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著聖誕花環的大門推開，腳步飛快地穿過鏤空著月桂枝條紋樣的榆木椅子，跨過聖誕樹下堆放著的禮物盒，再側著身從穿著學術袍的人群當中擠過去。服務生把托盤放低，將兩盤奶酪放在了瑪麗式燭台的兩邊。席勒對著他點點頭，放下手裡的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聽起來風向不錯，阿爾弗雷德先生。不過考慮到波羅的海三國的反應，那裡注定不會有個平靜的聖誕假期了。”
“誰說不是呢？”坐在席勒對麵的阿爾弗雷德調整了一下餐巾說，“我回來之前的那個晚上，在機場都能聽見克裡姆林宮那繁忙的電話聲。這次的紅場閱兵觸動了不少人的神經。要是奧利弗去了，我們可就能在今天早上的新聞裡看見他了。”
“那他還是不要去的好。他們一定會把他抓去坐第一排，讓全國上下所有的攝像機對準他。報道鋪天蓋地，幾乎要壓過耶穌的風頭。他可未必樂意這樣。”
“他準不願意。”阿爾弗雷德切下一小塊奶酪說，“在他看來，這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奧利弗是個不會享受勝利的人，他總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
“那是以前了。從他離開墨西哥並再未返回開始，他就學會了尊重他人和他國的命運。若說有什麼遺憾的話，或許是未能徹底消滅懺悔卡特爾。但他會再和黑金絲雀與他們鬥上一場，也說不準。”
“年輕人們都是這樣，雷厲風行，永不滿足，在國際舞台上跳一整夜的舞。我卻已經老了，最該擔心的是愛莎早上起來偷偷往她的牛奶裡放冰塊。”
“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您確實應該提醒這位小姐。就算她的腸胃與常人不同，也不該有如此驚世駭俗的飲食習慣。”
阿爾弗雷德笑了起來說：“你知道我拿那個小魔頭沒辦法。她端著杯子站在冰箱前，拿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你，還好我不是什麼大人物，否則或許我會為她按下核彈按鈕。”
席勒也笑了起來，喝了一口杯子裡的酒說：“布魯斯和賽琳娜是什麼時候出發的？今天早上嗎？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加拿大境內了吧？”
“是的。他們兩個特意等到我從莫斯科回來，把聖誕禮物交給我，然後才走的。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小木屋了。可惜，三天的聖誕假期還是有點短，否則他們說不定可以去蒙特利爾玩玩。”
“如此來之不易的假期，確實應該好好利用。不過對我來說，目前最好的放鬆就是這場品酒會了。在此之前，我從未覺得自己這麼愛喝酒。”席勒又喝了一口杯子裡的酒。
阿爾弗雷德則朝著餐廳裡張望了一眼說：“誰說不是呢？這裡的人看上去可沒一個酗酒的，但每個人都紅光滿麵、歡欣雀躍。是酒精刺激了勝利，還是勝利帶來了酒精？”
“聽起來像莎士比亞。”席勒也切下了一小塊奶酪，從旁邊拿來百裡香粉，看向阿爾弗雷德問道：“那麼您呢，先生？聖誕假期有什麼安排嗎？”
“哦，說起這個……”阿爾弗雷德擦了擦嘴說，“我還得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
“我得去一趟鬥界。我可不像那群成天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小子，不和這些決定世界命運的大人物打交道，隻是擦些瓶瓶罐罐。我原想，那裡哪有我發揮的場合呢？如今真有用到我的地方了，我反倒頭疼於如何到那裡去了。”
“您是受到了蝙蝠俠的邀請嗎？哪個蝙蝠俠？”
“事實上，是韋恩夫婦。教授，您對於鬥界舉辦的節日活動略有耳聞吧？”
“我最近並沒有登上去看過。難道鬥界也在過聖誕嗎？”
“是的。聽說那裡按照我們的宇宙的時間來過節，最近正是聖誕的活動季。韋恩夫婦想要在那裡舉辦一場彆開生麵的聖誕宴會，邀請所有的蝙蝠俠。”
“可真是大動靜。”席勒感歎道，“舉辦這樣一場宴會，確實需要一個可靠的管家。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今天晚上我會把邀請函送到韋恩莊園。”
“太感謝了。”阿爾弗雷德笑了笑說，“還有一件事。宴會結束之後，韋恩夫婦和某些其他的蝙蝠俠可能會來我們這裡做客。我想要向布萊尼亞克申請，讓他把韋恩莊園東側的那幢距離主樓最近的建築也劃給我們，剩下的也不要分出去，作為接待鬥界來客的外交宴會廳。您覺得如何？”
“相當合理的要求。”席勒點了點頭說，“總不能讓那些異界來客來這裡的第一站隨機分布吧？天知道他們會鬨出多大的亂子。我看哥譚和大都會就不錯，可盧瑟莊園的名頭會讓某些長著翅膀的哺乳類動物神經緊繃，倒是韋恩莊園更像他們溫暖的家。這提議很有道理。”
