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的力量緩緩在地心中升起,一團耀眼的地心之火噴湧而出,漸漸地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永恒地定格在地心中。昊殤的力量蔓延在地心周圍,巨大的肆火翻湧不停,金烏更加炙熱的火焰壓下了昊殤的氣息。
一瞬間,地火被一道氣體包圍住,穩穩地定格在地心之央,地氣突然從高溫降到冰寒。
大地像是被重新洗禮了一遍,天之氣息從上而下籠罩起來,一股月華之力穿越到雲層上空。
小唯感受到這巨大的壓力,奈何上清之氣無法下沉,她用所有法力聚集起來觀望下界,看到幾人被困在刑天陣中。
她是多麼想要幫助浮生,然而卻受界力的困擾,一步也跨不出這巨大的宮殿。
思念化成無數的箭光,從她的周身幻化出,瞬間向四周擴散開來。
小唯痛苦的哀嚎一聲,心神中的法力經由這牽絆,變得愈發強大起來,箭光法術刺破了宮殿的每一寸角落,在若隱若現之間,這宮殿消失於無形。
“啊——”瞬間小唯失散的法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隻見她凝神片刻,以神脈為引,在下界的衷訴立馬有所感應。小唯的神識竟然突破重重阻障,一瞬間化入了凡間衷訴的身體裡。
衷訴此刻就是小唯,她立馬往皇宮外跑去,揚起馬鞭,一記塵煙撩蕩,馬兒向著南海的方向疾馳而去。
誰能料到,刑天陣竟然有改天換地的威力,怪不得戊翡如此篤定他們救不了有蘇上景,因為這要拿天下眾生的性命來換,這代價太過沉重。
在渙散混沌的氣流中,離將堪堪穩了身形。然而,刑天陣的威力卻太過強大,一時之間,眾神的千古之力竟都被封禁了,除了最後一絲的護體神力,竟再也使不出任何的法力來。
有蘇上璩醒了過來,自己周身的神力猶似一股颶風,將她給包圍了起來。她妖族的血脈,成為開啟刑天陣的連接通道,血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出,擴散在風陣中。
以妖族之血祭陣,有蘇上璩被困在刑天陣的陣眼中動彈不得,血液被從每一寸肌膚中抽出,千絲萬縷源源不斷被消耗著。
再這樣下去有蘇上璩恐怕有靈竭的危險,她的意識已經模糊,唯有她那顆心臟,還在盈盈閃著紅光。
顧之湘經由這神力的牽引,從有蘇上璩的心中化形出來,無形之魂阻擋了這滌亂的神氣,穩穩地將有蘇上璩抱在懷中。
顧之湘用人族的生氣護住了有蘇上璩,一手緊緊攬著她的腰身,一掌反手止住刑天陣正在汲取的有蘇上璩血液。
千絲萬縷的血液在瞬間回流到有蘇上璩的身上,顧之湘抱著她離開了這祭祀之地,瞬間落到地上,有蘇上璩醒了過來。看到顧之湘那張熟悉的臉,她眼神中充滿了思念。
她用手撫在顧之湘的臉頰上,眼神中是說不出的眷戀。
鼻翼處喃喃哼嚀出聲:“之湘。”
顧之湘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人間幾十年光陰逝去,顧之湘還是一如既往豐神俊朗的模樣。
他溫暖的懷抱中帶著靈氣,那股靈氣讓人沉迷,讓人陶醉,讓人欲罷不能。
愛,可以跨越時間,跨越歲月,跨越距離,更何況顧之湘那顆愛她的心根本沒有離開分毫。
“上璩,我應結界變化而來,這人間,又要有大難了。”顧之湘悲憫地伏在有蘇上璩的額頭說道。
“之湘,我想你。”有蘇上璩不管不顧地抱著顧之湘,真正相愛過的兩個人,就算過了再久見麵,那顆心依然會為他而跳動。
“上璩,我一直陪著你,看到你是如何救人間百姓於苦難的,也看到你是如何愛上凡鹿神君的。”
聽顧之湘說完這話,有蘇上璩的眼神頃刻間黯淡下去,不過隻有一瞬間,她就忘記了在人間的一切,眼神中隻充滿了對顧之湘的眷戀。
