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張小敬就來找莊博世，要帶他去見不良帥。
莊博世再次見識到了張小敬這個縣尉的能量，那絕非普通縣尉能比。
出生於不良衛，還能從西域偏遠小縣，調到長安腳下任職，在朝野裡也多有門路，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張兄。”
踏上朱雀大街後，很多人正將竹竿、木頭、花飾之類的東西往皇宮方向搬運。
“那是在做什麼？”
“馬上就要上元節了嗎，近些年時局穩定，國庫豐盈，聖人欲重建花萼相輝樓，屆時可有萬分熱鬨的景象，聖人也會出來與萬民同樂。”
莊博世問道：“不知屆時可否有緣得見聖人？”
他現在對那幡然醒悟的玄宗皇帝感興趣的緊。
前明後昏的皇帝很多。
前昏後明的皇帝很少。
前明後昏再明的皇帝那是絕無僅有。
玄宗皇帝李隆基身上，絕對有什麼特質。
甚至是可能關係到當前世界變化的最核心原因。
“當然，聖人心懷喜悅，長安百姓皆有機會得見，道長也可一同參加。”張小敬道。
“我已稟報上官，聖人定會召見你，道長，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那是再好不過了。”
二人一路前行，來到一處府邸前。
門口兩尊神獸，既不是石獅子，也不是麒麟等瑞獸，而是倒伏著的貔貅。
“天下厲鬼，泰半被拘於大理寺，但也有不少的厲鬼被拘於不良台，所以用貔貅鎮壓邪祟。”張小敬介紹道。
“這對貔貅也不是凡品，裡麵居然鎮壓著兩隻鬼。”莊博世一眼看破了貔貅的本質。
兩隻厲鬼居然被一對石雕束縛得死死的，甚至還構建了一個很簡單的鬼域。
隻攔厲鬼，不攔活人。
好像門禁係統一樣。
好科幻，哦不，好靈幻。
“此乃石雕大師柳如龍親自雕刻，等閒厲鬼走不出這對貔貅之外。”張小敬很是自豪。
大唐不僅有紋青師，還有鬼匠雕刻之術，關鍵在唐朝人的開發下，居然能將其運用到日常生活中。
門口人來人往，絲毫沒有受到不良衛的靈異影響。
不得不說，他們對於厲鬼的理解已出神入化。
但這麼輝煌的大唐，是什麼導致轟然崩塌，甚至這些馭鬼之法，幾乎沒有傳到後世。
導致時間越往後，對於靈異的利用越粗暴。
而且，來到這個時代之後，莊博世感到鬼上帝與他的鏈接十分微弱，幾乎要斷開一樣，這很不尋常。
似乎是某隻更恐怖的厲鬼隔絕了鏈接。
難道，就是這隻鬼造成了盛唐終結嗎？
在張小敬的帶領下，兩人從側門進入。
不良台與普通朱紅的衙門不同，內外牆均一片漆黑，甚至整個官邸都沒有門窗。
幽暗的走廊內，隻靠著幾盞幽幽的燈火照明，那散發著紅光的油燈，讓莊博世不禁想起王小明的鬼燭。
不良台裡沒有花園，沒有亭台樓閣，隻有一間間無門無窗的小房間。
麵色蒼白、身上散發著厲鬼氣息的不良人匆匆忙忙地進出。見到張小敬後，他們也不覺得奇怪，似乎這家夥是這裡的老麵孔。
兩人進入廳堂之後，大門是緊閉的狀態。
這很不尋常，白天辦公之時，哪有大門緊閉的道理？
但更不尋常的是，大門上有一道鮮血淋漓的符咒。
看上去很詭異，而且絕不是修真符文。
那鮮血上有斷指、碎牙以及人眼珠子浮現。
“此乃血咒，也是不良人鎮壓厲鬼的一種方式。”張小敬解釋道。
莊博世道：“這符咒所用文字從未見過，莫非是古文？”
“這是漢代傳下的正統一氣符，失散於兩晉，太宗皇帝收集後令袁天罡重新編錄。”
“使用此符，當能壓製普通厲鬼，使其不得走出房門。”
“原來如此。”
這可真是個好東西，未來關押厲鬼，以往需要耗費大量黃金，沒想到現在隻用在門上書寫一道符便可。
而且這符文隻是借用了厲鬼的靈異，而不是厲鬼本身。
失控風險大大降低。
張小敬輕輕敲了敲房門。
連敲三次。
過了一會兒，房門“嘎吱”一聲，無風自開。
裡麵黑洞洞的，隻有一盞白色的油燈，照亮著房間四角的另外四盞白色油燈。
