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到了嗎？”
貓娘陛下手搭涼棚看著南方。
“歪了，擦了個邊，可惜。”李玥琦抱著胳膊說道。
在她二人身後，是一尊巨大的金佛。
金佛八臂，下六臂手捏法印，上二臂扛著一杆鎏金炮管。
炮管周圍法力浮動，陣圖開合，看樣子，好像還能再打一發。
此法寶名【真言無極限】，是佛門與千機閣合力建造的法器，其前身為千機閣的開天千機炮。
這倒黴名字當然是張澤起的。
貓娘陛下轉頭了眼那佛像的大臉，沉吟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好奇道。
“不是說咱東海的佛門不時興偶像崇拜嗎，為何這尊大佛的臉是空海和尚的模樣。”
這問題她早就想問，隻是之前一直沒有時機。
她明明記得最開始的佛門不是這樣。
大概是從書上看到吧，他記得老老年間，各個寺的殿中總是光禿禿的，大多什麼也不擺，隻是被用作打坐修行的場所。
但現在，卻好像每座寺內都有金身塑像。
像是千機鎮的那座千機寺，就擺著一座手持轉輪千機炮的菩薩。
也不知何時變得這般言行不一。
話剛出口，那肩扛大炮，手捏法訣的大佛，就似有所察，它低頭看了眼笨蛋貓娘，還笑了下。
嚇得貓娘陛下一哆嗦。
“彆慌”李玥琦揣著手安撫道，“早就跟你說了平時多讀些書，看看彆人家的入門教材，省得以後再鬨出這種笑話。
“佛堂中那些佛像不是崇拜用的，是用來乾架的。”
“乾架？”貓娘陛下不解。
李玥琦解釋道，“佛門收徒與其餘五宗不同，不隻看著天賦修為。
“心事通透，慧根開者，哪怕沒有修行資質，也可入山門修持心性，學習佛理。
“這些不修法術之人下山後，同樣也可建寺開廟，外傳佛理學識，診病開藥，為凡生謀福。”
“我知道啊。”貓娘陛下點了點頭，“他們以前也這麼乾，但也沒那些佛像啊”
“這不還要怪那蕭景。”李玥琦歎了口氣說道，“大戰之後秩序崩壞，很多小廟很多都遭破壞，有人為有天災。
“所以在那段時間，為求安定才想了這個法子。
“每開一寺，就設一金身佛像。
“一旦小寺被邪魔外道入侵，或是當地有禍，就可直接請東海總寺，或者正式路過附近的高僧降臨，然後就”
一邊說著，李玥琦一邊模仿著佛像從廟堂上站起來，走出院門啪啪抽人的景象。
“懂了吧，有金身為憑依，乾架方便些。
“之後，有些沒得本寺傳承的外寺也有樣學樣，立一個刷漆的金身在堂內。
“邪魔外道見了，就得賭這金身會不會招惹來高僧。
“賭錯了，被原地活埋。賭對了，搶二斤棒子麵。”
“所以久而久之，就這樣了。”
李玥琦揚了揚下巴，示意貓娘陛下向上看，此時【真言無極限】已經停止了運轉，金佛的臉又變成了原來那個普通模樣。
“正經的佛寺金身都是這張臉，這臉叫做眾生相，表示人人都看成佛。”
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對東海佛門隻知皮毛的李玥琦說完就後悔了。
萬一自己這倒黴徒弟順嘴問一句，佛是什麼，那自己也得尬在這裡。
知不道一點。
好在貓娘陛下不學無術，她不關心啥是佛，隻是好奇那牛逼的降臨法術。
“師父，師父，您現在踹我出師門，讓我去學那降臨法術還來得及嗎？”
貓娘陛下很真誠的問道。
李玥琦歎了口氣，踹了她一腳。
“佛門可不要你這種慧根堵死的笨蛋。
“現在六宗互通有無，你要學那【降世神通】的法術，自己用積分在小核桃裡換就是了。”
“不用剃頭，嗯”
因被挑起了話頭，李玥琦看貓娘的腦袋瓜突然有了個想法。
這傻姑娘除了兩個人耳朵，頭頂的那對貓耳也能聽聲，也能動彈。
不是擺設。
所以，如果把她的腦袋刮剃光的話，那得是什麼樣子？
沒見過嘿。
李玥琦這麼想著便決定這麼做了，她打開小核桃，跟藥王穀下單了謎神香和生發膏。
這便宜師徒各自心思萬千，那邊也完成了回收工作。
使用那【真言無極限】隻是順便為了測試，真正回收那根中指的還是那些老登。
然而，回收來的東西卻有些令人意外。
“張澤，你怎麼來了？”
不見那中指，眼前見的隻有一臉苦笑的張澤。
“我很難跟你解釋，你就當我倒黴吧。”
說著，張澤伸出了他一直背在背後的右手。
張澤的右手此時有些僵硬，對李玥琦比了個中指。
