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林澤又給老高媳婦打回去。
好生安撫了她一番，告訴她老高沒什麼事，過兩天就能回去了，頂多吃點苦頭。
嫂子終於破涕為笑，“讓他吃點苦頭也好，誰讓他整天在外麵不回家，現在好了，惹出事來了吧！”
隨後又低聲道：“生民，嫂子知道你人麵廣，能不能幫忙帶句話，教訓教訓可以，可彆打壞了，老高也是一把年紀了，需要打點的話，你就派人到府裡來，用多少就是多少，嫂子絕無二話。”
“明白，放心吧嫂子。”
好家夥，患難見真情啊。
彆看嫂子一有機會就給自己展示她的大月亮，但對老高還真不錯。
想了想，又把鈕三兒叫來，“通知一下段文軒，讓他陪我回北平出趟公差。”
夜色下的孫氏雜貨鋪。
老孫睡在後屋，小夥計在晚上上了門板以後，就擺出來一塊鋪板，這就是他的床了。
天熱也不用什麼被褥，老孫給他找出來一床單被，就這還往往睡著睡著就把被蹬到地下。
到了淩晨時分，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突然小夥計一睜眼。
有賊！
外麵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小夥計翻身下了鋪板，確認好頂門杠已經放到位了，隨手抄起一個掃把頭，躡手躡腳往後走，想把掌櫃的叫醒。
就在這時候，外麵突然傳來猛烈撞擊聲，隻用了兩下，頂門杠底下的青磚就被撞得活動，門一下就開了。
外麵有強烈的燈光打進來！
小夥計大喊一聲：“掌櫃的！”
隨後他瞪大眼，怎麼都是鬼子！
“掌櫃的，都是鬼子！”
後麵孫掌櫃已經翻身掏槍，外麵砰砰砰就是幾槍。
躲在床後麵，見小夥計已經朝後麵跑來，冷靜喊道：“從後窗戶走，快！先找地方藏著，天亮了從西邊出城！機靈這點，記著我說的！”
小夥計猶猶豫豫要往後窗戶走。
砰！砰砰！
外間的射擊聲逐漸密集起來。
幾個鬼子已經逼近了後屋，孫掌櫃時不時探頭出來射擊。
突然，一個身影從孫掌櫃眼前跑過去，徑直跑向前廳。
“掌櫃的！你快跑！以後為我報仇啊！”
接著傳來一個日本兵的慘叫，隻見小夥計飛撲過去，手指扣著那鬼子的眼睛，用嘴狠狠咬向他的脖子！
“砰砰砰！”
被小夥計這麼一衝，外麵先是響了幾聲槍，隨後又短暫的安靜下來。
孫掌櫃目眥欲裂，“馬駒兒！”
隻覺得從心臟那裡開始發麻，這種麻隨後變成衝天的恨意，憋得他胸口發脹！
又朝外麵打了兩槍，隨後轉身緊走兩步，撞碎了窗戶摔出去。
後邊也有幾個鬼子把守，可孫掌櫃早已經把逃跑路線設計了無數遍，幾次短暫的交火後，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雜貨鋪子裡，小夥計身中數槍，被重重踢到一邊。
嘴巴鼻子都往外湧血沫子。
“也是，念了書，就能考試，就能求官，就能當老爺，就能從被人踩的，變成踩彆人的，可是掌櫃的，我不想踩彆人，所以當不了老爺，乾脆就不念書好了！”
“你啊你啊，馬駒兒啊，你且看著，以後大家都是平等的，誰也不能踩著彆人！”
想著往日種種，小夥計露出一絲微笑。
眩暈感越來越強烈，他閉上眼睛。
就知道掌櫃的是有大本事的！
不然鬼子怎麼會來抓他呢？
掌櫃的，跑吧，跑吧，用你的本事，帶著人殺回來，為我報仇啊！
天蒙蒙亮。
孫氏雜貨鋪附近的鋪麵有夥計戰戰兢兢下了鋪板開門營業。
昨天夜裡槍聲大作，但沒一個人敢出來看。
先是探頭探腦瞧瞧外麵，見沒有什麼動靜，才有人敢到街上來。
大夥兒一瞧，這孫家的雜貨鋪大門敞開，裡麵零零碎碎東西散了一地，就知道昨天夜裡是這地方出了事。
於是一下議論開來。
“是土匪砸窯綁票？”
“什麼砸窯綁票？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不長眼的敢來砸窯綁票，這肯定是日本人做的。”
“昨天那槍響都聽見了吧，跟爆豆兒似的，要是彆人乾的，那巡警什麼的不早就來了？可後麵愣是沒動靜，這肯定是日本人乾的了。”
“可日本人跟老孫過不去乾嘛啊，這人可老實，平時見了人不笑不說話，該交的例規也一樣不少，雖然不喜歡串門，也不會朋友攀交情，但總歸是個本分的買賣人。”
“那誰知道啊，嗨，這年頭，日本人想跟誰過不去，那還用找理由嗎？不知道是不是老孫牽扯進什麼事情裡，興許是他自己犯了什麼事也說不定呢，人不可貌相啊！”
“你們說，老孫他是被抓了還是”
沒人說話了，大夥兒默默散去。
津門，火車站。
林澤帶著鈕三兒跟小段，準備趕往北平。
小段笑道：“林叔，這麼著急回去，是什麼事兒啊？我這早上連飯都沒吃呢，等會兒上了車，您安排一頓？”
林澤拍拍他肩膀，“焦振國通紅被抓了，我回去審他，暫時沒有可用之人，讓你陪我走一趟，幫忙做做卷宗什麼的。”
小段表情一滯，隨後驚訝道：“還有這事兒？我可是在焦振國那兒當過差的，感覺也不像啊？會不會搞錯了？”
林澤瞥他一眼，“他是不是通紅，難道還會告訴你？這次跟我回北平，讓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整理好卷宗就行了，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提的事兒不提，讓你住哪你就住哪，不要亂走動。”
林澤是故意把他帶上的，萬一這小子從彆的渠道知道焦振國被抓了，情急之下弄出什麼亂子就不好了。
搞這行的，最忌諱葫蘆娃救爺爺，他不擔心那個跟焦振國聯係的雜貨鋪掌櫃，那人一看就是個老江湖，哪怕自殺呢，也不會搞出亂子來。
但小段畢竟還年輕，雖然已經不算什麼生瓜蛋子了，但要學的還很多啊。
這次的事情對他來說，也是彆有意義的一課。
“總之我都有安排，你聽吩咐就行了。”
小段點點頭，隨後麵帶微笑，“那行，我就跟著林叔長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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