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陳光良帶著人來到新加坡,此時新加坡還叫做‘星島’。
此次隨行人員眾多,包括時代影業的莊鑄九、長江地產的嚴寬、環球貿易的吳浩等屬下。但實際上,陳光良此次的考察,主要是打算在星島做地產。
時代影業在星島擁有不少戲院和遊樂場,都是自有的土地;環球貿易在新加坡設立了分部,從事著貿易相關的業務。
抵達星島後,陳家庚第一時間款待了陳光良,兩人曾在山城時,對抗戰有過深入的交談。
“陳先生,這位是我的女婿李光前,也是新加坡的中華總商會會長。”
在新加坡的一間飯店裡,陳嘉庚帶著女婿李光前,一同招待陳光良和莊鑄九。
莊鑄九常年在東南亞和香港奔波,自然是認識這些人的,再加上莊家本來就是常州大族,自然有些門麵。
“李先生,久仰”
“陳先生說笑了,我才是久仰你的大名。”
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17歲的大名鼎鼎‘華商領袖’,李光前不由得有些錯愕,很難想象,陳光良看著也就三十歲的樣子,但人家在三十年代,已經成為華人響當當的人物,那時候東南亞都有陳光良的影響力。
隨後,陳光良和陳家庚、李光前、莊鑄九一起,討論了目前國內的形勢。
當然他的話有些言不由衷,都是一些讚美的話,但偏偏自己又不接觸,在這一點上,陳嘉庚實際上有些看明白了。
大家也就點到即止。
隨即,大家的話題轉移到星島上。
這個時候,陳光良就是非常旗幟鮮明,表示出非常看好新加坡的前景。
事實上,二戰後,新加坡的政z出現了更大的華人聲音,遠比香港走在前麵。
“目前,全球最大的問題,就是陣營問題,也是世界不安定因素的主要來源。朝鮮半島如此、東南亞如此,星島更是如此。”
此話一出,陳嘉庚、李光前立即深以為然。
陳嘉庚說道:“台島政權如此腐敗,為什麼陳先生始終站在那一方!”
陳光良馬上說道:“我很早不站他們那一方了我覺得照搬的東西當然,我始終堅信,我們華人的智慧是這個世界最利害的,所以對於新加坡,我很看好它的前景,它不像香港”
陳嘉庚不讚同陳光良的觀點,但也沒有傷了和氣,表示此人讓女婿李光前帶領他們一行考察星島和本地富商見麵。
陳光良欣然答應!
說實話,此次來星島,他的投資並不會太多,主要是考察烏節路,準備購入三四幅大型商業用地,以後開發商業綜合體。
至於新加坡的住宅市場,哪怕此時還沒有李廣曜,他也不會投資。第一,沒什麼太大的利潤;第二,影響也不會很好。
對於新加坡,陳光良家族在這些年,隻需要和當地保持友好的關係,再投資一些商業地產、貿易、航運方麵的業務。
至於移居新加坡,陳氏第三代看情況,可以考慮來一兩個成員發展。
關於“烏節路”(orchard road)這一名稱的由來,有兩個不同版本:一種說法是,這一帶過去曾是大片肉豆蔻、胡椒和水果種植園,而“orchard”是英語“果園”的意思,故得此名。另一種說法是,種植園園主當中有個“烏節先生”,街名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烏節路上兩旁原本種滿了各式各樣的熱帶水果樹,直到1900年代初期,一場果樹病變使得這片廣大的果園都遭受侵襲,影響到農作物的生長。果園從此停產,荒蕪一片。
嚴寬看到這樣的場景,說道:“老板,在這裡購買地皮,要何年馬月才能開發。而且買下來後,長期不開發,管理也成問題。我認為,地皮可以買下來,但我們可以建成二三層高的住宅,對外出租。等將來時機成熟,再進行開發商業。”
陳光良說道:“先多考察一下,沿著這個烏節路,倘若將來新加坡的經濟發展起來,這裡等地方,我們要建一座大型的植物園香格裡拉酒店,2~3座商業綜合體,所以地皮先買下來再說。”
嚴寬已經明白何為‘商業綜合體’,這是老板親自給大家授的課。
“好”
此時烏節路的地皮不值錢,大量購買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等到六十年代,再趁機開發也不遲。
轉眼又是新的一年(1950)。
這一年,注定要發生很多大事情,而香港也將受影響深遠。
元旦節。
陳光良一家,陳光聰一家,聚在乾德道的祖宅,喜度佳節。
“哥,文銘是不是再過兩年半時間,就準備去英國留學?”
