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聶嘉峻也要先研究賭場的安保係統才能作弊一樣,陳柔也得先考慮怎麼才能釣出聞家二太,然後才能掀桌子,所以在摸到一把牌後,她突然一把扣下,閉眼。
宋援朝和王寶刀倆站在她身後的,幾乎異口同聲:“怎麼了?”
董爺和爾爺分坐於她兩側,也是同聲問:“怎麼回事?”
在上桌前,這些事都沒有提前商量過,當然了,也都是即興發揮。
但凡事要演的,就刻意了,也釣不出聞家二太那隻曾經跟韓玉珠同台競技過的老狐狸來,而哪怕提前預知牌麵,上了賭桌就必定有個輸贏的。
陳柔側聲,低聲對宋援朝說:“遊艇在的吧,咱們今晚就要走。”
宋援朝眼神一沉,手已經摁上槍了:“我先上樓?”
要陳柔贏不了,事情鬨不到太大,他們人少,隻怕真帶不走霍岐。
但他轉身要走,二太從視頻裡一看,立刻命令身後的打手:“去給我守著!”
這時牌發了已經有一半了,目前是胡嘯天領先陳柔一局。
但尚未分出輸贏來,那麼,是聶太沉不住氣了,還是她先發現什麼了?
如果沒有電腦可預測,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估餘牌來測勝負,而要是葉寒那種高手,於心裡一算,大概就算出來了,但眼鏡哥需要借助電腦裡的ecxel。
把已知牌列出來,再從未知的牌裡大概估算。
而作為賭場懂電腦的人,他估了一下,就說:“二太,以我看,聶太的贏麵更大。”
所以難道她是在耍詐嗎,那她又是在耍什麼詐?“:
正所謂兵不厭詐,而陳柔畢竟做過臥底,也是有點演技的。
二太返回,切了一個最靠近陳柔的畫麵,仔細分析那年輕漂亮女人的眉眼。
突然,看到陳柔捏了一下墨綠色,鱷魚皮的手提包,她被成功詐到,釣上鉤了,回頭,她對打手說:“準備紅酒,再把我的披風拿來,我要下樓。”
摸包,是因為發現自己要輸了,而陳柔懂得葉寒那麼多不傳的秘籍,那麼,二太就覺得,她應該比眼鏡哥更會分析牌局,也就意味著,陳柔用的是葉寒的老方法,是死旋硬背的牌局,且發現這局比到最後,自己肯定要輸。
她剛才一是問船,二是問霍岐,也隻有一個原因。
她要扔下兩個老家夥頂著牌局,然後帶上霍岐,悄悄摸摸離開。
但那怎麼行呢,二太會放了霍岐,也會放了陳柔,所求也隻有一點,陳柔回香江後,親赴警署,把她兒子放出來,並且,從今往後不要管她的家事。
大家都是體麵人,她也不會讓陳柔丟臉的。
就此刻,披風一備,紅酒一端,她要攔住意欲悄悄跑路的陳柔,光明正大,敲鑼打鼓的給她送行,當然,還要給她個台階,親自請求她放過胡嘯天。
如此一來,大家都沒有輸,也都還存著體麵,合家歡收場。
但當然,她是不是下樓了,這個賭桌上的陳柔並不知道,爾爺和董爺,聶家的保鏢們,沒有一個知道的,並且,董爺和爾爺以為她是真的要撤,也在做計劃呢。
董爺很強勢的努嘴,示意爾爺來頂陳柔的班,並且,抓起了自己的拐杖。
那拐杖其實是一把槍,他可不想放過叛徒,他要親自行刑,一槍嘣了胡嘯天。
當然,槍裡不止一顆子彈,等陳柔出門的刹那,他先嘣胡嘯天,再嘣自己,不過這一切並不在他原本的計劃中,而他要死了,孫女就歸爾爺了。
所以陳柔居中,看著胡嘯天,董爺指她,朝著爾爺重重點頭。
都是老匹夫了,董爺也已經打開拐杖的盒蓋,露槍了,爾爺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倆爭了一生,鬥了一生,但現在,董爺主動繳械,要先走一步了?
要說願意嗎,爾爺當然樂意,因為沒有人樂於跟彆人共享親情。
可馬上就要回歸了,就剩幾個月了,最終贏家是他,董爺卻要死在這兒嗎?
那是爾爺奮鬥了一輩子的心願,他處心積慮,細心謀劃,可是,真的要那樣嗎?
爾爺沒有帶拐杖,為了回歸時更清白,他甚至沒有帶槍。
他隔著陳柔伸手,意欲把董爺的槍過來,董爺微微一笑,卻已扣上扳機。
也就在這時,胡嘯天雙眼朝著側麵瞟了一下,勾了一下唇。
他身後所有的打手默契的,全朝門口而去。
而另一個視角下,二太披著披風,端著賭場專用的夜光酒杯,已經進了電梯。
但還有一個視角下,聶釗在親自問陳柔:“阿柔,到底怎麼回事?”
他懷裡的阿遠也在看著爸爸:“喔?”怎麼回事?
一秒,兩秒,三秒,陳柔拿起了手中的皮包,且放到了桌子,同時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二太笑盈盈的從中走了出來,而雖然宋援朝已經提著行李,帶著背著霍岐的毛子哥下了電梯,但大門口烏丫丫,全是賭場的打手。
聶釗則在說:“阿柔,我隨時可以給聞老板電話,但你到底要做什麼?”
現場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賭不過,要跑路了,幾個保鏢和一幫古惑仔幾乎是手拉手的方式,築起了兩道人牆,但打手們卻是堵在門上,荷官們也都在看熱鬨。
外麵,通往廳的走廊兩邊全是疊馬仔,全在問候:“二太!”
