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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圭笑了,但他的笑容裡,透著的卻是森森寒意。
“三哥,你是嫉恨先生沒有因為我的關係,給你行方便吧?”
魏堯一愣,眼神有些閃爍:“你這是什麼話!”
“不是嗎?”
魏圭忽然哈哈大笑,嘲弄的眼神看著自己哥哥:“這位劉都台又許給你什麼好處?嗯,讓我想想。”
“你是舉子出身,按例不能任京官,但放個實缺縣令什麼的,還是可以的,
我猜這位都台大人,八成是許了你個肥縣縣官,你才幫他來勸我吧?”
魏堯神色掙紮,久久之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弟弟說的沒錯,他是恨蘇謹。
當年魏圭跟著蘇謹於泉州書院就讀,之後又考上了進士,這對一個家族來說,是天大的幸事。
得知弟弟中進士之後,他就動了心思,想要乘上這雞犬升天的勢頭。
然而卻沒想到,弟弟簡直就是個榆木腦袋,拒不同意幫他說話,給他弄個官做。
當時魏堯一怒之下,就和弟弟劃地絕交。
後來建文時期,蘇謹被打成叛黨,魏堯更是公開表示,他們家早和魏圭斷了關係。
朱棣登基後,魏堯又動了心思,再次找到魏圭。
這時的魏圭已經身在農閣任少卿,雖遠遠談不上一部天官,也絕對是重量級的官員,手握實權。
可麵對魏堯的請求,魏圭依舊不為所動,隻勸他好好考個功名才是正途,也願意介紹他進書院讀書。
隻是魏堯不領這個情,認為弟弟就是個沒良心的狼崽子!
但他這次沒有著急走,而是尋機會去接近蘇謹,想要直接去求他這位恩師。
隻是蘇謹的地位何等重要?沒有正式拜帖的他,壓根就見不著。
他鬼鬼祟祟在晉國公府門前晃悠的樣子,早被蘇家親衛儘收眼底,終於把他逮了起來。
可在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後,卻犯了難。
老爺的這十九位學生,哪怕當年蘇謹遭難的時候,也一直不離不棄的跟在身邊,在府裡的地位和小少爺無異。
哪怕是蘇家資格再老的家丁,見麵也得客客氣氣的稱呼一聲公子。
這些公子家裡,像魏堯這種上門來求辦事的,也不是第一個,他們早見多了。
隻是這種事,他們不敢報到老爺那,怕老爺為難。
最後還是馬三出麵解決。
他知道老爺最煩這種走門子的,壓根也沒敢告訴他,可是魏圭的麵子也得照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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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還是想辦法,給魏堯在江寧本地弄了個縣主簿的差事,算是對他有個交代。
其實這已是皆大歡喜的結果,然而魏堯卻不甘心。
自家老四的先生是國公,哪怕門子都得算個七品官,卻隻給自己弄了個不入流的主簿?
氣憤不已的魏堯,上任第二天就不去了,領著差事、俸祿,卻一點活都不乾。
本地縣令本不想多事,捏著鼻子認了,可這事後來卻傳到了魏圭耳朵裡。
三爺幫他解決了這件事,魏圭心裡還是很感激的,可是三哥的所作所為,那不是給恩師臉上抹黑嗎?
既然你嫌棄主簿官位小,還不想乾活,那你就彆乾了。
在家領著俸祿不乾活的魏堯,這下子連主簿都沒得做了,更是氣憤不已。
丟官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還讓他在鄉鄰麵前丟儘了麵子,每天被人指指點點。
一怒之下,直接宣稱魏家和魏圭斷絕所有關係,永生不再往來。
就連魏圭回家探親的時候,都把他擋在門外,不許他回家看母親。
“老四,你這又是何苦?”
魏堯語重心長的勸著他:“如今蘇謹那廝已是末日黃花,陛下要收拾他了,你又何必冥頑不靈,偏偏死守著這艘沉船不撒手?”
魏圭斜眼看著他,隻是不語,眼底的鄙夷越來越深。
魏堯恍若不覺:“劉都台都答應我了,隻要你好好配合都察院辦案,交出蘇謹的罪證,不止你的官位能保全,
咱們家也能再出幾個父母官,這又何樂而不為?老四,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嗤~~”
魏圭終究忍不住笑出聲來,低聲嗤笑的聲音越來越高,繼而聲震公堂: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識時務者為俊傑!”
“三哥啊”,魏圭看著他的眼神漸漸冰冷,再沒有一點兄弟之情:
“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三哥了”,他的語調散著森森寒意:
“你不是說與魏家我斷絕關係了嗎?那正好,今天我就當著劉都台的麵,正式聲明一下。”
魏圭不再看自己的哥哥,將目光投向劉觀:“劉都台,你也看見了,我魏某人早被逐出了家門,與魏家無絲毫瓜葛!”
“但我也把話放在這,蘇謹一日是吾師,終身是我父,魏某人誓與蘇家共存亡!”
“我勸你就熄了從我這裡套話的心思吧,既然都台言魏某人的罪證確鑿,那魏某就靜候三司會審,告辭!”
言畢,再也不看劉觀和魏堯一眼,轉身出了公堂。
“哼,冥頑不靈。”
劉觀皺眉看著魏圭的背影,臉上的褶皺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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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人”,魏堯訕笑著搓著手:“您讓小人辦的事小人也辦了,您看...”
劉觀嫌棄的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厭惡,語調冰冷:“事情你辦好了嗎?”
“啊這...魏圭這小子實在冥頑不靈,小的一定再找機會去勸勸。”
劉觀冷笑,勸勸?
彆說你勸不勸的了,那詔獄是你想進就能進去的?
彆說是你,沒有陛下的旨意,本官都見不到人!
人都見不到,你還勸個嘚?
“再說吧,你先回去等消息。”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難看,不然以後還指望誰乾活?
“啊?那您答應我的縣令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嫌棄的擺了擺手:“你去找小藺,他會幫你辦。”
“多謝大人,大人對小人恩同再造,小的一定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好,你下去吧。”
“是,小的,不,下官告退。”
魏堯喜氣洋洋,帶著滿臉笑容,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
可他剛剛走出門,劉觀招了招手,管事默默站在他身後。
“這個人不能留,你知道該怎麼辦。”
“是,老爺。”
吩咐完管事,劉觀的眉頭越皺越深。
最令他煩心的,不是問不出這三人的口供,而是路確。
孫減震居然能把人看丟了,簡直蠢笨如豬!
看看人家蘇謹的學生,又有本事又有骨氣,再看看自己身邊這些人,簡直一言難儘。
他怎麼就沒有魏圭這樣的學生?
然而他卻沒想過,他曾經也有過一個,隻不過那個學生,被他當做棄子丟掉了...
“告訴李增枝,一定要把守好進京的通道,決不能讓路確進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