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元延元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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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秦國的太平道接生了個什麼東西一事,

作為上帝的何博,可一概不知。

他正繼續坐在雲端之上,看著四處的烽火——

周堅和正在鶴鳴山傳道的太平道相遇後,便因有了組織依靠,有了經書指點,不再對未來感到茫然。

他追隨著太平道們一同奔波起來,前往大漢那些遭受災害的地方,進行賑濟行醫。

而在這樣的過程中,

周堅所從師長那裡所學來的醫術,以及他自身研究的,那針對人體外傷的診治方式,同源於新夏的醫術交融起來。

要知道,

新夏之地由於水熱過盛,食物容易腐敗,

故而疫病多有發作。

即便有那條神奇的,溫柔到即便歡迎了無數人潛泳,還依舊會為兩岸的孩子提供具有清理那不可見毒蟲服務的恒河,

也隻能抑製一下恒河附近的情況。

所以,

新夏的醫者在環境的磨礪之下,常湧現出高人聖手,為國人調理身體,治療瘟病。

這也導致了,

憑借賑濟義診發家立教的太平道,必須練就一手高超的醫術!

原因無他,

唯卷而已!

眼下,

周堅正吸收著來自新夏的神奇醫術,並增進自己的實力。

他希望在此之後,還能寫一部醫書出來。

不同於教人辨認內裡病症,研磨炮製草藥的《黃帝內經》和《神農本草經》,

周堅想要寫的醫書,更多的是教人在受傷之後,如何去調整自己的身體,好維係那脆弱的生命。

他對太平道的道長們說,“你我都覺得天下即將喪亂起來。”

“而在亂世之中,人人奔波呼嚎,又哪來的功夫去采集、配製草藥呢?”

“我沒有太大的誌向,更沒有醫治天下的本領,隻希望自己的作為,能夠讓之後的人,更多的存活下來。”

至於什麼後遺症?

什麼去表不去裡?

那都得放在保命之後再說了!

“等到醫書寫好後,太平道會幫你傳播它!”

道長們很讚同周堅的想法,也願意為世人給予更多的幫助。

“那我就要抓緊時間了!”

周堅笑道:“巴蜀之地較之中原偏僻,如今還有點穩定平靜的氣象。”

“趁著這樣的機會,我要把醫書寫好,再交給你們!”

他這樣說完,

就抓起自己那裝滿了釘、鑿、錘等工具的“醫箱”,要下鶴鳴山,為附近打獵受傷的鄉民義診。

何博看著他下山,隨後收回了視線。

俯察天地的上帝倒了下去,化作清風而去了。

……

“我的上帝!”

“你嘛時候拿下長江呢?”

當何博潤到嶺南的時候,

換了新坐騎的到當地大都督過來詢問他的事業進度。

何博隻歎息著說,“長江貞烈,還不能完全撼動她的芳心啊!”

“廢物!”

“就不知道強製嗎?”

小何博坐在一隻番禺特產的巨大蟾蜍背上,對本體發出了不屑的批判。

“你那滿是泥沙的洪流呢?”

“你那得不到就毀掉的決心呢?”

“你當年對付淮水的果斷呢?”

“你憑什麼因為長江水多就舔她!”

何博叉著腰告訴他,“淮水跟長江哪裡能比?”

黃河對上淮水,是可以把對方衝傻的。

但灌入長江……

是趕著上去給後者做支流嗎?

“我自有我的步驟!”

“你不要來打擾我的修行!”

何博毫不客氣的斥退了分身。

隻見他伸出手指,在後者的坐騎屁股上戳了一下。

那蟾蜍當即就蹦噠起來,

帶著背上嘰裡呱啦叫著的鬼神,直接跳到了旁邊的湖水之中。

小何博十分生氣,

掙紮著從水裡探出頭後,就要做那以下犯上的惡毒之事。

於是,

精神分裂日益嚴重的何博就從陽世滾入了冥土。

他手裡抓著雙手抱胸,一臉不服氣的小何博,企圖用那寒冷刺骨的弱水,給他洗一洗臉,讓其知道自己的厲害。

結果剛在弱水旁蹲下,

就有一個籃子漂流過來。

何博過去撈起來籃子,發現裡麵正臥著一個小小的,顯然才出生不久的嬰兒。

“速通輪回啊!”

“也不知道這麼迅捷的身手,這小子有沒有睜眼看世界過。”

趁著本體去撈死鬼版的江流兒,

小何博掙脫束縛,爬到了他的頭上,對著那渾身慘白,魂體暗淡的嬰兒說道。

何博沒有搭理他,隻將嬰兒捧起來,打量了一遍。

然後他說出來孩子的來曆:

“這是劉驁的子嗣啊。”

“怎麼又被他給弄死了?”

