頭帶虞雁進到店內的小雜物間，打開那神似下水道井蓋的鐵蓋，回頭用眼神示意她下去。
虞雁抬手擦了下嘴角，假裝不知情，一臉好奇地湊過去看下麵的情況——下麵就一條電影裡常見的全金屬製造的通道。
老百頭讓開位置讓她先下，她也不怵，直接順著這通道口的井梯下爬了三米多，踏踏實實地踩在了有些狹小的全金屬通道上。
也不是她心大，敢直接露出致命弱點給陌生人，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自保能力，麵對這個隻是持有舊槍械的普通老頭，要應對起來還是輕輕鬆鬆的。
通道內的感應燈比二手店裡的燈還要明亮。
虞雁看一眼麵前那緊閉的鐵門，回頭疑惑地望向老頭。
老百頭就像虞雁小時候常看的歐美動畫裡發福的中老年人，頭小身大腳小。等關好井蓋，下到通道，他人就已經呼哧呼哧出了一身薄汗了。
“走吧，這裡坐電梯下去就是拱窟。如果你聽說過‘貧民窟’，那你就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了，也就那種地方最不挑你們這種外來戶。”老百頭側身過去滴一下按下電梯下行鍵。
電梯門打開，老百頭等虞雁進去了才站到另一邊麵對著她站，依舊是側身去按選電梯停點。
這場無形無聲的防備虞雁看得心知肚明，也看出了對麵很自信自己的自保能力。
電梯下降速度加快後進入勻速，虞雁站穩了身體，低頭摟緊了外套加快身體暖和的速度。
才過了一分鐘，電梯廂壁明顯從一片漆黑轉變成有光透進。
虞雁這才發現電梯廂壁原來都是透明的，不由偏頭，眼睛微微瞪大：“這是……”賽博菩薩？
第一眼俯視看去，占據視野的是一尊肉眼看來十分宏大的石佛像。
佛像嵌在這疑似山體的地底下，看著很有曆史。可惜似乎沒有專門的組織來保護修繕，已然出現了麵裂之相，下顎到臉頰還有額角都出現了好幾道大大的裂痕，再往下就是佛肩和頸也有了裂口。
不過那佛像神情依舊慈悲莊嚴，眉目半眯，有種普羅大眾能感覺到的“神”性。
隻是，佛像前麵還有好幾條百米長的粗重如寒鐵的灰鐵鏈條，交錯籠罩地虛虛束縛著，看起來有些詭異，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
一直不肯露出後背的老頭此時也收起散漫的姿態，雙手合十衝佛像恭敬一拜。
虞雁看看他，又看看佛像，有些猶豫地跟著拜了拜。
【係統提示：係統更新完畢，部分功能已修複。】
【檢測到玩家身體出現問題，請儘快處理修複。】
她睜開眼，沒有管更新好的遊戲係統，麵色如常地繼續看著外麵的景象
隨著電梯越往下，周圍光源越充足，虞雁才看到不少顏色淺淡的輔助航道在石佛身前排列，那些飛馳而過的飛行器在百米鏈條前麵就像小巧可愛的玩具。
樓宇黏連在石佛像山體邊上，密密麻麻的建築比肉眼看到的活動生物還要多。上麵掛著的虛擬招牌還有虛擬舞動偶像看起來花花綠綠的，倒中和了這讓人不敢直視細瞧的莊嚴佛像景觀。
電梯門再打開，虞雁出去仰頭再看，也隻能看到佛手和鐵鏈。
老百頭等她這幅鄉巴佬看新奇樣看完，才吆喝一聲，帶她往人潮裡擠。
穿過密密實實的各式彩色厚帳篷和人工搭建的簡陋小鋪，老頭終於把她帶到了一個朽氣沉重、疑似被下水道味兒醃入味的破舊小樓下的老鋪子裡。
“欸，老巫婆，給你帶個租客來了。”老百頭捂著口鼻，說完敲敲那收在一邊的伸縮鐵網門，敲下了一地鐵鏽。
虞雁看得也沒忍住掩了口鼻輕咳。
老百頭又叫了兩聲，這擺滿各種骨製品皮製品的雜亂鋪子裡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很快屋裡傳來東西被碰倒的“砰”聲，隨後是有些雜亂的腳步聲。站在門口的兩人還以為是她們在尋找主人公聽到來人的呼喚而趕著出來時，不小心弄出來的動靜，就靜下來等待著。
隨著腳步聲接近，虞雁麵上有些驚訝，看向了老百頭。
而老百頭卻在聽到尖銳的“吱吱”聲後，臉色大變，叫了一聲，慌慌張張就要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