“之湘,他日一彆,匆匆成憾,若能重來——”
有蘇上璩還未說完的話此刻隻剩下一般,顧之湘用手封住了她的嘴唇,靠近她耳邊道:“我們從來沒有分離,我愛你,此生不變。”
山河傾塌,無數的山石滾落下來,一大片的塵土迎麵澆來,正在步道的衷訴隨著烈馬的嘶鳴聲,淩空踏起,用力拽著馬繩試圖讓馬兒安靜下來。
不過,隨著一聲慘烈的嘶叫,馬兒應聲倒地,眼疾手快的衷訴從馬身上跳了下來,巨石砸在馬的身上,好不淒慘。
此等場麵讓衷訴避無可避,而她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儘快脫離困境,到浮生身邊去。
不過,衷訴在人間習得的法術有限,除了有些許的愛神之力,就再也沒有其他可以傍身的法術了。
巨石傾塌下來,力有千鈞,若不是被馬腿絆著,就要砸到衷訴的身上了,此刻,跑也不是,不跑更是無法脫困。
天地之間沉沙撲麵,風卷起砂礫四處翻滾,大地動搖,裂開一道道巨大的縫隙。
衷訴跪坐在馬兒的旁邊,將雙手覆在馬背上,喚出愛神之力。隻見馬兒身上的傷口快速愈合,可卻始終無法將它喚醒。
衷訴見巨石暫無滾動下來,立刻順著夾道快速通過。山路崎嶇,哪怕前路艱難,這萬裡之遙,她也定要到達。
此心與天道一般,堅不可摧。
浮生落入一片冰寒之地,無疑,這是刑天陣法之內。拂去這千年寒霜,一座座白色冰雕站立在陣法裡,他們的睫毛分明,栩栩如生。仿若真神覆滅後留下的靈體。
浮生從兩列雕像的中間走過去,一襲黑衣,蕩起許多白色塵霜,卻未有一片落在他的黑衣上。
越往前去,這冰寒之氣越幽深,一股幽泉的聲音在地下汩汩地冒著寒氣,一陣陣白煙迷惑了前方的路。
浮生的神力竟然震不散這寒氣,而他每用一分護體神力,就消耗著他的一分元氣。
不知不覺間,他的嘴唇已染上一片寒霜。
而凡鹿這邊,被刑天陣壓著所有的法力,整個人如墜無垠空域,往下掉落。
下麵深不見底,無邊無際,片刻之後,凡鹿就明白過來,一定是陣法的威力,導致空間出現了迭代,這層層空間在不斷輪回,所以始終沒有終點。
凡鹿控製著頭暈的感覺,努力使心性保持穩定,放空身體,減少墜落的感覺。
當凡鹿的身心都達到一個極其平穩的狀態時,他將霜雪之力定格在其中一麵空間之上,霜雪頃刻間化成冰牆,止住了空間下墜的力度,凡鹿的後背終於有了支撐。
空間再也無法迭代,凡鹿終於有機會站了起來。
他走在冰麵上,霜雪之力在不斷加強,可這也耗費著他巨大的神力。冰晶凝結,複又削弱,空間在不斷加碼,冰牆隨時都會被擠壓破碎。
而這空間無邊無際,不知所蹤,這就是刑天陣最強大的陣法之一,萬空疊影。因為無息之空太多,萬神法術通彙,靈神無法施術,神相被封,實在難以逃脫。
有蘇上璩的父親有蘇上景,正是被封在此道法術裡,在數百年的光陰裡,無時無刻不經受空間的輪回。
可是空間輪回隻會耗儘法術,卻會定格壽命,生死沒有界限,天地不分上下,在他數千年的修為中,一絲一絲將記憶輪轉,顛倒,重置。
有蘇上景被押刑天陣久了,甚至都分不清今朝是何夕了。而他的記憶,在空間中被抹掉了百分之九十,唯一記得的,就是師傅傳授自己法術的時候。
那是他最認真刻苦的一段時光。
天地輪轉,日月傾倒,真神隕落,這一場由刑天陣帶來的浩劫不知該如何結束。
離將與四名天神打鬥起來。而這四名天神,是上古祭天之神,浩古,浩天,浩魘,浩德;四神將天地間四角蔓延界限給帶進了刑天陣,故而天地有限,得生法度。
四神一旦走出刑天陣,天則無法,地則無律,妖神人魔精怪則無法容身。天道無邊,將不司萬物,身不藏形,異物叢生,宙墜無極,終將潰亂。
四神有尚生之德,以葬身歸闔萬物,令天地自掌法度,授眾神以號令天地之名。
它們身寂於此,以心為鎖鏈,彼此囚困,皆因天地間第一次生出神靈——夏熵。
她是銀河之神,終日戲耍於星際之間,四神愛慕,應夏熵之名,為她將一域給圈禁起來。