李玥綺，“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
張澤歎了口氣，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解釋。
不過好在，還是腐姬貼心。
不知從哪鑽出來的她，戳了戳李玥琦的臉，隨後打了個響指。
“我都錄下來了哦。”
一瞬間，李玥琦眼前出現了剛剛腐姬所見的光景。
海浪翻湧，被擦著邊打偏的中指，直勾勾的插在了一根黃色的長條身上。
在那一瞬間，周遭的海水被蒸發，整個空間都開始塌縮，那黃色的長條還來不及叫出聲，就眨眼間消失無蹤，如同被漩渦吸入一般。
然而幾乎同時，一道光從那虛無的漩渦中綻開。
緊接著是一臉懵逼，身上還帶著雪的張澤被從漩渦中吐了出來。
隨後是一陣爆炸。
那爆炸湮滅了除了張澤之外周圍的一切，包括那些躲在水草下，貝殼中偷偷觀察的腐姬。
影像戛然而止。
“彆慌了，隻是幾個我掛掉了而已，吃幾個蘑菇就能補回來。”
小小的腐姬捏著李玥琦的臉安慰道。
“那個長條是”李玥琦皺眉問道。
“是阿璃，不過你放心，它沒死，暫時還活的好好的。”
張澤用另一隻無礙的左手敲了敲自己的腦子，似乎是在想怎麼說這件事。
“林峰你還記得吧。”張澤說起了一件好久之前的事，好久之前的人。
李玥琦不解，“記得，你那有些陰暗的師弟，我記得前幾年外出曆練，至今未歸，他怎麼了？”
“他乾了件大事，雖然不知道他乾了什麼，但他和宗主一樣也找到了百妖宗的總舵。”張澤指了指天上。
“然後他就一直潛伏在蕭景的眼皮子底下，當然也可以說是被困在了那裡。”
“後來呢？”李玥琦問。
“我峰哥牛逼啊。”張澤不自覺的換了個稱呼，“他不知用什麼辦法，竟然趁機把蕭景的一件寶貝偷了回來。”
“所以，那個比著中指的手臂”李玥琦隱約間意識到了什麼。
“就是蕭景的寶貝，像這種東西他那邊雖然還有很多很多，但這個是很特殊的一個。”張澤用左手撓了撓頭。
“不過，在峰哥馬上任務成功，帶著秘密勝利歸來時，這根中指忽然失控了，不知是不是蕭景的手段。
“所以，你們看到蛇形機動，和一閃一閃的消失，是峰哥在嘗試控製這玩意。”
“他成功了？”李玥琦問。
“失敗了。”張澤搖了搖頭，“那東西徹底失控，最後又被擦了一炮，直接被帶進了地海。”
“阿璃純粹是倒黴催的，在那裡表演化龍，恰巧被一並捅了過去。”
張澤又伸出他豎著中指的右手。
“按理來講，這種情況阿璃和掛了也沒區彆。不過好在它和我本源相連，所以我在最後關頭拽住了他。”
“但我拉不回來。”
在剛剛被薅來的一瞬間，張澤與阿璃還有峰哥的神魂有了一個短暫的接觸，因此才知曉他上述所說之事。
如今，他隻能感受到二人‘沉’在地海的‘某處’，想要將其拉回，卻暫時無法做到。
所以，才隻能一直保持著這個比著中指的姿勢，尬在這裡。
他要是一鬆手，那峰哥和阿璃就真的沒了。
不止是李玥琦，就連周圍的聽著的老登也是一陣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心很大的貓娘陛下點評了一句。
“你們劍宗是真的牛逼，全都是人才，你唔。”
李玥琦捂住了陛下的嘴巴，直接把她拖了下去。
一直聽嗑的老唐正色道，“你那峰師弟”
“是林師弟，峰哥姓林。”張澤提了一句。
“嗯嗯嗯，你那林師弟還有跟你說什麼嗎？”老唐問道。
“有，他說小心三年後，還有”張澤的話說道這裡戛然而止，他看了眼小核桃上莉莉的聯絡，隨後說道，“道爺，陪我回趟千機閣，我先驗證些東西在跟你講。”
老唐，“走走走，趕緊走，時間緊迫”
千機閣。
黑塔。
雖然是釣魚，但這裡也確確實實是被入侵了一次，所以閒著也是閒著，如今這裡又加了幾層屏障。
儲物層和研究層也被分開，隻有權限足夠者才能來往其間。
張澤和老唐二人便屬此類，當然還有莉莉。
在中間的過渡區，張澤看到了莉莉。
“你要乾嘛？”張澤比著中指，看著正抱著被褥，脖子上掛著顆大珍珠的莉莉。
阿璃送給莉莉的那顆珍珠雖然已經被縮小，但還有拳頭大小。
至於重量，張澤伸手掂了掂。
嗯，還是千來斤。
鐵脖子王莉莉有些僵硬的抬起頭說道，“我以後就住在這了，這裡安全，省的和阿璃一樣在路上走著都能被砸到地裡。
“我被砸進去了，可沒人撈我。”
張澤，“那你這珍珠……”
