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總……”座位上的黃尚明坐立難安,他滿臉堆笑,想起身,又被肩上的無情鐵手鉗製著,“這事真是個誤會。”
“是我不太會說話,這才和年輕人們鬨了個小誤會,您看……”
他一出聲,謝頌執勉強分回了點注意力,少東家低頭:“黃尚明,搞建築工程的?”
黃尚明大駭。此刻,少東家記得他的公司業務比徹底忘了他這號人更恐怖。
“是……”他嘴唇抖動,“小謝總……”
“冷靜點。”謝頌執微微抬眉,“儘管你不知死活地找了我的人麻煩,但——”
男人的聲音放緩時,就容易給人一種他脾氣特彆好的錯覺,“你覺得我是公私不分的人麼?”
“不!不是!”黃尚明瘋狂搖頭。
“嗯。”謝頌執懶洋洋應了聲。
黃尚明一顆七搖八晃的心還沒落地,就聽身後男人笑:“黃總。我差點忘了一件事。”
黃尚明背後冷汗唰一下透濕襯衫。
“什、什麼?”
謝頌執單手支在椅背上,玩味道:“最近novx集團和體育領域有十分緊密的合作。黃總,你是做生意的,也該知道我們這種上市公司必須做好風險規避吧?”
黃尚明咽口水。
“所以,我不希望從我其他合作方的嘴裡聽到可能得罪體育界和運動員的話。”
“明白嗎?”
黃尚明死死抿緊嘴,忙點頭。
謝頌執垂眸,語氣涼涼道,“口說無憑啊,黃總。”
“我……”
“這樣吧,”謝頌執情緒莫測,變臉也快,他善良又好心道,“你給我一份本屆奧運會的觀後感,每個項目都寫,每位運動員都誇,如何呢?”
黃尚明一聽,臉都麻了:“謝總,這跟我們的合作有什麼關係……”
謝頌執慢條斯理:“每位運動員誇一萬字。敷衍半個字,就當作廢。”
“手寫。顯得真誠。”
“嗯,寫的時候記得錄視頻。”
黃尚明:“…………”
男人笑了笑,跟閻王爺似的。偏偏他還緩聲道,“人家有體育精神,咱們怎麼著也得彰顯合作精神吧?”
“您說呢,黃總?”
他將“合作”兩個字咬地特彆玩味。
黃總知道,他不做,他公司就要從姓黃,變成真黃了。
“……”黃尚明算是徹底領教了這位太子爺的陰損,他打碎牙齒往裡咽,一個悔字都不足以表達他的悔恨,“哈哈哈。小謝總真是高瞻遠矚,我……我回去就去看比賽。”
謝少東家微笑,拍了拍他的肩,邁著非常輕浮的步子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等黃尚明熬紅了眼,咬碎了三顆假牙,手都握不起鋼筆的時候,他終於是徹徹底底、“真心實意”地理解了運動員的不易。
……
處理完麻煩,謝頌執走出包廂,他頭也不抬,劈裡啪啦打字。
他現在才發現昨晚某人在轉換前留下了兩句話——“這五天都是你的時間。如果她遇上麻煩,請你幫個忙。”
“我知道你抵觸去醫院和見心理醫生。這些事,在我的時間,我會去做。”
【x:?】
【x:誰讓你給那個女人我的號碼?】
【x:這回又不怕我接近你女神了?】
【x:(微笑)】
謝頌執現在的心情就是,想給那個人一拳,可最後拳頭還是隻能落回他自己臉上的憋屈感。
僅次於左右腦互搏的憋屈。
謝頌執抬眼,打算回去睡覺。眼神一飄,卻不經意瞥見一個熟悉身影。
她坐在大廳,什麼也沒做,就一直望著包廂的方向。
這是……在等他?