劉驁,

是當今的大漢天子,

也是被漢元帝劉奭,天天在地下痛斥的對象。

這位先帝原以為自己活著的時候,已經夠糊塗了,

誰知道他兒子竟然比他還要糊塗!

“真恨不得在這孽障出生時,把他掐死!”

由於受過先祖鞭策,

從而少了些儒雅禮法的漢元帝如此咬牙切齒的說道。

陽世的劉驁也許是感知到了已逝父親的想法,決定用自己的雙手,替他完成遺願——

就在何博跟分身打打鬨鬨的時候,

他親手掐死了自己剛剛出生的,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皇子。

而在此之前,

劉驁已經處理過一個親生的孩子。

同樣才出生不久,

同樣還沒有長開,顯露出他那傳承自父母的眉眼,

便被自己的父親,親自送來了陰間。

更離譜的是,

由於這兩個皇子的死因極為特殊,

皇室也不能為之舉辦葬禮,甚至在史書之上,都要遮掩一二,少有提及,隻能將之匆匆埋葬在偏僻的角落中,藏匿在那高深的宮牆之內。

而劉驁這麼做的原因,

不過是為了討他真愛們的歡心——

鴻嘉三年,

當蜀地有人被逼迫的造反之時,

皇帝在陽阿公主的府邸中,得到了一位美麗的,能做掌上舞的絕代佳人。

他對那叫做“趙飛燕”的女子極為寵愛,

後麵聽說對方還有一個容貌更甚的姐妹趙合德,便歡喜萬分的將之也納入後宮。

從此之後,

帝王的雙手隻屬於這對姐妹,

帝王的目光也隻為這對姐妹停留。

為了她們,

皇帝廢除自己原本還算尊敬的皇後,還在花前月下之時,對懷裡的美人許下了“再不令她人打擾我們美好生活”的誓言。

他的確做到了這一點。

哪怕趙氏姐妹都不能生育。

作為一個登基多年,

至今也沒有子嗣的皇帝,

為了履行自己的諾言,滿足自己真愛的要求,讓命定無子的美人安心,

他默認趙氏姐妹帶走了由其他女人生下的,才十來天的小皇子,並毒殺了那位年輕的母親。

至於那個孩子的下場?

太後王政君曾親自過來詢問,但皇帝隻是沉默了許久,隨後回複自己的母親: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您以後也不必關心這件事。”

太後因此捶胸頓足,嗬斥皇帝的荒唐。

老劉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繼承的!

哪有為了女子,而殺害自己親生孩子的皇帝啊!

可皇帝還是沉默。

今年夏天,

草木生長,生機彌漫的時候,

皇帝後宮裡的許美人懷有身孕的消息傳到了趙氏姐妹的耳朵裡。

後者瘋狂的反對她生下這個孩子,當著皇帝的麵哭鬨不止,並用頭去撞擊牆壁。

“你違背了對我們的誓言!”

“還想要讓許氏生下皇子,難道你不知道她是當年許皇後的姐妹嗎!”

許皇後被廢,

是因為趙氏姐妹;

如果讓許氏子當上太子,做了皇帝,

她們哪裡會有好下場呢!

“反正你已經扔掉一個孩子了,現在再為我們扔掉第二個,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比起姐姐要更受寵愛的趙合德這樣說道。

皇帝被她直白的話語氣的幾天吃不下飯,

但看著美人為自己癡狂的模樣,到底還是軟了心腸。

他說:

“如果生下女兒,那就讓她生長在宮外。”

“如果生下兒子,那就依照之前的處理。”

趙氏姐妹這才高興起來。

直到今天,

孩子呱呱墜地,

姐妹倆的神色十分難看。

皇帝心疼她們,直截了當的命人用草筐將剛出生的孩子帶到自己的宮殿裡。

門窗都被關閉,

皇帝提著草筐轉身走到屏風後麵,

沒多久便又提著草筐出來,交給一個侍衛,並吩咐他道:

“埋到角落裡去,不要放在顯眼的地方。”

侍衛接過命令,

在皇宮太液池的旁邊,挖了個淺淺的坑,就將這草筐埋了進入。

太液池的浪花湧蕩起來,

最後托著這小小的草籃,一路流淌到對這孩子來說,可能更加明媚美好的陰間。

“還是交給劉奭養?”

小何博跟本體感慨一番“真愛的力量”後,說起了對這個孩子的處置。

“他連上一個都不敢多抱,何況這個!”

“還是交給扶蘇夫妻吧!”

扶蘇在中原鬼國的宅邸,和劉奭相鄰不遠。

在死後的世界裡,

人間種種,也儘隨風而去了,

扶蘇對其並沒有太大的執念。

所以,

同樣喜好儒學的兩位秦漢之君,建立起了較為和諧的鄰裡關係。

直到劉奭收到他兒子送下來的孫子後,

成天在家裡對著繈褓裡的嬰兒長籲短歎,淚流不止,引起了路過的扶蘇注意。

當知道緣由後,扶蘇和他的妻子十分驚訝:

“天底下還有這樣狠心的父親!”