莉莉，“我這是在為阿璃祈福。”
行吧。
張澤抬手，示意莉莉在前帶路。
三人穿過幾道帷幕，忽然腳下一空，踏入了一處如夢似幻的空間。
星光璀璨的空間中，金色的霧霾凝結成團，其間金枝相連，如同金木開，每片雲團都頂著一顆金球，球內流光溢彩。
天宗的法術【蜃樓境】，由陸瑜舟親自施展。
隻一步踏錯，老太太那邊立刻就會有所察覺，然後頃刻殺來。
張澤感歎的讚了一聲，心說真是好久沒見這麼傳統的法術了。
偶爾來點傳統的，也挺好看的。
莉莉走在前方，那為了跟張澤賣慘準備的被褥已經被她收了起來，此時她雙手捧著自己的寶貝珍珠，蹦跳著帶著張澤來到一顆金球麵前。
伸手觸摸以神識驗證，莉莉鑽入其中。
“我沒記錯，都被放在這裡。”片刻後，莉莉又把腦袋探了出來。
張澤和老唐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
進入其中，終於腳踏實地。
內裡存放的儘是與先天道胎有關之物。
張澤說道，“峰哥當時以為自己要死球了，所以就將他認為最重要的事告訴了我，不過話隻說了一半，後半段還沒來得及，他就被帶入了地海之中。”
“我得先驗證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說著，張澤比著中指，將他需要的東西都攝了過來。
一枚內藏生靈的石丹，一枚空的石丹，一塊前幾天才從二皮臉上扣下來的碎塊。
張澤伸出左手點指，將那枚空的石丹拿在手中，隨後閉上了眼睛，按峰哥所說之法運轉。
片刻後那枚石丹融入了張澤的體內。
“吊哦！”莉莉睜大了眼睛，言簡意賅的讚道。
張澤對莉莉聳了聳肩，那空的枚石丹就又從他的指尖冒了出來。
張澤又看向了那顆內裡藏著生靈的石丹。
同樣的伸手，隻是這一次那枚石丹沒有被他吸入體內，而是以其為中心，泛起了一陣漣漪。
接著石丹亮起，如同當年阿璃蘇醒時一樣。
隻是這一次石丹中冒出的不是穿山甲，而是一頭生獨角的惡獸，見人便撲。
莉莉的危險感知早就提前預警，在那惡獸出現前，就躲到了張澤身後。
而張澤一記中指點在了那惡獸的額頭，隻片刻那惡獸就被凍成了冰坨坨。
拿出禦獸環將其收入其中，準備一會送到禦獸宗去，是進獸攔還是進廚房，那就看它造化了。
接著，張澤又看向了那塊從二皮臉上取下的碎塊。
碎塊飛了起來，在飛起來的同時，莉莉和老唐的耳邊同時響起了張澤的聲音。
“喂喂喂……喂喂喂……”
張澤沒有開口，也沒有用尋常之法傳音，聲音是由那碎塊直接傳入兩人耳中。
“牛的，這是什麼法術？道爺我可沒見過。”老唐捏著下巴，圍著張澤轉了一圈。
“這不是法術……我也說不太清楚，總之，聽我說結論吧。”
張澤把仍然比著中指的手揣進了袖子裡，同時身邊飄出了一顆，由他製作的後天道丹。
“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吧，我在第一次突破天障時，看到四洲如嬰孩般蜷縮於宙宇之中。
“當時我以為我看錯了，但其實我沒有。
“因為我們腳下的四洲就是一具巨大的先天道胎……”
“那些洪荒時代的先天崇拜，其中有一部分便是祂的‘孩子’。”
“就像我能搓這小球一樣，祂也可以，這些石丹就是祂搓出來的小球。當然，是無意識見產生的。”
“石丹之所以能留魂塑型，使人複生，根源便在這裡。
“畢竟，這四洲的萬物都是因祂而生。”
石丹和張澤搓出的先天道丹一左一右的飛在他的身邊。
“所以……蕭景要乾嘛？”莉莉害怕的摩挲著阿璃送給自己的大珍珠。
“吃”。”張澤說道。
他看著老唐的眼睛，“蕭景覺得，一人獨法才為正道，他認為通天之路就在腳下。
“他想要煉化奪舍整座四洲。”
“四洲為籠，他便要破籠而出，取而代之。
“天地為他獨尊。”
“這就是他所尋的道。”
莉莉縮了縮脖子，“可……可他不是失敗了嗎，自己也成了一塊塊。”
張澤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峰哥他隻來的及說了一句時間不對，三年後……然後人就沒了。”
說著，張澤把右手抬起，對莉莉比了個中指。
“所以得想辦法把峰哥和阿璃撈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