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神創始論是寧哲自己瞎幾把編的名字,這一理論來自於他此前在裡世界的凡妮莎堡中撿到的一本《杏葉經》。
《杏葉經》中說:
這個世界之所以會誕生,是因為某位偉大的神明做了一場夢,因此這個世界並非是物質的,而是精神的,人在世上看見聽見觸摸到的一切,包括人的自我意識本身,都是神的思想延伸,是神做的一場夢。
當神醒來之時,夢境便會如泡影般隨之破滅。
“《杏葉經》又說,隻要不斷向神獻上不受賜福的汙穢者的靈魂,就能使這個世界變得更加潔淨美好,神便會沉溺於美夢之中,舍不得醒來,世界的‘壽命’便會隨之延長。”
“反之,如果世上充滿了不受賜福的汙穢之輩,這個世界對神來說便是噩夢,神會因為噩夢而感到不悅,因此更早醒來,這個世界也就會更早走向毀滅。”
當神醒來,整個世界如夢境般迎來破滅,隻有最虔誠的信徒才會被神選中,顯化到神的身邊成為祂的寵兒,而其餘不受賜福的芸芸眾生,都會隨著夢境的破滅一起歸於虛無,不複存在。
什麼樣才算虔誠?
為神獻上大量祭品就叫虔誠,為教會大筆捐錢就叫虔誠,聽從神的代行者的指引,就叫做虔誠。
於是《杏葉經》如此告誡信眾:
要信奉神,因為神在睡夢中創造了這個世界和我們。
要敬畏神,因為神在祂的夢中無所不能。
要祭祀神,因為神的醒來是必然的。
“有意思。”寧哲將碳素筆夾在指間,端詳著身旁少女精致如洋娃娃的嬌俏臉頰。
普露梅莉雅自記事以來的第一段記憶,便是裹著繈褓被姐姐玫琳抱在懷中,姐妹倆一起聽母親講的《杏葉經》。
芙利姆密斯雷特家族全族都是‘眠神創世論’的信徒,但對外的形象卻是一個長期大筆資助天主教會的虔誠基督徒家族。
“他們的信仰似乎見不得光,以至於需要用天主教作遮掩。”
“再者那所謂的‘不受賜福的汙穢者’又是什麼玩意?人祭?”
把活人祭給神?
沒頭沒尾的東西很難想出結果,寧哲很快便放棄了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他放下筆,騰出手來輕輕撫摸身旁少女白皙的臉,嬌嫩細膩的觸感像是剝了殼的煮雞蛋,指甲輕輕一掐,便在上麵掐出一道月牙形狀的紅印。
普露梅莉雅轉過頭,靜靜地看著他。
她被他弄疼了。
於是寧哲又捏了捏她的臉,反應還怪好玩的。普露梅莉雅的外表依然光鮮亮麗,腦袋裡麵卻是空空如也,像是一台嶄新拆封的電腦,從外觀審美到硬件素質都是頂配,唯獨硬盤裡麵是半點數據也無,連係統都沒裝。
她的所有記憶被忿蕪刪空了,隻剩下一些破碎不堪的的潛意識和生理本能。
“夏蓉~”寧哲開口輕喚。
話音剛落,一隻小女孩模樣的可愛布娃娃從他的肩膀後麵探出頭來,兩隻紐扣做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叫出她名字的‘媽媽’。
“看到這個漂亮的小姐姐了嗎?”寧哲把軟乎乎的小夏蓉抱在懷裡,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普露梅莉雅,說道:“媽媽要你把她帶到歌劇院裡去,就從我們之前出來的那處陽台進去,明白了嗎?”
夏蓉點點頭,戀戀不舍地從寧哲懷裡鑽了出來,兩條小短腿用力一蹬,就跳到了普露梅莉雅的肩膀上。
哢嚓一聲,夏蓉打開房門,遵照‘媽媽’的命令把這個呆呆的小姑娘帶出房間,離開飛艇前往歌劇院的方向。
目送著普露梅莉雅的身影渾渾噩噩遠去,寧哲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秀美漂亮的文字:
【他走了。】
現實世界的同一個房間裡,玫琳看著紙上新出現的字跡,鬆了一口氣:“他去歌劇院找賭鬼了。”
夏語冰點了點頭,心裡還是有些擔憂:“好不容易逃出那座歌劇院,現在又回去了……寧哲就那麼自信自己一定能贏過賭鬼麼?”
玫琳看出了她心中的焦慮,寬慰道:“還請放心,夏女士,有小姐的幫助,您丈夫一定會取得勝利。”
因為除了勝利的其他一切結果,都會被‘悔棋’。
渾渾噩噩之間,普露梅莉雅被夏蓉帶著來到了聖歌莉婭歌劇院的陽台上,這個地方早已被墨鬥‘畫地為牢’,沉睡的賭鬼就困在這座監牢裡麵。
夏蓉的兩隻小短手拽著她就要往前走,忽的,少女無神的雙眼之中忽然流過一抹複雜的情緒,眼底無意識的飄忽茫然如冰雪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疑惑:
“我是……誰?”
普露梅莉雅皺著眉,低下頭,看見了正用兩隻小短手扯著她的腿想要往前走的夏蓉,頓時恍然大悟:
“寧哲…對了,我是寧哲!”
噫!我想起來了!原來我是寧哲?
普露梅莉雅彎下腰,將軟乎乎的小夏蓉抱在懷中,一邊穿過陽台進入歌劇院內不,一邊喃喃自語道:
“對,沒錯,我是寧哲……今天早些時候,我在37號鏡中世界找到了被刪空記憶的普露梅莉雅還有玫琳,並跟玫琳達成了交易……”
“離開賭桌、前往鏡中世界之前,我把夏蓉留在了賭桌下麵,還把八音盒留給了她。我讓夏蓉在我走後開啟八音盒,用安魂曲催眠了賭鬼和貝當,成功讓所有人都從歌劇院中脫身,隻留下賭鬼還在劇院裡沉睡……”
“我現在又回到了歌劇院,因為我已經得到了普露梅莉雅的幫助,我現在有把握能從賭鬼手裡把召又贏回來了……”
普露梅莉雅一邊走,一邊輕聲呢喃,隨著想起的事情越來越多,她的思維思想也越來越清明,眼底的茫然漸漸消散不見,唯餘一個目的分外清晰。
輕車熟路地穿過走廊來到1號看台,推開門,一具高高瘦瘦的屍體從門內走出,襤褸的衣衫之間透出點點屍斑,陰冷的氣息迎麵而來,仿佛剛睡醒的起床氣。
普露梅莉雅不躲不避,嘴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