陳光聰如此問,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陳光良和嚴人美的第二個孩子陳文銘,去英國留學歸來,加入環球航運。
陳光良笑道:“英國沒有什麼好留學的,除了文科類專業,先進的技術和管理,都在美國。”
在陳光良的眼裡,英國是已經沒落,雖然目前‘英聯邦’的影響力很大,但不過是靠吃老底子。所以他的七個孩子,都要去美國留學。
陳光聰看向遠處走過的侄子,說道:“這倒是!今年文銘也快十五歲了,再過六年半,就能加入家族企業了。”
陳光良豈有不懂弟弟的意思,當即說道:“對了,我們兩兄弟航運分家,你覺得怎麼樣?”
晚說,不如早說。
如今陳光聰在航運業的管理水平,也已經達到‘船王’級彆,憑借分家帶來的船隊和資金,將來未必會輸給前世‘四大船王’成就。
一門兩船王,也是很不錯的。
哪知道,陳光聰直接說道:
“哥,我不同意分家。
第一,一直以來,我都是你培養起來的,分家沒有太大的意義;更何況,你掌握大局,我掌管細節,我們兄弟合作的很好。
第二,環球航運是一個‘集團式’的管理,每一艘船都是一家企業,我們可以靈活持股。
第三,文博,你的侄子,遠不如文銘他們的聰慧,以後做助手可以,做主卻欠缺。”
這是他第一次和大哥說‘不’,而且理由非常的充分。
他的最後一句話,也表麵自己的態度——環球航運是大哥你的產業,以後也是文銘他們的產業。他們老二一家,本身就一個兒子,將來在企業協助即可。
陳光良問延後,並沒有馬上回答。
其實他有些後悔,當初應該多勸弟弟、弟妹,再要一個兒子,這樣也不至於擔憂。
其它方麵,弟弟陳光聰說的是沒有毛病,環球航運本身就是一個集團化的企業,每一艘船都是可以不同股權,還可以和不同的人合作成立‘合資企業’,屬於可隨機應變的‘總管’。
他提分家的想法,主要是考慮到以弟弟陳光聰如今的水平,自行發展也是沒有問題的。
目前,環球航運擁有四艘萬噸大船(自由輪),五艘千噸級彆(5000、3000、2700、1500、1000)。股權方麵,陳光聰占四艘萬噸大船的45,陳光良占股55;其餘船隻,有兩艘千噸船,是職員們參與持股45,陳光良占剩餘的股權,及三艘大船的全部股權。
“環球航運的賬戶上,有多少資金?”
陳光聰心中一喜,大哥不再談這個話題,自然是不打算分家。
他當即說道:“220萬美金,這是旗下七艘船這些年的利潤,另外兩艘‘合資船’的利潤則分了出去。”
陳光良說道:“晚點把我們的資金,也分出來。後麵船一起管理,但我們可以自由的選擇購買每艘船。”
相當於,弟弟陳光聰也可以單獨購買兩艘船,但也登記在環球航運的名下,股權單獨核算而已。
“好不過現在華夏政府封鎖沿海,遠東航運進入低穀,我們現有的船尚且不能接到足夠的業務”
陳光良擺擺手,說道:“會有機會的,等我命令!”
“好的”
朝戰一打,遠東就要鬨船慌,屆時有船就是印鈔機。
這一波,環球航運要發展壯大,成為遠東的重要航運企業。
元旦過後,陳光良照例來到德輔道中的平安銀行大廈上班。
花園道1號的平安大廈建成後,這座大廈會更名為‘環球集團中心’,將作為環球集團的總部大廈。
至於長江地產的總部大廈,準備在六七十年代,建在前世希爾頓酒店的地皮上。隻要港府公開拍地,就沒有他陳光良家族拿不下的地皮。
“老板,全球的分部負責人都已經全部到齊!”
在環球貿易的會議室裡,吳浩略帶激動的語氣彙報道。
從業二十年,環球貿易真正做到了‘環球’兩個字。
“一個個的彙報一下,各分部的貿易情況。”
“是”
接下來。
紐約分行的負責人:“目前,我們將內地和亞洲的農產品,包括桐油、豬鬃、藥材、絲綢等,貿易至美國;再將美國的工業品貿易至香港,包括機械、塑膠原材料、工業原材料、鋼鐵、鋁合金材料等”
法國分行的負責人:“我們將法國的工業原材料、藥品”
澳洲負責人:“我們從澳洲、新西蘭采購各類山珍海味,包括鮮凍鮑魚、鮮凍豬牛羊、鮮凍魚鮮等,供應香港的批發商”
泰國負責人:“我們在太過采購大米,供應香港;采購糯米,貿易至日本;並在泰國成立水果罐頭廠”
日本負責人、越南西貢負責人、緬甸負責人、新加坡負責人、老撾負責人
短短的數年時間,環球貿易已經擁有800名員工,遍布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分部,形成一張龐大的貿易網絡。
這是一個很厲害的成就,相當於已經打造出一個‘供應鏈’出來,香港的零售批發商、舊樓飯店、各級加工製造商等,都已經成為環球貿易的客戶。
“內地的貿易情況呢?”