燈光幽冷，仿佛來自地府，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莊博世疑惑道。
張小敬率先走了進去，莊博世跟在後麵。
隻見廳堂正上方掛了一幅猛虎踏鬼圖，一頭巨大的吊睛白虎猛虎腳下踏著四隻厲鬼。
那厲鬼的眼珠子和身體還在轉動，似有似無地發出淒厲的慘叫。
那是貨真價實的厲鬼。
而在這幅圖之下，站著一個身著黑色明光鎧甲，高大威猛的大漢。
“張大縣尉，許久不見，風采依舊啊。”大漢開口道。
“吾兄，您可折煞我也。”
張小敬連忙苦笑道：“我哪敢在你麵前自稱縣尉。”
大漢冷笑一聲：“哼，你當年從我這裡走出去，便永遠是不良人，彆以為當了縣尉，就忘了我們這幫老兄弟。”
“說不得，說不得。”張小敬連忙轉移話題：“雲兄，由我來為你介紹一下。”
“這位是我在馬嵬坡之時遇到的莊道長。”
“我們在馬嵬坡驛站遇到一隻騙人鬼，居然口吐人言，騙人以殺人，我差點著了道，被那厲鬼給害了。”
“還好道兄手段了得，隻手鎮壓了那隻鬼。”
被稱作雲集的不良帥聞言微微一動。
“馬嵬坡，那裡怎會出現厲鬼了？”
“是啊，那距離長安可隻有百裡地。”張小敬道：“最近是否厲鬼複蘇加劇了，還是說關押在大理寺和不良衛的厲鬼出逃了？”
“未曾。”雲集臉色肅然。
“厲鬼出逃乃是大事。”
“聖人怪罪下來，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我們日夜巡查，從未聽說過有厲鬼出逃。”
“那樣就好。”張小敬很是奇怪，明明道長短時間內兩次撞鬼，太過巧合，還以為是有厲鬼出逃。
如果不是出逃的，那騙人鬼是哪裡來的。
莊博世也有些無語，我這兩天見到三隻野生厲鬼了，鬼怎麼來的，難不成是從地裡麵長出來的。
他現在十分懷疑這所謂天下無鬼的含金量。
張小敬轉而繼續道：“道長手段了得，而且擅長一門獨家秘術點金術，能用黃金壓製厲鬼，此乃我平生所見。”
“道兄也想拜訪不良衛。”
張小敬很會說話，他也不說莊博世的具體訴求，介紹了一番，更是點出了點金術。
“點金術？”
雲集頓時來了興趣：“是何種點金術，能否讓我開開眼？”
這雲集身上起碼駕馭了五隻厲鬼，駕馭五隻厲鬼，放在後世都能主宰一大片區域了。
而在大唐，雲集也隻是四十八位不良帥中的一人。
不良帥之上，更有十二位鎮鬼校尉，三位日遊將軍，都是頂級的馭鬼者。
這個時代可能沒有張洞。
但七老級彆馭鬼者的估計不會少。
莊博世一抬手，一塊金子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一翻手，金子消失不見。
再次一伸手，便出現了一朵金花。
雲集震驚不已：“真的是點金術？”
他當然看得出，眼前這個莊道長沒有使用什麼厲鬼或者靈異道具，更不是尋常街頭的小把戲，他是真正的虛空變出了一團金。
甚至沒有一點靈異反應。
“雕蟲小技，獻醜了。”莊博世謙虛道。
雲集深深地看了莊博世一眼：“莊道兄，若發達了，可彆忘了我這小小的不良帥。”
他轉頭看向張小敬：“張老弟，你準備何時帶著莊道長覲見聖人？”
“內務省那邊報備了，估摸著怎麼也得上元節之時了。”張小敬無奈地說。
雲集不屑地哼了一聲：“元稹當了右相，不再是以前那番慷慨激昂的樣子，越來越像李林甫那老狗。”
不管他的抱怨，莊博世主動道：“雲帥，我想向你打聽一件鬼事。”
雲集一點都不驚訝，畢竟莊博世這點金術的本事，想要當官，根本不需要走不良帥的門路，現在過來，那就是為了鬼，而不是為了人。
張小敬帶他來，肯定是有所求。
不過看著放在桌子上那朵金花的麵子上，雲集當然不介意幫忙。
“莊兄請講，何事？”
“世上可有一尊鬼佛，雲兄可曾聽聞？”莊博世道。
“鬼佛，或者鬼菩薩，最大的特征就是一個逆萬字。”
“逆萬字？”
雲集眉頭身體微微一僵，眼神十分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