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科技園地下蜂巢，隔著玻璃窗看見被囚禁在這裡的季伯英的那一瞬間，寧哲便確定了一件事——季伯英的記憶也被忿蕪修改過。
借助太易模擬出的殘缺版‘太祟’，寧哲能感應到一條白而纖細的蠕蟲寄生在季伯英大腦之中，通過這條寄生在他大腦深處的蠕蟲，寧哲可以一定程度上刪除季伯英的一部分記憶，而季伯英本人對此渾然不覺。
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他其實是季伯嘗，之前在雲夢澤湖邊死掉的那個‘五通’才是季伯英。”寧哲淡淡說道。
蘭仕文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寧哲注視著窗內的老人，平靜道：“季伯嘗欠了財神一筆貸款，他通過某種方式向財神借貸了一筆錢，這筆借款的數額非常巨大，大到他根本還不起，好在季伯嘗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還。”
“季伯嘗假扮成自己的弟弟季伯英，帶著問財神借來的那筆巨款直接跑路海外了，留下自己的克隆體也就是那個假冒的季伯嘗替他背債，最終死於財神的索命。”
欠債的人死了，財神借出去的這筆巨債也就成了爛賬不了了之。
也正是因為季伯嘗此舉掏空了財神的流動資金，這才讓失控的財神有了被降伏的可能……隻是就連季伯嘗自己未能預料到，他都跑路海外了結果還是被蘭仕文給逮了回來。
“現在的季伯嘗還以為自己的身份沒有暴露，依然以克隆體季伯英的身份在這裡乖乖坐牢。”寧哲補充道：“不要拆穿他，老家夥還留有一些隱藏手段沒有使用，對付起來很麻煩。”
蘭仕文如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明白了，我會繼續按‘季伯英’的標準對待他的。”
接著，蘭仕文又道：“但季伯嘗是用什麼方法讓自己的克隆體乖乖替他背債，乃至替他去死的呢？”
要知道求生欲可是一個人最本能的欲望，讓人心甘情願乖乖去死這種事情，大概隻有忿蕪能做到。
“有一個身份未知的神秘人幫了他。”寧哲說道：“那個神秘人拷貝了季伯嘗的記憶，刪除了關於貸款的部分然後寫入克隆體空白的大腦之中，那個克隆體到死都還以為自己就是季伯嘗本人。”
“什麼神秘人，你直接說忿蕪不就好了。”蘭仕文皺眉道。
“你當然知道那個神秘人是忿蕪，我也知道，但季伯嘗不知道。”寧哲搖了搖頭：“季伯嘗的記憶裡，沒有忿蕪這個人。”
蘭仕文的瞳孔猛然一縮。
“看來，我們已經抓到問題的關鍵了。”蘭仕文冷笑道。
寧哲點點頭，接著道：“40年前，有三名升格者闖入雲都殷家的祖宅，將殷家上下無論男女老少全都屠了乾淨，雲州的世家勢力從此一掃而空。”
“而當時將殷家滅門的那三個人，就是忿蕪、荼鬱，以及代號‘五通’的季伯嘗。”
季伯嘗至少在40年前就認識忿蕪了，他們當時的關係就已經緊密到可以三人一起跟雲州的千年世家生死相搏的程度。
但現在，寧哲通過太易竊取來季伯嘗的身份之後，卻發現他的記憶裡根本沒有忿蕪這個人。
“我多嘴一句哦，小蘭，你真的知道忿蕪是誰嗎？”寧哲問道。
蘭仕文聳聳肩：“當然。”
“好吧，看來你沒有忘記他。”寧哲微微頷首，深沉的目光穿過玻璃窗，靜靜打量著窗內的季伯嘗。
這扇窗戶是一麵隻能單向透光的單麵鏡，裡麵的人往外看隻能看見自己的倒影，也即是說，太易通過這麵鏡子竊取的是季伯嘗本人對自己的認知，是完完整整的，不帶有一絲遺漏的，季伯嘗本人的完整身份和全部記憶，不存在任何認知片麵或是記憶殘缺的情況。
但就是在季伯嘗本人的記憶裡，卻沒有關於忿蕪的任何信息，就連那個幫助他拷貝記憶的‘神秘人’，在季伯嘗的認知裡也隻是一個不明身份的神秘人而已。
“就像當初的白芷一樣，季伯嘗的記憶裡也有一段斷斷續續的‘間歇性失憶’。”
就像是某位明星犯了原則性錯誤，導致他參加的綜藝節目不得不對所有他出現的鏡頭統一刪除打碼，和諧處理，讓這期節目的敘事節奏遭遇了災難性的崩塌，斷斷續續，哪兒哪兒都對不上。
季伯嘗的記憶裡，凡是涉及到‘忿蕪’的部分，都被刪除了。
“我好像……有點知道‘太祟’的規則是什麼了。”寧哲心中喃喃道。
他的眼中精光閃爍，又迅速暗淡下來：“不，還不夠，現在的信息還不足以蓋棺定論，我還需要找到更多的被忿蕪修改過記憶的人，來證明我的這個猜測究竟正確與否。”
但……有這個時間嗎？
“召又其實不在普露梅莉雅身上的事情很快就會被忿蕪看穿，他很快就會反應過來這隻是一道調虎離山之計……不，他很可能已經反應過來了。”
寧哲凝聲道：“按最壞情況計算，忿蕪現在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來就來吧，大不了就是一個死。”蘭仕文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既然寧哲已經抓到了忿蕪的線索，那麼隻要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就好了，他隨時可以帶著現在的調查成果回到過去，直到把忿蕪的內褲是什麼顏色都給查出來，然後一把抓住，頃刻煉化。
蘭仕文看向寧哲：“所以，你到底查到什麼了？”
寧哲沉吟片刻，將自己的猜想寫在一張紙上交給了蘭仕文：“這隻是一個猜測，其真實性還待驗證，我現在就去驗證，如果這個過程中我死了……麻煩將這張紙上的內容複述給我。”
蘭仕文接過紙張掃了一眼，臉色微變：“居然是這樣麼……我知道了，祝你好運。”
寧哲笑了笑：“承您吉言，今天我的運氣一定特彆好。”
語畢，蘭仕文繼續留在科技園地下照看著被囚禁的季伯嘗，寧哲則是化身成一隻遊隼，往雲都城內的方向振翅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