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則不同,並沒人告訴她景長安可能還活著,所以她自認是孤兒寡母,沒有了對夫君的牽掛,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子女身上。
她的眼睛緊緊盯著景春熙,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二舅母這一房跟著流放來的孩子隻有三郎一個。而留在京中的,她所生的就有五郎和瑾姐兒,庶子庶女也有兩個。所以她的問題很多,景春熙也刻意多講她兩個嫡親的孩子,好讓她放心。
“瑾姐兒可不像明月姐姐,她性子跳脫得很,熙兒在家的話,她大多都跑來跟我睡一屋,飯也經常跟我們一起吃。”景春熙輕聲說道,臉上帶著一絲寵溺的笑容,仿佛眼前就浮現出瑾姐兒活潑好動的身影。
殷氏輕輕歎息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但也透著安慰:“這樣也好,有姑母和熙姐兒在,她起碼不至於想到我們哭鼻子。”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憂傷,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夫子說,府學有三個孩子成績不錯,應該可以通過童生試,其中一個就是五郎哥。”景春熙說到這裡,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殷氏的反應。
果然,殷氏的興致一下子起來了,語氣急切:“真的嗎?這孩子那麼用功?嗨!也算是沒辜負我們的惦記。”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很快又皺起眉頭,有些擔心地說:“不能去考嗎?照說應該能考的呀!三叔都說能考的。”孩子學得好,自然想讓他早日考取功名,但她還是有些擔心。
景永寧精通律法,也告知過他們,知道罪不及這些當時才幾歲的孩子,所以孩子們是可以參加科考的。
但也因為長輩們的犯人身份,就難得像其他考生那樣的公平,最後的評判上肯定會受到影響。
成績再好,也不可能過得了殿試那一關,朝廷也不會重用。
“爹爹和靖親王分析過了,說遲個一兩年考也沒問題,他年歲也不算大,二舅母不用擔心。
”景春熙停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過完年,爹爹已經把他們送去文華書院就讀,浦哥兒也一起去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能進文華書院就好。”文華書院在京城是除國子監以外的名校,有關係,成績不行都進不去。
這時候如果不是屋裡隻點了一盞油燈,肯定可以看見殷氏眼裡含著的淚。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更多的是欣慰和感激。
景明容不像她們幾個那樣坐著,而是照舊睡在錦春熙旁邊。
她雖然一聲不吭,但景春熙知道,她不是那種無情的人,多少還是會惦記弟弟妹妹。所以也輕聲說起五頭他們在家的情況。
“五頭哥現在功夫不錯,射箭也有準頭,每天可以射到幾隻飛鳥。爹爹說以後有機會帶他去軍營曆練。”她的聲音柔和而溫暖,仿佛在安撫著明容的心。
“現在,六頭在鋪子裡都做小管事了,每次回來都會給弟弟妹妹帶禮物。”景春熙繼續說道,臉上帶著慈母般的驕傲。
她自己說的差不多後,其他人就七嘴八舌了起來。
悶了很久的景明月對青山莊很好奇,也忍不住問起家中的弟弟妹妹來。她的聲音帶著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
流放的時候明珠根本就沒記得事,但是經常聽長輩們說起留在京城的哥哥姐姐,還知道瑤姐姐欺負過她,瑾姐姐護過她,所以也問了兩句。
這個時候她非常認真,眼睛裡透著期待,似乎在想象著那些久未曾謀麵的親人。
隻有巧巧和明容是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但也沒睡著,都一字不漏地聽著。
她們靜靜地躺在那裡,眼睛微微眯著,但耳朵卻豎得直直的,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她們說起的人和事,巧巧都不懂,權當在聽故事。而明容,主要是那段經曆使得她還沒徹底走出來,隻是想多聽點弟弟妹妹的事,儘可能聊以安慰自己孤獨的心。
“熙姐兒,”
說到最後,就在景春熙以為要結束,馬上可以睡覺的時候,莊氏又輕輕喚了她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猶豫和無奈。
“嗯,舅母,熙兒聽著呢!”
她聽這聲音,就知道大舅母還有事,景春熙重新打足了精神,讓自己看起來坐得更端正了一些,眼神也專注地看著莊氏,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嗨!舅母也不知道怎麼說,”莊氏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情,“問起祖母,祖母老說再等等。”她微微皺著眉,似乎在思考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她說了幾句,景春熙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舅母究竟要說什麼。
“五郎哥眼看就二十了,男子成婚遲一點倒無妨,但是,”莊氏又補充了一句,說完又繼續歎氣。
但聽這麼一說,景春熙再不聰明也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這是在擔心明月表姐的親事。
景明珠今年應該也差不多十八了。即使在京城,十八沒議親也算是晚的,所以焦急是必然的。
“娘!”景明月有點不高興,聲音裡帶著一絲嗔怪,“女兒不急嫁,您還想把我嫁給村子裡的犯人不成。”她瞪了莊氏一眼,雖然語氣有些衝,但眼睛裡卻透著一絲倔強。
她一個戴罪之身,要麼嫁普通百姓,要麼就隻能嫁同樣是流放來的犯人,她可不乾。
“娘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不是更愁了嘛!”莊氏歎了口氣,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她看著景明月,眼神裡滿是心疼。
“大嫂,要我說,明月就應該多留兩年,沒準馬上就有轉機了。”殷氏也輕聲安慰,語氣柔和而堅定。她拍了拍莊氏的手,眼神裡透著一絲鼓勵。
其實殷氏也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她並不太急,也急不來。
她們的情況不一樣。她家最大的三郎才十六,前麵兩個堂哥未娶,又有明月未嫁,自然是輪不到她急的。
她看著莊氏,眼神裡滿是理解,但更多的是想勸解。
“二舅母說得對,大舅母真的不要太急,外祖父、外祖母心裡都有成算,自然會為表姐安排的,聽他們的沒錯。”
景春熙也連忙安慰,她看著莊氏,眼神裡透著一絲堅定,“舅母們也知道,現在著急也沒用,不如等雲開見日。”
怕她們不放心,景春熙又小聲說:“這幾日舅母們沒看出什麼苗頭?”她看著莊氏和殷氏,眼神裡帶著一絲期待,希望她們能從最近的動靜中發現一些線索。
沉默了一陣,反而是景明月先開了口,“昨天走那人,不可能是來談買賣的!”語氣有點肯定。
胥子澤頭天帶著燕王找上門的時候,在門口告訴他們說,‘來了個大主顧’。”
她模仿著胥子澤的語氣,聲音裡帶著一絲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