“我也是這麼想的。雖然布萊尼亞克判定我已經可以退休，但即便是美國也有返聘的傳統。這樣我就還能打理韋恩莊園，以管家的名義義正辭嚴地拒絕壞脾氣的小鯊魚的無理要求……”
席勒和阿爾弗雷德一起笑了起來。他們食用了一部分奶酪、果乾，一些風乾香腸。阿爾弗雷德喝了大半瓶的冰酒，席勒則偏愛乾紅。品酒會結束時，每個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了。
阿爾弗雷德到家時，裹得圓滾滾的愛莎率先撲了過來。阿爾弗雷德趕緊把她從自己身邊趕開一點，笑了笑說：“小姐，我喝了酒，彆嗆到你了。快回去吧。”
“郵箱裡有信！”愛莎大聲嚷嚷道，“沒有看到有郵差，隻是有‘砰’的一聲。我想或許是魔法信件。我想知道那是什麼，但我可沒有偷看！”
“好姑娘。不過不是什麼魔法信件，是邀請我進入鬥界的邀請函。”阿爾弗雷德牽著愛莎走到了郵箱旁邊，從裡麵拿出了封裝得很精美的邀請函。
“你要去鬥界嗎？”愛莎仰著臉問。
“是的。你的祖父母要辦一場大張旗鼓的聖誕宴會。不，你不能去，那裡全都是蝙蝠俠。你想被他們圍觀嗎？”
愛莎立刻表現得意興闌珊，嘟囔了幾句法語。阿爾弗雷德拍了拍她的頭說：“我會把你送到榮恩先生的家裡，和他的小女兒一起過完聖誕假期。你一定要表現得懂禮貌，好嗎？”
“你是說我可以和貝蒂一起玩？太好了！我還想叫上比利，他雖然笨笨的，但是力氣很大。我們想一起去郊外的滑雪場滑雪！”
“我會交代榮恩先生的。”阿爾弗雷德推開莊園的大門說，“如果你要滑雪，可一定要穿好護具……不，我不擔心你骨折，我比較擔心你像個火箭一樣竄出去的時候滑雪場裡其他人的安全。”
給愛莎講完了睡前故事，阿爾弗雷德給她掖好被角，走過去把聖誕樹彩燈的電源拔掉，再關上窗前的台燈，走到樓下去給榮恩打了個電話。
“是的先生，明天早上我就送她過去。是嗎？您正好路過這裡？那再好不過了。愛莎說她還想接上比利，想要一起去郊外的滑雪場滑雪。我會給他們準備好護具，或許您可以給他們帶點吃的什麼的。可千萬要看好他們。是的，不隻是他們的安全，主要是滑雪場裡其他人的安全，沒人不怕全速小火箭……”
放下電話，阿爾弗雷德去收拾東西，把所有用得上的東西都塞進了愛莎粉色的小箱子裡，然後把提前準備好的兩個用於交換聖誕禮物的禮物盒放在了手提袋裡。
又是一夜雪夜，可清早起來是個大晴天，氣溫也有所回升。頭發上結著冰碴的榮恩走進韋恩莊園的時候，愛莎又像個火箭似的竄了出去，一頭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天哪，可得小心點，小姐！雪還沒完全化呢。”榮恩雖然嘴上叮囑著，但是笑得合不攏嘴，用力地揉了揉愛莎的頭說，“昨晚貝蒂聽說你要來，興奮得晚睡了兩個小時。不過她沒滑過雪，你可得好好教她。”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愛莎把胸脯拍得梆梆響，然後又故作憂愁的說，“還有比利，他肯定也不會，我真是任務艱巨啊。”
“早上好，榮恩先生。街區巡邏的怎麼樣了？”
“實在沒什麼可巡邏的。”榮恩走上前和阿爾弗雷德擁抱了一下之後說，“我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聽過犯罪的消息了。遇到的最危險的情況是有人偷砍聖誕樹，兩個普通警員就把那幫人拿下了。”
“對孩子們來說是好事，對吧？”
“天大的好事。一開始我還有點兒不喜歡布萊尼亞克，可自從他教訓了對貝蒂惡作劇的那幾個小男孩，我可就是他的忠實粉絲了。”
前院的鐵門傳來一聲輕響，一個十分高大的人影走進來，身後跟著另外幾個青年。
“早上好，阿爾弗雷德。”
“早上好，傑森。你們又去幫忙鏟雪了嗎？”
“是的。小滑頭那邊忙不過來。”傑森整個人冒著熱氣，三下兩下把圍巾扯下來說，“社區工作可真是難做。有一輛救護車被雪埋了，我們挖了一早上才挖出來。停這車的人真應該被抓起來！”
阿爾弗雷德和榮恩又寒暄了幾句，就把愛莎和行李箱一起送到了榮恩的警車上，然後和傑森一起進了莊園。
“我要去一趟鬥界，幫韋恩夫婦操持宴會。你有什麼聖誕假期安排嗎？”
“我今年不打算申請研究生。布萊尼亞克給我安排了一個哥譚圖書館的工作，我準備趁著聖誕節人少，先過去熟悉一下工作。”
“不會太辛苦了嗎？”
傑森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說：“本來是有點，但看著迪克和提姆那麼忙，我反倒覺得我很輕鬆了，哈哈。”
“迪克領著劇團去了芬蘭，還沒回來嗎？”
“沒有。他大概要在聖誕老人的老家度過這次聖誕節了。德雷克家的化工廠的排汙管道全部要重新安排，提姆的一整個平安夜都是在街道上度過的。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好了。我要準備出發了。看看我這一身，像個最專業的管家嗎？”
“彆開玩笑了，阿爾弗雷德。你就是穿著提姆那身滑稽到家的恐龍睡衣，都是全世界最專業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