天地間有古神靈為建造秩序,將夏熵的神力吸附,誘使四神退居天際。四神知道,若不退居天際,那麼美麗可愛的夏熵一定會走向消亡。所以他們甘願沉淪,他們的思念誕生出天地間第一位愛神——焱。
焱與夏熵相愛生出了帝女宓姬。宓姬沒有行使愛神之責便隕於天道,戰死於戰亂之間。
宓姬與昊殤大帝生離將與衷訴,是千年間唯一的兩位愛神。
四位古神感受到離將愛神的氣息,對夏熵的思念再也克製不住。夏熵擁有後人,注定消失於銀河之間。
此刻他們得知夏熵已死,他們捆縛在此地的意義再也沒有了。他們迫不及待回到天上去,將無邊無際的規則全都給打亂掉。
這也是刑天陣一旦破陣,就會釋放出釋天換地威力的原因。
離將受了這平白無故的攻擊,自然也要回擊回去。
四大古神被囚禁的久了,想要施展法力還是有些困難。離將擁有天地眾生的愛,凡皆生靈,皆會注入一道愛魂,就算此生不用,也是生靈組成的一部分。
所以離將仍有與古神一戰之力。
離將也上過古戰場,眉眼間與帝女宓姬有四分相似。在四神劇烈的攻擊下,離將身上結成戰甲。黑色戰甲無堅不摧,玄冰劍應聲而來,與四神纏鬥起來。
天地動搖,若想讓四古神再次舍棄自由,非後神鎮壓可為之。
離將或感因由,出言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四位神君,當日因愛遁世於此,故生天道,而建秩序。如今,又要親自毀掉天地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秩序,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哼!天道,天道又算什麼,天地間秩序就是隕滅她的罪魁禍首,若早知天地間建立秩序會失去她,我們寧願在漫長的時光中陪她再度過一段光陰。”浩德古神說道。
“神會隕滅,可神性永不會隕滅,隻要我們讓天地間恢複成她所處的空間,就一定可以在銀河中喚醒她。”浩天說道。
離將冷哼一聲:“癡心妄想,她雖不是愛神,卻是愛神始祖,銀河之母。當初身死,化為天道,為澤眾生,何等大義。她早將神性散去,並擇定時間流向,不可逆轉。就算一切從頭來過,她也不會蘇醒。”
離將接著說道:“神掌管天地,皆因造化之功,覆滅,皆因邪祟無窮。天責定律,不可逆轉,何況你們已經消身無跡的古神。不信,你們自可出這刑天陣,不要說什麼天地無窮,你們隻會被天定罰則吞噬,以有形之體避無形之態,以空曠寥寂之身,度無邊天外之果。屆時,界神將徹底消散於銀河,更不要說一窺她那仁愛造就的法度了。”
聽離將說到,浩古一聲歎息,他們遲遲不肯走出刑天陣,就是不肯損害她所建立的法度啊,可出去更加見不到了。四方界神因寂寥而愛上銀河神女,愛屋及烏,既是界神,無窮之因便是有窮之道。若有真神相助,他們可化界身與天外天抗衡,保住夏熵神女的後脈。
可是無神能知道這一做法是否值得,更重要的是,他們掌管不了身為界神那無邊無儘的虛域神力,如今刑天陣被開啟,他們的真神之身早已流逝出去,造成天地間無窮無儘的動蕩。
隻剩下心還囚禁在刑天陣中。
浩魘問道:“離將,刑天陣的威力無窮無儘,釋天換地已成定局。這陣法中許久之前被關進一妖,他身上藏著巨大的能量。”
“是釋地訣。”離將打斷了浩魘的話。
“不錯,不過,在無窮無儘的空間輪回之下,他早已喪失記憶,這能量沒有開啟者,就永遠起不了作用。”浩魘看出來離將對釋地訣很感興趣。
他挑眉笑道:“釋地訣,釋天換地,以此代價求取衷訴下凡,可是你的主意?”
離將握緊了拳頭,以天地為代價,換取衷訴下凡,換取神界一線生機,這是他以神性起誓,定下的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