謝頌執本是打算一走了之的,但腳已經往那個方向邁出去了。
待反應過來,他立馬拉起了臉。
這不,左右腦開始互搏。
“謝頌執!”青黛看見了他,她霍然起身,顯得特彆高興,披散在鎖骨位置的發尾也隨之一搖一晃地翹起小弧度,“你怎麼還專門過來一趟?”
因為你打電話吵醒了我。謝頌執麵無表情。
青黛朝他豎起大拇指,舉在臉頰邊,說:“你做少東家的時候真有氣勢啊。完全不一樣!”
“……”謝頌執的目光悄無聲息地從大拇指滑到青黛臉上。
半個月過去,她和“謝頌執”已經這麼熟了?講話這麼親熱不說,還大庭廣眾朝他賣萌。
不過她說……完全不一樣?
沒人想讓彆人知道自己是個精神病。
“哪有不一樣。”他勉強裝了一下,“生意人都是豺狼虎豹,不凶點,利潤都被他們吃完了。”
那位“謝頌執”一直是個不近人情的高冷麵癱,而他做謝頌執時,常年身居高位,同樣不近人情、陰晴不定。
不得不承認,他們是截然相反,又有所相似的。所以在外人麵前,他們從不需要刻意裝成一副模樣。
再者,基本沒人同時認識兩個“謝頌執”。一個電視台主播,一個大集團少總,他們的社交圈完全不重疊。
偏偏這時青黛是個例外。
謝頌執反將一軍,揚眉道:“你覺得我很凶麼?”
自認在追男神中的青黛又慢悠悠升起來另一根大拇指:“很帥。”
謝頌執的表情突然一裂。
她和“謝頌執”在短短半個月內進展到什麼地步了?交往了?牽手了?還是接吻了?
“……”謝頌執插在兜裡的手慢慢收緊,想轉身就走。
如果是,他可沒有替人陪女朋友的義務。
青黛盯著他的臉,覺得好玩。男人真是一如既往地吃不消土味情話。很可愛。
“看……”我做什麼?才說了一個字,謝頌執憋了回去,閉上嘴。他學不來半點某人的溫和體貼。
青黛瞥了眼時間,表情遺憾道:“你今天肯定很忙,那我們下次再約見麵吧。我要回隊裡了。”
“嗯。”謝頌執往前走。
青黛眯眼,朝著男人的背影暗暗握拳。
謝頌執突然轉身,“帶你出去。”
一根大拇指從握緊的拳頭中冉冉升起,青黛莞爾一笑,小跑著跟上。
她仰頭,想說些什麼,一道男聲插入其間:“少東家。”
青黛循聲望去,是在國外有過一麵之緣的管家方崇。
不過此刻,他顯得畢恭畢敬,那個低頭鞠躬的姿勢恨不得用尺子去標劃最恭順的度。
“有事?”謝頌執問。
方崇道:“我來負責送這位小姐出去吧。您為novx集團的周年慶忙了這麼多天,想必是很疲乏,您需要先去休息嗎?”
謝頌執掃了青黛一眼,似乎在考慮這個建議。
在管家看不見的角度,青黛立馬暗暗朝他努嘴,說悄悄話:“我自己走。”
謝頌執挑眉,總算看出來一點。這女人分明就是想和他獨處。
他哼笑:“不用。”
“……少東家。”方崇為難道,拿出集團說事,“今天是novx的周年慶,在場來了這麼多貴客。有意與謝家聯姻的柳總也在,您帶著彆的女人……”
“怎麼了?”謝頌執睨管家一眼,眼底冷意若有似無,“這八字還沒一撇,你就想把我送入洞房了?”
“要真成了,你不得逼我為老柳家生光宗和耀祖?”
謝頌執惡劣一笑,“不了吧。轉告柳家,我生不了,婚事也彆談了。早點滾。”
方崇臉上的神情像死皮一樣僵硬泛白。
青黛緩緩一個“?”。
最初隊醫姐用來形容謝少東家的幾個成語詭異地浮現在腦海——
我行我素,相當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