此時,朝戰尚未開始,美國尚未發出禁令,所以環球貿易還是在和內地做生意,隻需要繞過台島海軍而已。
吳浩說道:“目前對內地貿易萎縮,主要是內地自我封鎖沿海,但我們的鋼鐵、工業材料、藥品等,依舊源源不斷的輸入內地”
陳光良點點頭,能做一天是一天。
“你們有沒有新的想法?”
香港區的負責人林高基,隨即說道:“目前,我們掌握著香港的食品主要貿易品質和數量,我建議由環球貿易在港成立‘環球食品市場’,直接對外進行零售,並且力求開滿港九。”
相當於超市的前奏,陳光良很滿意的說道:“可行,具體方案你們拿出來。”
“是”
此時的環球貿易,很多都是股東,陳光良大概占股75,所以大家的積極性很高。更重要的是,環球貿易已經建立完善的養老金係統,真正做到讓職員老有所依。
陳光良來到荃灣青山道的‘新豐紡織工業園’。
在去之前,他的車隊特意在荃灣繞了一圈,隻見荃灣在短短的一兩年裡,大大小小的工廠開了很多家,發展速度異常的快。
原來,大概是受陳光良的影響,不少滬籍企業家在1948年就紛紛登陸荃灣,建立工廠。包括劉鴻生的華章毛紡廠、榮德生後人的紡織廠等,甚至陳光良嶽父蔣振華,也在荃灣開了一家紡織廠。
曆史改變了一些,大家隻能賣力的拓展東南亞的市場,其中印尼是東南亞的最大市場。
而像新豐紡織,更是將產品賣到巴基斯坦、印度等地區,進一步還想打入南非及非洲地區(英聯邦)。
抵達新豐紡織工業園時,這裡乾淨整潔,這是陳光良旗下工廠的標準;外麵的卡車繁忙,正在將產品運輸至碼頭,然後準備出口。
總經理童潤夫,帶著管理層,陪陳光良進入工廠考察。
童潤夫來港後,很快再次披掛,擔任新豐紡織的總經理,因為他的技術和在紡織業的威望,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新豐紡織很多的技術人員,都是童潤夫的徒子徒孫。
“童先生,南方市場的進展如何?”期間,陳光良關切的說道。
如今,新豐紡織是‘紡織染裁’一體化,即紡紗、織布、印染、成衣四個體係。但就算如此,全部員工也就3000人出頭,而且已經是香港當之無愧的紡織巨無霸。
童潤夫說道:“南非那邊對布的要求非常嚴格,要求每英寸布要有172根紗,否則課以重稅。不過,我們已經組建專門的技術團隊,爭取達到南非的要求,今年就準備吃下這個市場。”
信心十足,不愧是華夏紡織業大亨。
目前童潤夫不僅擔任新豐紡織的總經理,同時也是香港紡織公會的會長,是香港紡織業的領軍人物。
但童潤夫對名利的要求不高,和他當初搭檔的李升伯,來港後,是自行成立紡織廠。
實際上,童潤夫這些年賺的錢,再加上他在這個行業的人脈,獨立建廠的問題不大。
但童潤夫依舊願意替陳光良做事,這也成為一種美談。
陳光良滿意的說道:“南非、印尼的市場,可謂龐大無比,香港紡織業要想突破,就必須打入這兩個市場。”
“嗯,這方麵,新豐紡織走在大家的前麵,以後也能帶動整個香港紡織業的發展。”
不知不覺,童潤夫也已經開始融入香港的生活,主要還是受陳光良的影響,對對岸采取觀望的態度。另外一方麵,陳光良一直把香港比作橋梁,連接中西方,在香港也能報效國家。
考察完新豐紡織,陳光良就坐在辦公室裡思考一個問題——他能為香港工業做什麼?
最後,他發現一個現實的事實——一旦朝戰開始,香港的工業根本發展潛力有限,因為失去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
所以他又任何遠大的目標,都必須等到1954年後,才能成為現實。
所以這四年時間,是香港的一個超級困難時期,前世甚至差點經濟崩潰掉。