二太笑吟吟的穿過走廊,越過眾人,到了包廂門口,止步的同時聲低:“開門!”
門是被打手們堵住的,胡嘯天也站了起來,並笑著說:“開門!”
但同時董爺也站了起來,並且舉起了拐杖,哦不,槍,而且是一把噴子。
威力巨大的霰彈噴子,那一噴子過去,胡嘯天要被打成篩子,彆人也不可避免。
但關鍵時刻爾爺撲了過去,以手擋上了槍口,這就夠叫大家驚訝了吧,但還有更加刺激並誇張的是,穿著高叉旗袍的陳柔不知何時,一條腿已經在賭桌上了。
打手們在恭迎二太,二太在進門,古惑仔和保鏢們在戒備中。
胡嘯天和阿四,陳金寶幾個抱著頭在往桌子下麵鑽,可陳柔要針對的並不是他們。
恰恰相反,是正在看熱鬨的荷官們,他們看到旗袍婉約的聶太竄上桌子時,她的腳已經到眼前了,三個荷官中,負責發牌的那個先反應過來,伸手就去抱牌箱。
可他才摸上牌箱,隻覺得鼻孔裡進了皮鞋尖,而聶太是躺在牌桌上的,腳尖一挑間,發牌的荷官隻覺得鼻子一陣爆痛,整個人向上又向後,摔了出去。
另一個也反應過來了,去搶牌箱,但這回聶太於牌桌上一個翻滾後,給他鼻子的,是結結實實的一蹬,他的鼻子當場暴血不止,人也甩了出去。
還有第三個呢,是荷官中唯一的年輕小夥子。
旗袍美人,橫陳於賭桌之上,他最先看到的是色,所以猶豫了一下。
但眼看兩個同伴紛紛倒下,他想起來了,攝像頭。
他下意識衝過去抱牌箱,但這時,那一身旗袍,美的不像話的聶太,一張臉已經在他眼前了,給他的也是一份絕頂大禮,她抱起牌箱上揚,砸他的鼻子。
這一切都是發生在幾秒鐘之間的。
旗袍美人,賭桌殺手,她的大長腿,她的細腰,她的臉,和她那一身凜凜的殺氣。
二太活了半個世紀,這是頭回見,一個凶殘的女人,比她的女兒還要凶殘。
打手們全都愣住了,在外麵蹲守熱鬨的疊馬仔們,有幸於門口瞥到一眼的都被嚇到愣住,踉蹌後退,倒到了人群之中,而此時的陳柔,卻已坐到了椅子上。
幾秒之內放翻三個人,現在,她抱著那隻牌箱,就可以小心扯起來。
回望著剛剛來的聞家二太,她笑盈盈的,輕輕端起了箱子。
箱子和賭桌之間有一條線,黑色的電線。
她笑了笑,依然沒說話,但是突然啪啪兩瓣,牌箱的底座被取掉。
牌箱有個底座,攝像頭就在底座裡頭。
剛才還凶殘又暴力,幾招之間乾翻三個荷官,但此刻的聶太端莊優雅,臉不紅氣不粗,撫摸著那隻牌箱,就仿佛撫摸著世間最珍貴,也最華麗的珠寶。
這是她跟聞家二太的第一次交鋒,但當然,也應該是最後一次。
彼此並不認識嘛,她側眸:“這位太太,您認不認識,這個東西是什麼?”
嘩的一提,攝像頭已經在桌子上了,而因為她是輕輕提的,沒有扯斷線,她再順著線捋,一路把攝像的線全捋了起來,再問:“它又是做什麼的?”
ra!”這是作弊。
hank也是英文:“this is an unfair ractice。”
一幫古惑仔是講粵語的:“錄像設備,他媽的,賭場帶頭作弊。”
董爺槍管一轉,直接瞄準了聞家二太:“他媽的,原來是你在背後搗鬼。”
他在剛才,是真心實意準備要赴死的。
他這一生活的轟轟咧咧擲地有聲,他雖然沒有教育好兒子,一幫手下也都是些歪瓜裂棗,可他們會打人,甚至會殺人,可全憑一個義字,活的光明正大,也恨鼠輩。
而他早就贏了,因為陳柔是他的孫子,阿遠是他的小孫孫。
他隻是因為貪心不足,就想膈應一下爾爺,也還想多看阿遠幾眼,於是賴活著。
可是讓他今天死,他毫不猶豫,他願意為了陳柔的任何事而付出代價,站出來埋單。
可他媽怎麼能是賭場帶頭出千,作弊呢,他媽的,他就算死,也要多捎幾個。
就這位吧,聞家二太是吧,他要拉她下地獄。
怕他衝動,要亂開槍,爾爺手依然捂著董爺的槍管。
同時他舉起拳頭,喊出了那句:“聞氏賭場,公開作弊。”
這還用說,古惑仔們齊聲大吼:“聞氏賭場,公開作弊。”
當然,這時賭場的打手們也紛紛掏槍了,但爾爺頂了上去:“聞氏賭場,公開作弊!”
好吧,董爺雖然不喜歡低頭,隻喜歡突突人,可也放低槍管,頂了上去。
他也跟著大家一起喊:“聞氏賭場,公開作弊。”
爾爺再說:“聞氏賭場公開作弊,我們要上訴葡府,取締它的牌照。”
古惑仔們也說:“上訴葡府,取締牌照。”
二太沒有惡意的,真沒有惡意,也隻想恭送聶太離開,來個合家歡。
可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她丟了夜光杯,轉身就跑。
現場所有人,包括爾爺,董爺,能走不能走的,全部追出去了。
但有一個人,雖然心思差點要被汙染,但依然堅守著自己的本職工作。
那就是王寶刀,他被一群人踩在地上,但他小心翼翼的,撿起了二太握過的酒杯。
又一個人的指紋到手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