這樣一對比,

始皇帝對他何止是慈父!

隨後,

他見劉奭實在傷心,也沒有照顧嬰兒的經驗,便跟妻子將那繈褓帶了回去。

“左右不會太久,在其入輪回之前,還是讓他感受下長者的養育吧。”

死鬼已經失去了生命,自然是不能生長的。

除卻那些心思仍舊激蕩,有年輕時風貌的,

更多死鬼,基本上是死下來時是什麼模樣,之後便一直是什麼模樣。

速通生死的嬰兒更是淒慘,

生而夭折的他們,

基本不會得到父母長久的懷念,因為父母還會擁有新的孩子。

又因為什麼都不懂,隻知道哭嚎,怎麼養都養不大,陰間的死鬼們也不愛收養。

等時辰一到,

嬰鬼們也是第一批被投入輪回的。

相對來說,

那些在陽世生長到能動活潑、明了一些事理年紀的孩子,更容易在陰間得到死鬼們的照拂。

仁慈的上帝甚至還令一些早逝的年輕女鬼們,按照楚地的神話,為小鬼頭們建立了一所無憂鄉,讓他們可以在裡麵放肆的玩耍。

偶爾,

上帝也會親自降臨到這“幼兒園”裡,抓兩個小孩來玩玩。

“唉!”

“擁有這樣的父親,下一世還不如做草木禽獸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

草木也能沐浴陽光,遵循四季的規律而生長,

哪裡會被自己的血脈親人,如此殘忍的扼殺呢?

當收到鬼神親自送過來的“包裹”時,扶蘇把兩個差不多大的嬰兒擺在一塊,對著他們歎息起來。

“看來漢廷也不會持續太久了。”

各地天災不斷,

地方上民變四起,

偏偏朝堂之上,

為臣者奢靡攀比,豪橫無度;

為君者行事荒唐,沉迷美色。

這樣的國家,怎麼可能長久呢?

“這樣子看,咱們當年亡國亡得有些冤枉啊!”

他的妻子在旁邊調著給嬰兒投喂的糊糊,隨口笑道。

扶蘇當即警惕起來。

他左右看了看,隨後對妻子說,“不要說讓父親不高興的話。”

他們亡得冤枉,

那亡國根基,又該算誰埋下的?

“國家興亡,是十分玄妙的,不能僅以君臣的賢明來判斷。”

扶蘇抱起一個孩子,感歎的說道,“天命九鼎這些東西,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苦強求呢?”

他妻子就笑道,“這話留著給辟疆講吧!”

“他最近也因為西秦的事煩著呢!”

扶蘇於是想起,

自家在西海之地,也有過“父辭子笑”的事,

隻不過做兒子的已經長成,選擇了提前下手而已。

他又歎息一聲,不想說話了。

但陽世的孔光卻在自己的家中悲慟不已。

“大漢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失去了一切的儀態,

箕坐在地上,捶打著自己的胸膛。

“怎麼會有為了美色,而殺害自己子嗣的君主!”

劉驁手刃二子的事,

到底沒能完美的隱藏起來。

畢竟許美人是在上林苑中生育的子嗣,其看管並不如未央宮嚴密,一些獲得皇帝恩準的權貴,還能騎著馬匹,帶著隨從,去那邊狩獵遊玩。

所以,

當失去孩子,狀如瘋癲的許美人從那老舊的,被皇帝用來安置她的宮室中跑出來,衝到一名正在跟野豬搏鬥的權貴麵前時,

一切都被揭露了出來。

孔光震驚於這樣的消息,

從小學習“仁義禮信”、“君臣父子”道理的他,

實在想不明白天底下怎麼會有劉驁這樣的人。

你不是沒有孩子嗎?

你難道不知道子嗣對皇帝的重要性嗎?

古之君主即便要處死自己的子嗣,

也得建立在自己“不缺兒子”這個基礎上啊!

你真的打算愛美人不愛江山了嗎?

他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麵上顯露出茫然的神色,並當眾呆滯了許久。

直到弟子王莽關心的拉動他的衣袖,孔光才轉動自己的脖子,張著嘴發出一聲:

“啊?”

“荒唐天子怎麼可能治理的好天下呢!”

孔光悲傷了許久,然後開動了自己的腦筋。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國家為什麼會沉淪至此的答案:

“難怪從中原到西海,都出現了各種的動亂!”

“原來是因為天子失去了應有的德行,引起了上天的震怒!”

他對著前來探望自己的弟子真情實意的說道:

“如果天子是你這樣賢能有禮的人,國家一定可以得到振興吧!”

王莽靜靜的聽著,隻露出了謙虛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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