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人可不像遼人,年輕時要讀書上學。
怎麼也得十八歲左右,才會考慮勞作的事兒。
而且遼人但凡成年,普遍都會有個很不錯的工作,足以獲得相當不錯的生活。
這天下人,卻並非如遼人那般的富庶。
民間中,六七歲下地,跟在父母身後撿麥穗,十二三歲便是地裡好手。
等到了十五六歲,正是體力精力都相當充沛之時。
基本上。
這就是慶人農夫的一生。
若無意外,等父母死後,繼續守著那幾畝地,守著妻子與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固然辛苦,但卻也是生活。
事實上。
若真的能守著薄田,安安穩穩的過完一輩子老死的。
古往今來都算是相當幸運的事兒了。
哪怕在城鎮之中,十多歲的少年便已是店裡小廝,負責端菜接客了。
事實上。
城鎮中的娃娃,基本都會另外一條線路。
店內小廝到掌櫃的。
但總之。
十三四歲,在大慶便已經稱得上主要勞動力了。
如今的秦雄英,也是這般的年紀。
被慶皇如此說,兄弟四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雄英早早晚晚都得接觸這些。”
秦風倒是樂得其成。
“六叔這有一些奏疏,雄英可以幫六叔瞧瞧,試著批奏一些。”
慶皇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他這個做爺爺的,尋思著早點讓秦雄英接觸政務的心思。
以防止自己哪天真的出了意外,對這個繼承人連教導都教導不了了。
故此。
才有了今年開年,慶皇就讓秦雄英來謹身殿,先學學如何處理政務。
可就算慶皇也沒想到。
秦風是真的放心啊!
上來就把桌子上一批奏疏放到秦雄英的麵前了。
果斷的讓慶皇都有些猝不及防。
哪怕擺放在那裡的奏疏,應該是不太重要的。
可慶皇仍覺得秦風如此做法,有些過於兒戲了。
“老六……”
不等慶皇開口,秦風便衝慶皇拱手。
“父皇儘管放心,父皇跟兒臣等都在這,雄英批奏後根本不可能出了什麼岔子。”
慶皇聽此,最終點了點頭。
“聽你六叔的。”
這話明顯是替雄英說的。
緊跟著。
謹身殿內便到了處理奏疏的環節。
秦雄英批奏,自然不可能用紅筆直接寫在奏疏後麵。
而是單獨尋了一張白紙,在白紙上寫下看法,或者意見等,夾在奏疏裡。
這也是慶皇當年,一開始讓秦標處理政務的辦法。
可以說。
慶皇今天的心思,大多都沒在自己批閱的奏疏上。
多半都在秦雄英的身上。
又忍不住的瞧著秦風。
看著秦風批閱的奏疏明顯少了許多,慶皇不免覺得老六這是拿自己的大孫當苦勞力用!
一旦大孫上手了。
那麼毫無疑問,工部的事兒肯定最先熟悉,然後就可以一直幫著秦風批閱奏疏了。
可不免讓慶皇有些生氣。
覺得老六這是在將大孫當牲口用。
自己都舍不得如此用大孫。
隔輩親隔輩親。
哪怕到了慶皇這,也架不住這個,對於秦雄英,更是無條件的寵溺,生怕磕了碰了的。
基本當個寶似的捧著。
自己年輕時吃過無數的苦頭,到了秦雄英這裡,反而舍不得受半點苦了。
慶皇知曉自己這麼做不對。
年輕人不經曆一些風浪,如何能成長起來?
可就是……
就是舍不得半點。
到了最後,慶皇索性狠心不看了。
“雄英早早晚晚都得主政的,老六這麼做,也沒錯。”
慶皇隻能內心中不斷自我安慰著。
而且慶皇也清楚。
之所以讓秦風來保證大慶未來的皇位交接。
心安之處,也不就是老六根本不願意處理如此繁多的政務嗎。
哪怕慶皇自己都清楚。
大慶上下政務彙集到皇帝麵前,權力大是真的大了。
可忙也是真的忙!
甚至慶皇有時候自己都在想。
當皇帝,果然就不是人乾的活!
哪怕種地再累,受再多的苦,也遠遠不如這當皇帝的,總有一些操不完的心。
自然。
若是當個昏君。
那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可若當昏君,怕是享受不了幾年,就得有人造反,淪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既然家業如此,那就當跟每日早出晚歸的農家子一般,早點熟悉政務,如同治理好農田一般,治理好這個天下。
心下稍定,慶皇也開始處理自己的政務。
彙聚在身前的。
大多都是吏部的奏疏。
人治素來都是古往今來的大問題。
慶皇也知曉,單靠殺人解決不了問題。
但殺人的確能快速消除掉問題本身。
若有好的辦法。
他也不至於直接下刀子。
當然了。
下刀子也是最解氣,最痛快的。
秦雄英也坐在原本屬於他父親的桌子上,批奏著秦風給的奏疏。
直到中午,快午飯時,這才休息。
慶皇也拿過秦雄英批奏好的奏疏來看。
隻是瞧見上麵的紙條之後,卻是微微愣住,忍不住的瞧了秦風一眼。
然後又忍不住翻了另外幾本,看了許久,最後將奏疏壓到手中,內心五味雜陳。
“大孫。”
“孫兒在。”
“你也不能事事都學你六叔,連批閱奏疏都圖省事兒。”
慶皇拿起幾份紙條,兄弟幾人也湊到禦案上去看。
就連秦風,也瞬間哭笑不得。
隻見那些紙條上,寫的字端是無比工整。
秦樉更是大笑。
“還彆說,大侄子這個準字,跟他六叔寫的真像!”
秦博也隨之點頭。
“這個可字也有老六那書法大家的風采。”
秦棣則搖頭。
“這個知字倒是少了幾分力道。”
慶皇聽此,更是深感無力。
秦風倒是嘿嘿一笑。
“以後可以直接讓雄英幫寫了。”
殿內瞬間無聲。
有這麼當叔叔的嗎?
但慶皇又清楚。
秦風在京都,已經稱得上很勤政了。
因為在遼地的時候……
遼地政務大多都是秦風在看歌舞時,順便定奪的。
而令人驚訝的是。
這些定奪的決策,基本都沒出過什麼岔子。
這固然跟秦風身邊遼人素質,興許比朝廷官員素質更高有關,更善於做事兒。
但慶皇明白。
終歸是秦風內心有數,方能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