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嗎？
按理來說應該是開了的，寧哲現在使用的是馮玉漱的身份，特讓的規則清晰明了地‘看’到了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門口，那是一名身材勻稱的成年男性，冷白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投射在門上，隨著門被拉開，門上的影子旋即滑落到地麵，像一支漆黑的箭頭從門外指向房內。
但在門打開的同時，門關上了。
地上的影子隻在特讓的感知中出現了不到一秒便消失不見，寧哲忙抬頭看向門口，房門依然緊閉，門外的燈光下也不見任何人的身影，幽深的走廊裡空無一人。
“剛才那是……”寧哲眉頭微皺。
他確定自己的確看到了，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身影站在門外拉開房門，即使那個場景隻出現了短短一瞬，但他確確實實是看到了。
人的眼睛可能會出錯，人的大腦可能會產生幻覺，但鬼不會，鬼是規則，規則是絕對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特讓看見了，那就是真的看見了。
寧哲不相信人，他隻相信鬼。
“我可以確定剛才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是幻覺，剛才的確有一個男人站在門外用手拉開了門，他的影子因為門的打開而轉移到了地麵上，緊接著便瞬間消失，門也恢複到了之前剛被賭鬼關上時的緊閉狀態。”
寧哲心中思索著，默默打量了一眼桌對麵的玫琳，她正緊張地看著貝當往酒杯裡投幣，神情一般無異。
“玫琳是個細心的人，門打開時她不可能注意不到，但她現在的表現來看，她的確沒注意到。”
……是沒注意到，還是在玫琳的視角下，門根本就沒有打開？
寧哲轉念一想，自己其實也沒看到那個打開門的男人，他連那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隻是通過特讓的規則感知到了對方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影子，那是憑人類的反應無法捕捉到的極短一瞬，如果不是特讓的話，寧哲現在也和玫琳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滿以為什麼都沒發生。
“而且……那個人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過程，實在是有點眼熟。”
寧哲回憶今天所經曆的事情，這種人在麵前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的戲碼已經上演了許多回，他都有點脫敏了。
這或許也和賭鬼的規則有關？
細微的水聲喚回了寧哲飄渺的心思，一枚銅錢落入杯中，貝當成功投下了第一枚銅錢，接下來的投幣結果將直接決出本局遊戲的第一名輸家
貝當深吸一口氣，金黃的酒體倒映出他緊張的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房間內靜得落針可聞，令貝當壓力陡增，一滴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到臉頰。
滴答——
一滴汗水落入杯中，激起漣漪陣陣，清脆的聲音打破了一灘死水般的寂靜，貝當屏住呼吸，雙目圓睜，一顆心臟在胸腔中砰砰跳個不停，一時間，空氣中隻有他急促的心跳聲與幾人小心翼翼的呼吸。
“萬幸，萬幸，沒有溢出來……”
貝當閉上眼睛，深深呼吸調整好情緒，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輕輕拿起一枚銅錢，緩慢而穩定地挪到酒杯上方。
“沒事的，沒事的貝當，隻是一滴汗而已，賭鬼連3枚銅錢都能放進去，而你隻是第2枚而已，就算杯子裡多了一滴汗又如何呢？一滴汗液的體積，遠遠比不上一枚銅錢……”
正當貝當輕聲自語安撫自己之際，忽然，一個帶著恐懼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從他的身後幽幽傳來：
“你們……在乾什麼？”
撲通！
神經緊繃、精神高度緊張的貝當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猛一激靈，手腕一抖，虎口一鬆，銅錢頓時從指尖滑落，叮咚落入杯中，酒體隨之破裂，金黃的酒液沿著杯壁滑落。
“完了…”
貝當雙目瞪大，嘴巴下意識張開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名為絕望的神情爬上他的臉頰，貝當咬著泛白的嘴唇僵硬地轉過頭往身後看去，一張帶著疑惑神色的麵孔映入眼簾。
“額……hello？”那麵孔的主人有些尷尬地訕訕一笑，試探著說道：“剛，剛才房間裡還沒有人的，你們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好像瞬間移動一樣，你們……好像在玩什麼遊戲？”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4杯金酒。
寧哲雙手捂嘴作驚訝狀，美眸中滿是詫異神情，實際上也的確很詫異，眼前這名如瞬間移動般突然出現在房間中的男子他雖然不認識，但他的影子卻令特讓感到熟悉。
“是剛才在門口的那個人。”寧哲心中暗道：“他‘過來’了麼？還是說我們‘過去’了？”
按這名男子的說法‘剛才房間裡還沒有人的’，他看不到這間房間裡正在進行賭博的人與鬼，相對應的這邊的三人一鬼也觀測不到他，明明共處一室，卻像是被分隔在兩個互不相乾的平行世界。
但剛才，不知出於什麼契機，兩個世界變成了一個，他們可以觀測到彼此了。
心中的疑點一個接一個，寧哲沒有輕舉妄動，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脯，柔軟的觸感盈滿掌心，然後是咚咚的心跳。
“我的心臟還在右邊。”寧哲鬆開手，確定了一件事：“我沒有‘過去’，是他‘過來’了。”
一陣陰風吹過，屍體腐爛的惡臭蓋過了金酒的酒香，是賭鬼站起來了，突然出現的男人這才注意到那頭端坐於桌旁的猙獰惡鬼，臉上的疑惑神情頓時被恐懼所取代，嘴巴微微張開：“惡…惡魔……”
賭鬼一言不發，隻有一條長得不自然的慘白手臂從襤褸衣衫之間伸了出來，伸向麵如土色的貝當。
“賭鬼在索取貝當的賭注。”寧哲心中明了，同時也有些意外：“這場賭博的賭注不是人命？”
不是命，那是什麼？
貝當愣了一下，旋即立刻反應過來，他連忙摘下手腕上的機械表、胸前的白金薔薇胸針、口袋裡的鋼筆、中指戴著的藍寶石勿忘我戒指、一遝歐元現金、幾張銀行卡……
一會兒的功夫，貝當將身上所有的值錢物品都取了下來放在桌上一字排開任憑賭鬼挑選，即使要全拿走也行，沒有什麼比生命更珍貴了。
但賭鬼冰冷的視線從桌上的一件件財物上掃過，不為所動，它抬起頭，蒼白的死人臉上麵無表情，已經伸出的手掌再次往上抬了抬。
“你，到底要什麼？”貝當小心翼翼地問道。
賭鬼依然不語，隻是沉默著指了指貝當的肩膀。
下一刻，一隻有著柔軟金色卷發和藍寶石紐扣做的眼睛的可愛布娃娃出現在了他的肩頭。
“招魂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