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憶舒自然不會回答蘇落葵的問題。
審判？她才不會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也沒資格去審判，她要的隻是蘇落葵親口承認。
隻要蘇落葵承認，那她就是鬆城大疫的真凶，是害死沈憶舒父兄的罪魁禍首，那麼沈憶舒這仇，就沒有報錯。
“第二個問題呢？”沈憶舒繼續問道。
蘇落葵如今受製於人，她也不指望沈憶舒能解答她的疑惑，隻能按照對方的要求，老實回答：
“我確實是藥王穀弟子，師從藥王穀穀主何烈，我是七歲的時候被何烈撿到的孤女，從小跟著他長大，學習醫術。”
沈憶舒聽了這話，心中微動。
何烈？
藥王穀穀主？
如果這個何烈是藥王穀穀主，那麼她的師傅裴懷風又是何人？難不成，藥王穀有兩個穀主嗎？
但為什麼，不曾聽師傅說過？
“何烈隻有你一個弟子嗎？”沈憶舒將心中的疑惑壓下，再次問道。
“當然不是，我還有一個師兄，叫單揚，他跟著師傅的時間比我早，但是他不喜歡學醫，隻喜歡研究毒術，他的毒術舉世無雙，若是他對你出手，你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怕是還沒察覺，就已經沒了性命！”
單揚，這倒是個熟悉的名字，昔日的北狄國師，就叫單揚。
而單揚確實也擅長毒術，昔日北境軍中那些刁鑽的毒，就是出自單揚之手，沈憶舒也不得不承認，單揚確實有兩把刷子。
可是，她更疑惑了。
單揚和蘇落葵難道不是師兄妹嗎？為何兩人似乎看起來絲毫沒有聯係？
昔日在北境軍中，蘇落葵也在，難道她就沒有看出單揚下的毒？這對師兄妹，怎麼如此奇怪？
沈憶舒直覺，這其中還有值得深挖的事。
於是，她走到蘇落葵麵前，威逼利誘齊上陣，說道：
“你最好把你拜師學醫，到出師行走江湖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彆等我一句一句地問。”
“我對你可沒什麼耐性，若是你能如實告訴我，說不定我心情好了，還能放你一馬，若是你一直這樣支支吾吾，那我也不必再聽，直接殺了你，一了百了。”
蘇落葵之前心高氣傲，一直覺得自己不比沈憶舒差，可現在自己淪落到這步田地，卻還要仰仗沈憶舒的心情，去換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她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遵從沈憶舒的規則，畢竟，她受製於人。
若是隻講一段過往就能活命，她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
於是她開口道：
“世人都說，藥王穀的醫者濟世救人，心懷蒼生，其實都是狗屁，我的師傅何烈，身為藥王穀穀主，性情乖張，善惡不分，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
“若是討了他開心，便是惡貫滿盈之人，他也出手相救，可若是惹了他不快，即便是眾口稱讚的善人，他也照殺不誤。”
“我和師兄跟著他長大，哪有什麼善惡觀？還不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師兄，貪圖殺人的快感，經常找那種偏僻的村子做實驗，毒藥撒下去，一死一大片。至於我，倒是不嗜殺，就貪戀權勢地位，所以才跟王政華一起，製造了鬆城的瘟疫。”
“雖然我是何烈收養的孤兒，但何烈對我並不好，他經常拿我和師兄當藥人，給我們喂很多稀奇古怪的藥，用我們來測試藥性。師兄因為對毒藥感興趣，心甘情願當藥人，最後搞得臉也毀了，身上布滿了奇毒。”
“但我不想這樣，我嘴甜乖巧，經常想辦法糊弄過去，所以身體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但是在我十五歲及笄那年，何烈想讓我試一種特彆歹毒的藥，名字叫做美人消。”
“美人消是何烈二十年前研究出來的，據說此毒無藥可解，中毒之人會在七天內死亡，而死亡的時候，中毒之人的身體和容顏，會恢複到巔峰狀態，此毒隻對女子有效，因此得名美人消。”
“據何烈說，他在剛研究出美人消，還不成熟的時候，曾經將這毒藥賣出去過一份，但是他對這種毒的效果並不滿意，他覺得中毒七天才死，時間太長了，說不定就有人根據這七天的狀態，解了他的毒。”
“因此，他想辦法改善了美人消，並且想讓我為他試藥，他說我是他撿回來的，是他給了我第二條命，讓我能吃飽穿暖，還能學習醫術，也是他讓我免受顛沛流離之苦，他讓我把這條命還給他。”
“可我不願意。”
蘇落葵講起從前的事情，聲音冷冷的，似乎那些惡心的事情於她而言不過是點綴——
“我是何烈養大的，我的性子取決於他，他自私，我當然也自私，我的性命這麼寶貴，既然老天爺要我活著，我為何要去死？”
“所以，在我知道他想讓我試毒的時候，我找到了師兄單揚，與他聯合了。”
“我問單揚，都說美人消是針對女子的毒藥，難道你不想知道，若是男人服下美人消，會是什麼結果嗎？你癡迷毒術，難道不想鑽研一番？”
“單揚這個蠢貨，真的被我說動，與我聯合，將何烈新研究出來的美人消之毒，下在了何烈的酒中，讓何烈自己吞了下去。”
“事實證明，男人女人都一樣，隻要是人，就逃不過毒藥，何烈死在了自己親手研究的毒藥之下，並沒有因為那個毒叫做美人消，而他不是美人，就能活下來。”
“新研究的美人消，效果劇烈，何烈隻苟延殘喘了一刻鐘，便當場斃命，而我與單揚瓜分了何烈的東西，選擇分道揚鑣，各自獨闖江湖。”
“單揚去了哪裡，我並不知道，但我留在了大安國，我闖蕩江湖的時候，聽聞藥王穀的名聲很好，人人都說藥王穀的人醫術高明，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心懷慈悲，名震天下，而我也的確聽何烈說過，他是藥王穀的穀主，於是從那之後，我便以藥王穀弟子的身份，行走江湖。”
“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不論是聯合王政華製造鬆城瘟疫，還是後來救下顧京墨，讓他娶我為妻，都是我為了得到權勢地位，鋪下的台階。”
“這就是我拜師到出師，所有的故事，怎麼樣沈憶舒，你聽得還滿意嗎？可以兌現承諾，放過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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